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凌焕”对“天宫”计划的狂热, 在杨密魁的意料之中。

    “天宫”计划已经启动数十年。这十几年，并不包含前期的各项技术积累的时间，仅仅是至今不被人类伦理学所允许的诸如“记忆”“意识”数据的上传, 以及更不被允许的“精神操控”“记忆修改”, 和终极违反人类道德伦理的记忆和意识数据向“克隆体”的输送。

    这个计划到如今, 算是取得了很多研究成果, 包括但不限于虚拟和现实交互技术、精神检测技术、记忆意识的数据化和储存技术、精神操控技术、记忆清除技术、记忆植入技术、克隆人技术等。

    虽是取得了这么多研究成果, 但依然还有很多没有被攻克的领域, 如今，这个计划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在于记忆意识的数据化的瓶颈问题，无法达到99及以上, 还有就是对死者的记忆意识进行数据化极其困难, 里面还是有技术壁垒，这些都亟待解决。

    “天宫”计划进行到如今, 凌渡和晋遂川等人能看出来的问题，“天宫”计划的顶层设计者以及统治者都清楚，诸如人记忆意识数据在网络数据库中，这其实就成了一个虚拟人, 虚拟人即使和现实通过虚拟现实交互技术达成互相影响，虚拟人依然无法突破“已知世界”的屏障，也就是说，虚拟人依然是死的数据, 其实并不是真实的人, 这个最大的矛盾点, 没有办法通过“天宫”系统解决。

    于是，他们提出了另一个解决方案，将“天宫”系统里的数据转移入现实世界的人，而“克隆人”是这些数据最好的载体。

    将“天宫”系统里的人的数据转入现实中的“克隆人”，如今已经可以实现，但其实现得很粗糙，依然存在一些细分领域的技术障碍，要解决这些问题，必须再要天才科学家加入。

    “凌焕”的天才能力一步步进入杨密魁的视线，杨密魁希望“凌焕”可以完全成为自己的人，来为这个项目注入新的血液，取得一些技术上的突破。

    杨密魁当然丝毫不怀疑“凌焕”的天才有掺假成分，首先，“凌焕”的父母就是这个领域的天才人物，其次，“凌焕”自小也有天才之称，最后，“凌焕”在这段时间，在很多方向都表现出了天才的能力。

    杨密魁这时候从书桌后站起了身来，他走到“凌焕”跟前，低头看着他，说道“如果，我邀请你加入这个伟大的计划，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凌焕”的神情变得更加激动，他明亮的眼里带着亢奋，望着杨密魁，道“这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

    杨密魁颔首道“但是，要参加这个计划，是有很多要求的。”

    “凌焕”脸上的坚定并未有一丝动摇，但他也没有就傻乎乎地什么都应下来，他说道“总理，我知道，这项伟大的计划，是我们帝国最前沿最机密的重大研究项目之一，我应该有为它奉献一切的决心，但是，您知道，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没有牵挂的人，我还有一个弟弟，他是一名柔弱的oga，这些年他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我放不下他。”

    杨密魁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说道“当然，我不可能让参加这个计划的所有人都放弃自己的家庭和家人。我也不会让你完全放下你的弟弟。”

    对杨密魁来说，真正的完全没有牵挂的人，并不是一个好的手下，就像叶向明，他要为家族的荣耀和发展而活，他就没有办法反叛杨家，这对杨家来说，才是真正的可以信任和掌握的人。

    凌焕也不例外，他有弟弟这个牵挂和弱点可供杨密魁掌握，反而是凌焕的优势，杨密魁才能更信任他。

    “凌焕”感激地说道“您正如传言中一样，是一位仁慈的人。”

    杨密魁神情柔和，说道“你算是接触过了天宫计划的一部分内容，你对你接触的那部分，有什么建议吗”

    杨密魁说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他又抬手，让“凌焕”在一边放着的椅子上坐下和自己谈事情。

    “凌焕”在遇到这种技术上的讨论时，已经完全忘记了要注意礼仪，他没有对杨密魁的“赐座”道谢，就真的去坐在了杨密魁书桌前的椅子上。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他就说道“总理，我之前接触到的东西并不多，只是跟着那几位参与天宫项目的技术人员做过杨局的记忆意识的数据化和导入而已。我能谈的，也只是这方面的内容。”

