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四娘转了个圈,打了个手势, 让隐在暗处的张鹏远安排人跟着那蕊儿, 又绕回到巷子里和胡掌柜汇合。
“可瞧清楚了?那蕊儿是不是芳华阁的人?”四娘问道。
胡掌柜咬牙:“瞧得清楚极了, 就是她!咱们芳华阁选人一向是优先那些家贫的姑娘们的, 想着能帮扶一把。没想到,倒是招来个白眼狼!”
莺歌在一旁插嘴:“不只是白眼狼,我看她心大着呢!一双眼睛直勾勾瞧着姑娘,倒是不只想赚银子, 还想给自己找个相公!”
胡掌柜了然的看了眼男装打扮的东家,白天东家女装打扮, 面纱遮脸。此时男装倒是把脸都露出来了, 好一个翩翩富贵公子,怪不得那蕊儿起了心思。
四娘用折扇虚敲了莺歌一下:“好莺歌, 莫吃错,公子只疼你一个。能把这些倒卖芳华产品的人揪出来, 本公子就是牺牲一下色相又如何, 也少不了我一块肉。”
又正色对胡掌柜道:“这几日,我会提前安排人在漳州码头到归绥的必经之路上准备着,那蕊儿也派人盯着她,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手脚。此事你一定要给我捂好了,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走漏风声打草惊蛇,我便拿你是问。”
胡掌柜点头应下,若不是东家心细, 还不知道芳华阁要损失多少银子。
回到客栈,四娘和李昭张鹏远商议了半晌。只等这两日蕊儿与同伙联系,摸清楚他们是如何行事的,到时候抓个现行。
这两日为了不让蕊儿起疑心,四娘再没有去过芳华阁,只是在归绥城中随意转了转,做足了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张鹏远派去跟着蕊儿的是个轻功极好的兄弟,据他说,昨日夜里蕊儿偷偷的出了城,去了城郊的一个村子。跟一个年轻的猎户说了些什么,然后便回家了。
那家猎户的底细张鹏远也使人打听了,仿佛跟突厥一波马贼有些什么牵扯。只是不明白若是马贼行事,为何芳华的货物从未遭过劫,蕊儿她们还要大费周章的从耗损上做手脚偷偷的拿那几十套货。
李昭沉吟半晌:“芳华的货铺到归绥的时候两国已经开战,风声极紧,他们便是到我国境内下手也要思量思量。我看那蕊儿并不一定是直接跟马贼有什么牵扯,而是借着那猎户和马贼的联系,使唤那猎户做些什么。”
“可知道蕊儿和猎户是什么关系?”四娘问张鹏远。
张鹏远看了眼四娘:“东家,听说那猎户极倾慕蕊儿,一直在想办法攒钱娶蕊儿过门。蕊儿倒是一直也不表态,不上不下的吊着那猎户帮她做事。”
“呸!真是叫人作呕,怎么还有这样的女子!”莺歌听到此处更是厌恶极了蕊儿。
“漳州码头到归绥的路我已经走了一遍,方便他们下手的地方只有两个,一处是在山坳里,还有一处在路上歇脚的茶寮。只要盯紧了这两个地方,必有所获。”张鹏远说。
漳州码头,一艘极大的挂着李氏商贸旗帜的商船缓慢靠岸。
待商船平稳停靠,一批批货物卸下来。归绥芳华阁安排的拉货车辆一字排开,足足装了五车货物。
车队领头人正是张鹏远乔装打扮的,检查完货,绑好了绳子,一队马车便朝着归绥的方向驶去。
漳州码头距归绥有一天的路程,若是清晨从漳州码头出发,要到天黑时分才能到归绥。如是路上慢了,城门便关了,所以一路上行程很是紧张。
张鹏远压低了帽檐,朝车队的人喊:“大伙儿加把劲儿,辛苦一下,趁着天亮好赶路。东家说了,这批货要得急,越快到归绥越好,到时候少不了红包给各位!”
天气极热,太阳炙烤着大地,连路边的野草都是蔫嗒嗒的。押车的一众人更是衣服干了又湿,后背结了一片片的盐花。
听到领队的说还有红包拿,都打起了精神码足了劲赶路。
过山坳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动静,张鹏远猜想,那便只能是在距归绥城五十里左右的那个茶寮了。一般车队走到那里人困马乏,定是要歇一歇脚的。
一队人赶到茶寮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一轮硕大的残阳挂在西方的天空,大片大片的橘色彩霞把天际染的仿佛要烧起来。
茶寮极是简陋,四根柱子撑起来,上面铺了干草,只做歇脚用,一对夫妻在茶寮里忙碌着。
四娘与李昭此时正坐在茶寮的一角喝茶闲聊,莺歌站在一旁不住张望着。
“公子,咱们的车队到了!”莺歌小声提醒四娘。
四娘朝张鹏远递了个眼神,张鹏远趁着吆喝店主上茶的机会对四娘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还没动手,四娘于是不动声色继续喝茶。
车队的人一人捧着一碗粗茶解渴,拉满货物的马车就停在一旁。
茶寮的掌柜朝着后面喊了一声:“贵子,快抱点草料喂一喂各位客官的马。”
车队里的人经常走这条路,有与掌柜的相熟的便出声问:“掌柜的,生意好啊,又叫你侄子过来帮忙了?”
