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幻境里的声音。
沐寒川不由得驻足, 往下看去，一眼就认出人群中的那张脸, 一如幻境里的娇俏可人。
她一袭浅粉衣裙亭亭玉立在那里, 飘逸的长发只简简单单用发带绑住，却反而衬得她更灵动纯真, 精致的小脸与心魔幻境里的那张无缝重叠，瞬间在脑海清晰鲜明。
渡劫或进阶通常会出现心魔劫，若心无挂碍还好, 心魔劫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渡过。
此次的心魔劫从他记忆里认为他宠小姑娘, 就以小姑娘为原型, 塑造了心魔幻境，他成了小候爷, 宠着护着那阿九长大, 然后娶回家恩爱一辈子，直到老都险些死相随。
至今, 他都想不明白自己何以会困那么久，险些醒不过来。
沐寒川盯着那张脸，眼前这个, 莫不是又是幻境？不然，如何解释小姑娘一夕之间长大。
“灵霄宗自是不会以多欺少，不过是我观道友修为相等，想同道友比划比划。”纪煌一眼就看出师姐对此女不喜，他就帮她除了去。
屁的相等！谁不知道灵霄宗气运子纪煌修为筑基后期，离金丹只临门一脚。
“哦, 那我不比。”苏玖拒绝得十分自然。
众人：……
这回答超出他们的预料，你刚才质问的气势呢。
“你耍我！”纪煌觉得自己被耍了，掌下运起一个火球。
“你们灵霄宗的真搞笑，我说你们那么多人想抢我一个，你们非要说成比划，我说不比，又成了耍你们了，敢情什么都是你们灵霄宗说了算。”苏玖不动声色地靠近还没散去的吞灵蚁，一人一口，十息够她逃了，再不行她还有天阶傀儡，还有仙飨居。
抛出仙飨居，里面有修为压制，一次只能进一个，她就不信一个个来还收拾不了他们。
就在苏玖要利用吞灵蚁逃跑的时候，忽然，一股庞大的威压从天而降，将除了苏玖以外的所有人压得跪下。
萧筱强撑着才不至于双膝跪下，她抬头看向那抹缓缓而下的身影。
“道君。”声音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道君？
化神修士？
苏玖抬头看去，看到从天而降的人，看清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脑海里浮现的是一身大红喜袍的小侯爷，再浮现的是那共情的洞房花烛。
她忙低下头，脸有点热，虽然知道那是幻境，可其中体会到的种种滋味是确确实实烙在心上。
求快来个人帮她抹除掉那段记忆吧，不然真没法面对正牌了。
沐寒川翩然站定，收起威压，看向苏玖，音质清冷，“还不过来？”
苏玖一怔，这是根据她怀里的小毛团认出她了？
萧筱也怔住了，此时她才注意到女子怀里的小毛团，方才窝在怀里，她一时没注意到。
这，这不是昭衍道君那只小宠吗？目光再看向走向昭衍真君的女子，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
“真……道君。”苏玖上前，将汤圆放到肩上，一如既往地拱手，就是不能看他的脸，会想入非非。
她在秘境里已经度过了六年，若再算上共情的时光，都跟过了五个一生似的，再见他当真是恍若隔世。
沐寒川确认她骨龄十八，罕见地蹙眉，抓住她的手，飞掠而去。
萧筱再次被无视了个彻底，见昭衍道君竟亲自携了那女子离去，脸色有些沉。
她终于想起那个女子是谁了，是那个讨得小宠欢心，因此得到昭衍道君另眼相看的小丫头！
不过一年不到，她怎会忽然长成了十八岁少女，练的是魔功不成？
……
苏玖只觉得眼前一闪，就换了个地方。
果然，修为限制了她的想象。
沐寒川感受到手握着的纤细与柔滑，忙松开手。
苏玖浑然不觉，照样拱手，“还未恭喜道君进阶化神。”
“昭昭。”汤圆跳到沐寒川怀里，抓着他衣襟荡秋千。
沐寒川一把抓在手上抱着，目光落在苏玖脸上，“此秘境可是有时间法则？”
苏玖讶然他一猜就准，“是的，时间快速流逝，外边一个月，里边一年。据我所知，出去也不会变回来，时间的流逝是真实的。”
“你在里边待了七年。”
在他看来是忽然长大，她却是在里边实实在在过了七年。
飞逝的是时间，长的是身体，心性似乎也跟着飞快长成了，看起来，眉眼之间越发沉静通透。
苏玖点头，“道君可是不习惯？”
其实，只要想这位是神圣不会撩的化神道君，她就不会自动脑补小侯爷画面了。
小候爷那是撩得一手好情，越是清冷的人撩起来越要人命。
“确是些许不习惯。”沐寒川承认，尤其他刚度完心魔劫，她就以一模一样的样子出现。
苏玖偏头，“为何？修仙界不是该习惯了转瞬百年吗？”
“在我这里只过了七个月。”
苏玖眨眨眼，“那道君就当我闭关了六七年。”
沐寒川看她一脸俏皮，忍不住配合，“好。”
苏玖不由得笑了，“道君莫要当真，我就是开个玩笑。”
“无妨。”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像极幻境里同他撒娇耍赖的那个阿九。
沐寒川揉揉眉心。
太像了，总让他联想到那个几乎让他陷在里面无法自拔的心魔幻境。
