回忆就像一幕幕的电影片段,时不时因一句话或者某一个词把人拉进去。
司茂南让张一去租了一辆车,从剧组一出来就带着余隽跑了。
车是余隽开的,司茂南拿着钥匙准备坐驾驶座的时候被先一步坐上去了。
他说自己是助理,没有理由让老板开车。
司茂南上车系安带一气呵成,然后对正在打方向盘找出口的余隽说:“是不是心疼我了?”
余隽差点把方向盘打歪,抿紧唇盯着前方,不知该怎么接话。
心疼吗?当然。
今晚只有他们两人出去吃饭,余隽心情复杂,但又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至于是什么好吃的餐厅,倒也不是那么重要,如果对面坐着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就算吃的是满汉全席也没什么好胃口。
司茂南给了余隽地址,他们开导航过去。
导航上显示现在这个点过去需要将近半个小时,中午有一段路相对拥堵。
一开始,两人都十分沉默,余隽专注开车,不怎么把头转向司茂南的位置。
倒是司茂南全程都在光明正大的看他。
直到余隽快受不了,在红灯前停下的时候扭头问他:“你别老看我。”
司茂南支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余隽哑然,这个问题是个死循环,没法回答。
不说出来是心照不宣,说出来了就是尴尬。
但司茂南明显没觉得哪里尴尬,反正他看着还挺享受,余隽也不用独自尴尬。
来到拥堵路段,车子只能龟速前进,八十岁奶奶走路都比这个快。
司茂南总算是观看的目标改成窗外的景致。
全国上下没有哪个城市夜晚是一样的,夏市是个旅游城市,游客集中地点都不在他们现在活动的市区范围,路上的行人都是在城市里打拼的年轻人,形色匆匆,不知是去赶着约会还是只是赶公交地铁回家看新闻联播。
他和余隽都还是学生的时候,也会在这个时间在外头觅食。
余隽从来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给什么吃什么,喜欢的就会多吃点,没那么喜欢的也不会不吃,人家都说不挑食的孩子好养活,不用操心,可又有谁知道他为什么不挑食。
挑食是因为有条件,不挑食是因为挑了就没得吃。
司茂南以前也不知道,后来他才一点点挖掘出来,除了心疼,没有别的。
当然,带余隽去吃好吃的也是出于他想跟余隽一块玩儿,变相找的借口,现在,还是个借口,不再是想一起玩,而是他想跟余隽复合。
复合的道路不知是长是短,只能一步步来,他怕现在的余隽不会再接受他。
一面又想进度快一点再快一点,一面又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安静的片刻,让他俩安安静静的待在一块儿,就这么看着他的侧脸,呼吸同一片区域的空气,走同一条道,坐同一辆车,如果还可以同睡一张床,那就更好了。
在司茂南脑子里闪过无数流氓想法时,余隽将车开到司茂南指定的吃饭地点。
餐厅并不隐蔽,很多食客在门口排队。
余隽按照保安的指示,将车停在停车场,还没下车,他就跟司茂南说:“要是没有预约,我去排队吧,你别下去了。”
司茂南打开自己手机,笑着给他看自己的预约信息:“我预约的晚上七点半,我们还早到了。”
他们从剧组出发的时候是六点半左右,在路上堵了好一会儿,现在确实是刚刚好,预早不预迟。
司茂南解了安全带,正要下车,被余隽叫住:“别忘了口罩和帽子。”
司茂南摸出新口罩,说道:“麻烦。”
余隽下意识说:“那你还选择当演员。”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可怕吗?
司茂南转身下车,背对着余隽小声说了句什么,但余隽的注意力被餐厅的大招牌吸引,并没有听见。
周围热热闹闹的,还能听见外头的服务员跟里边的服务员的吆喝声,跟安静一点都不相干。
餐厅外边有一个人工湖,晚风习习吹来,很多人都选择靠湖边的位置,很舒服。
余隽也想,但考虑到司茂南目前的影响力,以及不是他订的餐厅,也就不开口了。
当他们进入包间后,余隽刚刚冒出来的一丁点儿遗憾消失得无影无踪。
包间靠着湖面,虽是一个人工湖,但真的能令人食欲大增,服务员的吆喝声也变成了一种当地特色,而不是刺耳的噪音。
余隽趴在窗台上向外望,水波荡荡,微风拂脸,美好舒服。
司茂南已经取下了口罩和棒球帽,他从进门开始目光就没从余隽身上移开过,他看到余隽为一个靠人工湖的包间而开心,为他做什么都值得的。
余隽享受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回到座位上坐下。
一张大圆桌,两人坐同一侧,方便待会上菜。
服务员问他们要不要自己去选海鲜,不想选也可以由他们代选。
司茂南柔声问余隽:“想去吗?”
