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宁次今天从早上起,一整天的注意力都难以相当集中。
他说不清隐于心底那份不安与忐忑究竟缘何而来,阴影笼罩在心里,但对上队里唯一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子担忧的目光,他还是摇摇头,尽力将杂念和纷杂思绪摈弃。
最后一个下田翻土的任务完成,三人身上都沾满泥泞。
春天播种很容易就有人手不足的事情发生,不过在木叶干农活的村民都不必担心这一点,毕竟几米开外就有一家任务登记处为他们提供物美价廉的忍者帮手。
天天抹了把汗,小声嘟囔了一句:“今天怎么还是抓猫猫狗狗帮跑腿。”
几天前的凯老师还信誓旦旦保证再过一阵就有一个出村的任务可以做,他们期待了好久,没想到已经五六天了,连摸到村门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是种田也要充满活力地去完成!”
“没有错!”
她偏头看了一眼衣着服饰都极为相近的队友和老师,无奈地挠了挠头。
“今天就到此为止,宁次你要回去了吗?”
“嗯。”日向宁次点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略了已经在夕阳下奔跑的两人,对天天道,“我先走一步了,等凯老师和李回来,替我跟他们说一声,这几天有点事,我不会提前来。”
“发生了什么吗?”
“……是哥哥的生日。”
说到这里他还有些难为情。
毕竟往日在队友面前他并不是个会在意这些东西的形象,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含糊地带过兄长生日。
“哇!是之前来学校参加毕业典礼的漂亮大哥哥吗?”天天羡慕地问了一句,“真好啊。”
“嗯,先走了。”
他与队友道别,脚步不间断往家里赶去。
兄长一个人在家会做什么呢?
或许是在睡觉,他最近为了解开自己的笼中鸟,实在太忙碌了。
眼底青黑也渐渐浮现上来,映衬底色纯粹的白,宁次自己不敢多看几眼,生怕愧疚感一涌而上把他压垮。
他这几天都回家回得早。
兄长通常都只躲在房间里,他得多点在家的时间,才好背着男人布置几天之后的生日庆祝。
虽然在收拾布置的过程中,也有自己将兄长笔记本翻出的意外出现,但目前而言,基本都很顺利。
凯小队固定的解散点距离他家不远,日向宁次又有心加快步伐,没一会就能看到那间蓝黄相间的小公寓。
他从忍具包里拿出钥匙,还没插入门锁孔,便警觉身后有人靠近,日向宁次回过头,看清来人样貌时,还颇有几分惊讶。
“海间长老,有什么事吗?”
只有过几面之缘的日向海间深深看了他一眼,情绪复杂到让他没由来恐慌。
“如果可以,我还希望一辈子都不用看到你。”
“是来找佑一的吗?”日向宁次不留痕迹后退半步,没有将他带刺的话语放在心上,只强作冷静发问道。
“我来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佑一死了。”
没有惊动任何人,无声无息与“客人”一同死在日向外围的住所里。
是他的错吗?
将客人的事情告诉佑一,间接导致那个羸弱的青年的离去。
是佑一的错吗?
为了笼中鸟不束缚他的兄弟,耗费精力得出解咒术式,却在途中走漏了风声。
还是……这都是宗家不择手段的错?
不论是为了消灭对日向有威胁的客人,还是为了铲除对影响宗家地位的族人。
“我是来告诉你一切真相与背景的。”日向海间丝毫不理会他们一族夸耀得众人皆知的天才少年眼底深藏的执拗怀疑,自顾自道,“不论是笼中鸟,还是他的死亡。”
***
第一感觉是痛。
是针刺破皮肤,如蚊虫叮咬的微微疼痛。
与此同时还有年轻女人忧虑的询问声:“我弟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最迟是晚上。小姐莫要过于担心,大少爷身体一向不好,您也别强求太多,别让他太过劳累,老爷那边我会去劝的。”
“是佑一自己心里过不去,明明我也可以继承家业。”女人带着哭腔将自己的心里话倾诉出来,“他之前说要领养一个孩子,我再去求求父亲大人,让他同意这件事。”
佑一忍受沉重眼皮的压迫,挣扎着睁开双眼。
入眼是一个泫然欲泪的美丽女人,她一见自己醒来,便惊喜地蹲在他的身旁,伸出柔嫩右手抚上他冷冰冰的前额。
“佑一你好点了吗?”