    那天，“凌焕”同“天宫”项目的几名技术人员共事了好几个小时，但因为当时事情敏感，“凌焕”并未和那几名技术人员就当时需要解决的问题外的事进行任何交谈，他甚至并不知道那几个人的身份。

    杨密魁颔首道“你谈谈你的看法就行，不需要有顾虑。凌焕，我非常看重你，你畅所欲言就行，我不会责怪你，你说吧。”

    “凌焕”感激道“您这样的大度，广泛听取意见，必定能够让这个伟大的项目成功。”

    虽然杨密魁特别想听听“凌焕”就项目本身的意见，但听“凌焕”不熟练地拍自己马屁，杨密魁也同样很受用。

    “凌焕”继续说道“我对那天的记忆意识的数据化和保存，主要有几个方面的看法，第一，对记忆意识的数据化成功率不高，这是很大的问题，至少要研究清楚失败的原因；第二，数据化中的错漏率太高，如何提高正确率也需要研究；第三，数据成功保存，这里面的问题，恕我直言，我觉得问题也很大，因为这个保存没有纠错机制，于是容易产生冗余数据，冗余数据太多，会导致保存完整度低，还会让之后的数据转移存在很多问题”

    杨密魁很认真地听着，示意“凌焕”继续讲下去。

    杨密魁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不会完全是被奉承和好话腐蚀的权力者，他看得清自己所在的位置会让自己受到哪些蒙蔽，所以他也是会珍惜说真话的人的。

    “凌焕”打开了话匣子，对着杨密魁时，没有了最初的紧张，他甚至开始抬手比划起来，“总理，我之前在特调处八处，处理过一起oga被进行精神操控、记忆清除和记忆植入的案子。这些oga的精神问题很严重，有很严重的健忘、精神错乱、记忆混乱等问题，这些精神错乱和记忆混乱，其实就是精神操控不完全成功、记忆清除不彻底和植入数据错漏率高造成的。八处晋遂川处长的诉求是，希望恢复那些oga的正常思维方式，恢复他们被清除的记忆，改善这些人的记忆问题。而根据晋遂川之后反馈给我的结果，我当时采用的解决方案是不错的。”

    “凌焕”的确是直脑筋技术人员，完全没那些政治头脑，杨密魁甚至不明白“凌焕”到底是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也和那起oga案子有牵扯，不一定希望听到这些事。不过，看“凌焕”这毫无所觉的状态，他似乎的确只是对解决技术问题感兴趣，对复杂的人事关系以及政治斗争没什么概念，杨密魁没有过分表现出不高兴，也没出声指出“凌焕”提这件事的问题，他说“我知道这件事。”

    “凌焕”非常没政治头脑，也没眼色，完全没意识到杨密魁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含着深意。

    “凌焕”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对这些oga精神问题的解决方案，里面有些技术点也可以用来解决天宫计划里面的一些技术难点。”

    “哦，你说说看。”杨密魁来了浓厚兴趣。

    “凌焕”于是开始大讲特讲技术，他兴致高昂，手舞足蹈，就差去找个黑板，把公式都摆在黑板上给杨密魁做技术讲解了。

    当然，“凌焕”讲的这些复杂的技术解决方案，杨密魁即使有“天宫”项目里使用的技术的基本知识，也听不太懂，不过，他自然不能表现出“我听不懂”，于是并没有打断“凌焕”的话。

    “凌焕”激情澎湃讲了十几分钟后，杨密魁打断了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要系统性地引导数据的产生，并对数据进行实时分析，又将分析的数据反馈给当事人，检测数据的正确性，然后再采纳，来纠错，来减少当事人产生数据时的混乱，是不是”

    “凌焕”激动得目光闪闪，道“是的。总理，您总结得太到位了。”

    杨密魁被“凌焕”捧得心情舒畅，虽然他的确没搞懂“凌焕”讲的那些算法和公式，但他也的确是很好地总结出了别人能理解的部分。

    杨密魁道“那行，你把你刚才讲的这些写成报告，我会先让人去做验证。”

    “凌焕”道“总理，我可以去写，但是，要从头来写需要很多时间，我一个人的话，至少要一个月，而且，我没有本底数据的话，只有一个框架，也无法运行纠错”

    杨密魁“那你是需要哪方面的帮助或者是需要些什么，要多少项目经费，我会安排为你。”

    “凌焕”摆了摆手“总理，不是需要帮助，也不是要钱”

    “那是要什么”杨密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