那里面可是与那个阿九白头偕老过了一生，那个阿九寿终正寝时，小侯爷的他也差点跟着去了，好在最后一刻勘破幻境醒来。
见昭衍道君头疼揉眉，苏玖立马绷着小脸，恢复一本正经。
她提出告别，“多谢道君又帮我一次，我还得去找我哥哥，就先行别过了。”
苏玖接回汤圆，刚迈出步伐忽然想起灵矿的事，“对了，玄清宗的弟子可来了？若在附近，道君不如叫他们来挖灵石？”
见者有份，不能全便宜了灵霄宗。
出奇的，沐寒川懂她的小心思，点头，拿出传讯玉符交待下去，顺便将秘境里的时间流速给说了。
苏玖正要拿出浮光剑，手腕一紧，人已经被带到承雪剑上。
“道君，你……”
“顺道，我需获得秘境的地图。”沐寒川沉声说。
“如此会不会耽搁道君的时间？”苏玖站在前头，身后是高出她一个头的男人，她回眸仰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又立即转回头目视前方。
这同剑飞行什么的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无妨，你在秘境里待了多年，可告诉我秘境里的事。”沐寒川看她突然犹如受惊的猫，缩回小脑袋，不禁多看了几眼。
苏玖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如果她说她也是刚出来，比他还不了解，他信吗？
不管信不信，苏玖都把了解到的天泽秘境给说了，包括她刚接收完传承出来的事，当然，没说自己接收了什么传承。
“道君可要去碰碰传承机缘？我看到有剑的传承门，既是上古传承，应是有可取之处。”苏玖回头提了一嘴。
“既是随机出现的，无需刻意去寻。”沐寒川对机缘一向不怎么在意。
苏玖点点头，“道君说的是。”
两人御剑的身影如流星般划过，苏玖看下面越来越多的人，就是没有苏璟的身影。
“莫急，我已传讯给宗门弟子，让他们留意你哥哥，若遇见可带其同行。”沐寒川见她面露焦虑，不禁出声说了句。
苏玖欣喜回眸，“当真？”
沐寒川脑海里又浮现出幻境里的洞房花烛夜，那阿九也是眼眸亮晶晶地如此同他确认。
也许回去后该让师尊想个方法将这段幻境的记忆封存起来，亦或是抹除，不然下次的心魔劫必定渡不过。
“嗯。”沐寒川颔首，目光避开她的眼。
“还是道君想得周到，多谢道君。”苏玖回过头去，放心了不少。
沐寒川低头看着她的侧脸，虽不见她正脸，却可以想象得到此时必是嘴角微扬的。
见她后脑秀发上面束发的发带因她反复回头而滑落，他伸出手去接，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飞剑穿破一道屏障，突如其来的重力压得他们连人带剑疾速下坠。
“当心！”
沐寒川心头一紧，本能反应地将人揽入怀里，大掌罩住她的小脑袋，牢牢护着。
噗通！
两人落入一碧如洗的镜湖里。
沐寒川将人拉出水面，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水珠，分开黏在她脸上的发丝。
四目相对，苏玖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心漏了半拍。
“可有事？”沐寒川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放开她。
苏玖摇摇头，“道君呢？”
“无碍，应是入了禁飞的禁制之地。”沐寒川生平第一次因为失神从飞剑上跌下来，手里还有小姑娘的发带当证据。
苏玖点头，扭头寻找汤圆，就见汤圆好好的在岸上等着。
很好，这是只不喜欢水的小毛团。
沐寒川朝她伸出手。
苏玖歪头，不解。
“先上去。”沐寒川道。
“好。”苏玖忘了等在一边的手，张开双手，如鱼般往岸上游。
沐寒川：……
沐寒川旋身而起，落在岸边的时候，浑身已干透，衣裳整齐如新。
见水里的苏玖快要上来了，正要伸出手去拉她，她忽然又转身往水里扎。
沐寒川：……
“道君，你看！”
小姑娘再次从水里冒出来，手里多了条约两斤重的银鱼，挂满水珠的脸满是欢喜，瞧着比获得天材地宝还开心。
“道君，这是灵鱼，可以做好吃的。你帮我接着，我再抓一条。”苏玖将鱼扔上岸，已经忘了有灵力的事了。
刚才她快要上岸时，厨道忽然说湖里有五品灵鱼，这可是真正百分百灵气的食材，她还没试过用灵气食材烹饪过，十分跃跃欲试。
“阿九，上来。”沐寒川直接将那条鱼定住，对水里的姑娘命令，喊完才发觉自己喊得如此自然。
“再抓一条。”苏玖正在兴头上，头也不回。
连对新鲜食材的热情都与幻境里的那个如出一辙，沐寒川无奈，正打算动用灵力将人带上来，却发现水里已经没了小姑娘的身影。
他用神识往水里一探，脸色微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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