“嗯。”
佑一低低应了一声,不再像初次穿越时空那般慌乱。
他动了动薄唇,视线由天花板落到女人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上,纯黑色瞳孔从呆滞渐渐染上水光:“姐姐,你先好好去休息吧,我没事的。”
“好,你想养的那个孩子,牙人已经送过来了,我把他安置在偏房里,等你好点我再带你去看看。”
“我自己来就好。”佑一弯弯眼眸,目送女人带走衣着僧服的医者离开他的房间。
脖颈处挂着念珠的僧侣在最后一刻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佑一回以一个无害的笑容,无声做出“怎么了”的口型,医者顿了顿,没有回答,跟随女人迈出房门。
啧,被警惕了。
佑一调整了自己背后硌人的木枕,坐了起来。又是一个陌生的时空,他伸出手放至眼前,昏暗无光的环境也不能令他那双苍白得蓝紫血管清晰可见的手变得正常一些。
又是个病秧子。
又是个病秧子。
佑一在心底念了两边,愈发纳闷起来。
他甚至怀疑这是大宇宙的恶意,以至于自己从开始到现在,从未得到过一具健康的身体。
朽木佑一也是,日向佑一也是,如今这个北条佑一也是。
不过,或许是因为身体羸弱,平行世界的他撑不到再睁开眼的时候,才能让自己延续本不该存在的生命。
佑一摸了摸胸口,心脏缓慢的跳动声似乎夹杂了些许难以言喻的杂音。
是黑泥,如同初始buff一般对他死缠不休,佑一对他无可奈何,难不成它立誓要侵占自己的每一个身体吗?
“叩。”
轻微的敲门声自门外传进来,佑一偏了偏脑袋,咳了一声:“进来吧。”
一个比宁次君小了大半年纪,服饰宽大到让人怀疑他是直接穿了大人衣物的小男孩得到他许可之后,小心翼翼地拉开和门。
黑发的男孩眼尾上挑,五官端正且漂亮,皮肤是牛奶般的白润,因营养不良而瘦弱身形。
他哭丧着脸,慢慢走到佑一的身前,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将他从暴力牙人那里带走的好心贵族,可又碍于自己手上的灰尘,不敢前进半分。
“佑一大人……”
佑一猜也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单是他脸上的惭愧和自卑便将他的心声泄露得一干二净了。
他出声劝慰:“小橘不用担心,再等几天,你以后就可以和我一起住在这里了。”
佑一不清楚他之前想收养男孩的真正原因,他猜是因为自己不可能再有儿子,而想体验一下所谓的饲养乐趣。
这并不打紧,重要的是,他会遵循死在病榻的自己的遗愿。
佑一将男孩的手牵了过来,眼神因他手心渗出的点点血迹而深邃了些:“这是摔倒了吗?”
男孩如触电一般缩回手,也不复被牵起时的脸红,神色反而显露几分尴尬和小动物一样的惊恐:“没事、没事的,我下次再来看佑一大人,你要好好休息。”
他没敢跟这个大人说是这些伤是侍女们在他独自一人时暗地里下的黑手。
“那这几天多来看看我吧。”佑一看破不说破,“要是小橘能待久一点就好了。”
小橘点点头,内心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将佑一脸上的疲态看得清清楚楚,即使再舍不得也不愿自己打扰了对方的休息。
“佑一大人,我明天会来的!”
男孩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愿景乖巧地出了门。
他来到这座府邸已有两三天了,佑一大人要收养他一事半个九条家都知晓,虽说北条老爷没有松口同意,但小橘并不埋怨任何一人。
即便不能做佑一大人的养子,只要能在这里讨一份活儿做都足以他感激涕零了。
小橘穿过回廊回到北条大小姐为他安排的小房间里,甫一推开柴门,里面景象却刺痛了他的双眼,脸上一路挂着的喜悦笑容荡然无存。
零碎四肢,满地血腥。
还有一个与他年龄相仿,几乎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孩。
“鬼——”
尖叫声戛然而止。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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