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业林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沈封雪。
之前除夕宫宴的时候, 他才从外地回来没有来得及进宫, 之后几次听说这位县主的不羁言行,却是从来都没有一睹她的面容。
这乍眼一看,孙业林一下就明白了, 为何当初胡晔一见到她,便吓得晕倒过去,乃至于在府上闭门不出,就连陈鸿卓亲自去请都不愿意出门。
沈封雪真是太像她的生父了, 那眉宇间的傲气, 便是此刻声音轻轻,也能让人感觉到她身上玩世不恭的恣意。
当年忠义侯远走淳洲的事情他也很清楚,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毫无作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忠臣远走,一去无归。
如今见到沈封雪, 看到她和忠义侯五分相似的容易, 和如出一辙的神态, 怎能不回忆起当年的忠义侯。
当年的沈侯爷何等意气风发,巡街走马引得无数小娘子抛花, 他还以为自沈侯爷走后,再也看不到这般恣意儿郎,直到今日见到沈封雪。
且不说林韧不愿意利用沈封雪, 便是他,也不希望忠臣之后,掺和进阴谋当中。
他对林韧一拜:“老臣知道应当怎么做了。”
沈封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这老头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说出来的话也古古怪怪的,但沈封雪也能理解,老臣嘛,还是历经了三朝的老臣,人总是有些坏脾气的。
她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林韧身上,只看见这人薄唇抿着,来到她身边。
林韧瞥了她一眼,道:“还知道过来?”
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来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沈封雪笑道:“自然是知道的,我听闻你来了,不是第一时间就过来找你,莫不是,未来夫君不愿带灼灼回家?”
一口一个未来夫君的,当真是不知羞。
可这几个字偏偏戳中他的心口,只道若是少了未来二字,他会更加愉悦。
便怎么也拉不下脸来和她生气。
林韧握住了她的手,佯怒道:“你若再有下次,看我来不来。”
沈封雪轻笑,她纵使再有一万次,他也回来一万次。
她敢保证。
她没有说出口,万一林韧恼羞成怒,不理会她了,那可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林韧正要带着沈封雪回去,便看见孙业林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瞬间哭嚎了起来:“王爷……臣可是三朝老臣,您不能这么对我啊——”
这惊天一嗓,吓得沈封雪打了个激灵,林韧回神瞬间把她拉到身后,皱着眉头看着孙业林。
却见孙业林对着林韧挤眉弄眼,他便知道,这是孙业林再配合他表演了,林韧对着孙林业微微点头,带着不明所以的沈封雪扬长离去。
等到出了门,沈封雪仍然能够听见老臣的哭嚎,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声与林韧道:“孙大人这演技也太浮夸了些,你又不是什么牛鬼蛇神,他至于哭的这么惨吗?”
林韧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封雪。
沈封雪被他瞧的有些发毛:“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粘东西了?”
“没有。”林韧轻笑道:“只不过,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从第一眼看到我,没把我当成牛鬼蛇神了。”
世上所有人都对他忌讳莫深,唯有她,从来都没有对他有过任何偏见。
沈封雪知道他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捏了捏他的手:“别想那么多,前路还未明,你我都没有时间沉湎往事。”
林韧轻笑:“这是自然。”
二人相携而去,而枢密使哭天抢地的模样,顺理成章的传到了左右二相的口中,两位丞相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撇清自己的脚步,就像林韧所说,不过一日,沈封雪又一次见到了秦瑾程。
还不是在街上被他缠上的,而是她好端端的在王府里与林韧吃茶,那人自己寻过来,非要见她。
听见余静通传,沈封雪厌烦不已:“我不是早就和他说过我和他之间并无情谊,这人怎么这般厚脸皮,躲在府中都躲不过去。”
她先前还觉得秦瑾程难得真性情,可这点真性情别说让她动心,就连最后的耐心都消失殆尽。
林韧放下茶盏,道:“你若是不想见他,赶走了便是,这是我摄政王府,不是他右相府,还由得他撒野。”
说话间,小厮又来报:“王爷,县主,秦二公子说他手上有韶华长公主的消息,一定要见到县主,才肯说消息是什么。”
沈封雪被他气笑了:“就他的情报,顶多是知道林平婉喜欢吃什么,若是林平婉的消息让他知道了,长公主别说是夺嫡,就连明日能不能活着从上京城中走出去都说不准。”
林韧笑道:“你如此烦他,便不要见了,余静,你去与秦二公子说,县主近日心情不好,不便见客。”
余静领命。
沈封雪摇了摇头:“当真是烦人,你且遣人把他今日所说的话传到林平婉那边,右相管不了他,便让别人管管,也好让他知道,他的护身符,也并非那么有用。”
她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茶杯落到石桌上,发出一声重重的敲击声。
王府门口,秦瑾程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他知道前些时日沈封雪在打听林平婉的事情,今日从父亲那边得了消息,特意赶过来告诉她,虽说摄政王府还是这般可怕,周围人也没有一个人给他好脸色,可他为了那点念想,还是来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林韧身边那位不苟言笑的管家缓步而来,见到他脸上也不带着恭敬,而是冷漠道:“秦二公子,县主近日心情不好,谁都不想见,秦二公子若是没有要事,便请回去吧,若是有事,我可以带您转达。”
秦瑾程才想说我找沈封雪有要紧事,话还没出口便被余静堵得死死的,他只能掂着脚尖向王府内看,可心中期盼的人连一个影子都看不见。
此地乃是林韧府邸,他不敢造次,只能老老实实地从袖口拿出一封书信,对余静道:“这是我给沈封雪的,你把这封信地给她,不许偷看。”
余静嘴角微抽,恭敬接过信件,便要关门。
可秦瑾程却是仍不死心一般,又问:“那个……你知不知道沈封雪为什么心情不好啊,若是她心情极差,我过些日子办个宴会,也让她开心一下,到时候,我把帖子递到你们府上,可一定要她去啊!”