余隽现在就像在寒冬里吹了一小时,然后喝下一杯热茶,心里暖洋洋的。
余隽问他:“你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
司茂南看着他说:“和以前一样,点你喜欢的。”
余隽:“我知道了。”
司茂南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净叫他自己点自己喜欢的。
其实这边就像是一个海鲜加工市场,不过所有的工序都安排得紧紧有条,倒不觉得乱。
他们都不是养生派,司茂南带他来这儿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余隽点起海鲜来半点不手软,白日里的不爽得到了很好的疏导。
他点了石斑鱼,基围虾,皮皮虾,螃蟹,又点了些贝类,路过饮料摊位时,要了两个老椰子,老椰子的水比青色的椰子甘甜,其实都是司茂南爱吃的。
服务员按照余隽点的口味要求给他们安排制作菜肴。
吃的也不是什么高档餐厅,也就不用讲究那么多了。
余隽回到他们的包间时,他要的两个老椰子已经送了进来,司茂南正拿着吸管吸椰子汁。
他还适时来一句:“是我喜欢的椰子水。”
余隽:“本来就是你自己选的地方。”
司茂南一脸无辜:“我和你一样,是第一次来。”
余隽在原来的位置坐下,莫名觉得这位置好像跟司茂南拉近了点距离,是他的错觉吗?
“我点的是白灼虾,椒盐皮皮虾,还有螃蟹用来煮砂锅粥,炒一些贝类,你还要不要点些别的?”
“你点的都是我喜欢的,没有不爱吃,余隽,你在跟我客气什么?”司茂南背靠椅背侧头看着他,眼里写着认真。
余隽从兜里摸出一根烟,说:“你是我老板,客气不是应该的?”
司茂南把他即将咬进嘴里的烟抢了过来:“你以为我想当你老板?”
余隽只好再抽出一根,点上:“这是准备炒了我吗?”
司茂南没有向余隽要火,而是又把他嘴里的烟抢了过来咬在嘴里,吐烟时,反问余隽:“你说呢?”
“抢我有烟有意思吗?”余隽差点被他的行为弄到恼火。
“烟瘾还是这么大,我早上进你房间就闻到了。”司茂南并不他生气,余隽特别好哄。
突然被关心到的余隽:“……又没让你进去,我烟瘾大不过你。”
“宝贝儿,我戒烟了。”司茂南将烟按压在烟灰缸里。
余隽差点被他这句宝贝儿给呛到,直勾勾地看着他:“我信你?说谎前要不要先打一下草稿。”
他们在公司见面的那天,司茂南面前还有刚熄掉的烟头。
司茂南被他看着,也想起来了:“……意外。”他确实戒了一段时间,偶尔心情底少的时候会吸一下,“总之,这几天我没怎么抽。”
这倒是,余隽不置可否:“但这不能证明你完全戒了。”
司茂南温柔的盯着余隽提议:“行吧,你少抽,我全戒,对肺不好,行吗?”
司茂南的语气明显比任何时候都温柔,打得余隽措手不及,猝不及防的戳到他的软肋。一直以来,他最抵挡不住的就是司茂南的温柔大杀器,今天,这个大杀器指向了他,不难受,甚至还有点点高兴。
鬼使神差下余隽点头:“行。”
司茂南满意地点头:“乖。”
余隽给他一个冷漠的眼神,指着自己:“老板,我劝你换个词儿表达。”
司茂南从善如流:“好的,余助理。”
靠,怎么听着被调戏的样子。
余助理又没办法起身揍他老板。
正好,服务员开始给他们上菜,借着喝椰子汁挡住自己的情绪。
司茂南真是个移动的荷尔蒙,余隽可劲儿的被他撩,但又不知道怎么处理。
王八蛋,也不知道他如今撩过多少人。
服务员进来时,司茂南用帽子挡了挡脸,并没有被对方认出来。
两人现在都是饥肠辘辘的状态,专注吃海鲜。
吃得个肚圆后,两人吹了会儿湖风才离开。
返程开车的依旧是余隽。
两人之间的气氛还算不错,只谈夏市的美食和旅游景点,谁也没提过往。
车停在酒店门前停车场,两人都没动,车内很安静,下车前,司茂南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他盯着前方,问道:“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余隽才低声说:“不能了吧。”
一晚上营造的良好气氛,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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