他自言自语间,已把事情定下,也不管沈封雪是否愿意,自己说完了话,便快速溜走,一会儿也不愿意在王府门口多呆。
正如沈封雪所料,秦瑾程的信件里除了长公主的衣食住行这些没有用的信息,就只剩下好几页我想你的酸话,沈封雪压根连看都没看,倒是林韧在看完之后沉了脸色,吓得那日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侍卫们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当了王爷的出气筒。
三日后,与秦瑾程下的帖子一块到达摄政王府的,是户部尚书魏修竹畏罪自杀的消息。
这消息一传出来,沈封雪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京兆尹府才顺着陈鸿卓给出的线索插了个头绪,怎么这人就没了?
沈封雪本想唤来江延问一问,却被告知林韧一大早上就带着江延和赵琪去了户部尚书府。
闻言,她挑了挑眉:“这般热闹林韧也不带着我去凑,还带上江延那个老古怪,真是,我现在在他心里,还没有一个谋士重要了吗?”
问寒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大小姐,今晨王爷可是亲自来请你的,你自己贪睡,还用枕头扔王爷,这会儿你是醒了还开始不认账,您是不知道奴婢差点没被吓死,那可是摄政王啊!”
沈封雪挠了挠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但即便是有,她也不会认账,便笑了笑:“近日是怠惰了些,从明日起我便恢复晨起,每日早上练剑,你看如何。”
“这倒是好。”问寒总算是笑了:“姑娘已有好久都没有练剑了,兵不在一日,总要操练起来,您让我从淳洲带来的精锐,可是每日清晨都整装训练,这一日都不见主帅,也不是那么回事。”
她风沈封雪之命,从淳洲带来一千精锐,借林韧的手混在青羽卫中,等待沈封雪调遣。
沈封雪点头:“左右今日无事,便去看看好了,张大哥来了没,我许久未见他了,上一次离开的时候,他还说等再见到我一定要把我打败,走走走,叫上十七,我们一起去。”
青羽卫是皇家亲兵,如今听从林韧调派,大约有一百人左右常驻林韧府上,而剩下的几万人,则在京郊驻扎,有林韧的亲信为帅。
青羽卫的统领名为穆勒,从小习武,在京中卫兵中声望颇高,尤其是统领青羽卫的这些年,京中鲜有对手,前些时日林韧忽然在青羽卫中增加了一千人,而这些人各个孔武有力,像是常年演兵之人,一问才知,这些人来自淳洲,乃是忠义侯的部下。
忠义侯虽不在上京多时,但凡是习武的,哪个没有听过忠义侯的威名,穆勒见他们每日凌晨便起,操练整齐,再一看自己的青羽卫,难免生了比较之心,几日下来,心痒难耐,便与张一磊约定,在今日比试。
沈封雪到达京郊的时候,便看到搭的高高的台子,台上,张一磊与一个不认识的人打的正酣,两方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不多时,张一磊便获得了胜利,男人敲了敲自己壮硕的胸肌,大笑道:“还有谁来比试,哈哈哈哈,上京小儿的兵马,也不过如此,怎么,难不成你们无人了吗?”
这般狂妄的语句,让穆勒眉头紧皱,可这张一磊着实屋里高强,还有一身怪力,他的青羽卫中,还真没谁能打得过他。
他正愁苦,只见一道白影闪过,一位带着帷帽的女子落在台上,手持未出鞘的长剑,向着张一磊攻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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