掌柜的笑着回:“倒不是专门叫他来,今日他进山打猎,给我送点野味,这会儿人多忙不过来,便留下给我打个下手。”
一个瘦高的青年拖着一袋子草料朝马车走去,张鹏远装作起身去小解,悄悄地去了旁边隐蔽的树林。
那叫贵子的男子一匹马一匹马的喂过去,走到最后一辆马车的时候,从装草料的袋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撬开了最底部的一只箱子。
正当他准备往外拿货物的时候,一把冰冷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极热的天气,寒冷的刀锋倒是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四娘看着眼前被绑起来的叫贵子的男子,还有那一对不知所措的茶寮老板夫妻俩。
那装马料的袋子被抖了个干净,在袋子的最下面装了一堆碎瓷片。莺歌捡起一块瓷片递给四娘,正是芳华产品瓷瓶的碎片。
一块小小的碎瓷片在四娘如玉的手指中来回的翻转,四娘轻轻笑了一声。
“你们倒是聪明,蕊儿从芳华阁拿了这些用完的产品空瓷瓶砸碎了给你,你偷拿货物的时候把这些碎片放进去。货物拉回去之后,验货时候看到这些碎瓷也只能当作路上颠簸耗损了。只是不知道这样好的法子,是你还是蕊儿想出来的?”
贵子长着一双极狭长的眼睛,听到四娘提起蕊儿的名字恶狠狠的抬头看向四娘。
“不关蕊儿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要杀要剐,冲着我来!”
听到‘蕊儿’两个字,茶寮老板的妻子再也忍不住,冲过去对着贵子厮打:“好你个执迷不悟的小子,我就说你还对那狐狸精不死心!你爹娘早逝,我和你叔叔拉扯着你长大。不说让你回报我倆,一年下来打猎也能得不少银子,我们要过你一分没有?你都贴补了那狐狸精便算了,如今还为了她做出这样犯法的事情来!她可有正眼瞧过你?不过把你当成一条狗,招招手你便摇着尾巴扑上来,简直是丢人!”
贵子脸上不一会儿便多了几道血痕,四娘抬抬下巴,张鹏远拉开那妇人。
“你倒是想把她撇清,可是这往外偷偷兜售芳华产品的便是她,这罪名,怕是你一人担不下来。”
贵子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有一事我想不明白,你并不是个普通的猎户,我知你与突厥的马贼有联系,你为何不直接把芳华的货物路线时间告知突厥马贼,而是要自己上手去费尽周折的拿这几十套货呢?”四娘问。
贵子阴测测的看向面前坐着的那个如玉一般的公子,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怎知我没有呢?本来我是不想引着突厥马贼来打劫我归绥城内的商队的,但是谁让蕊儿告诉我说她遇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那公子或许能带她去繁华富贵的地方,她从此再也不用在这边疆守着了,哪怕是给那公子当个妾,也甘愿!我说得对不对啊黄公子?那蕊儿知不知道你便是这芳华阁的幕后东家呢?”
张鹏远飞起一脚把贵子踢得在地上滑行出去几米,贵子伏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出来:“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听啊,他们来了!”
张鹏远趴在地上侧耳倾听,果然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听这动静,人数不少。
“东家,快走,果真有马贼!”张鹏远扯过四娘便要去牵马,东家一个女子,若是落入突厥人手里,那便全完了!
贵子疯狂的笑着,嘶哑的声音好似一条毒蛇:“我偏不告诉蕊儿她瞧上的公子是在诈她,我要你这富贵人家的公子被突厥马贼砍杀了之后把你的人头捧给她看,让她明白,只有我才是真心对她好的,只有我才能护住她······”
莺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嘴里喃喃出声:“疯子,你可真是疯子······”
李昭一把扯了莺歌便走,必须赶紧离开。
然而真的来不及了,一队大约有二三十人的马贼打着呼哨飞快的驰来,把小小的茶寮围作一团。
为首的是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突厥男子,手里一把长长的砍刀扛在肩上。
他瞅了眼趴在地上被绑得结实的贵子问道:“这几人便是你说的你们大越朝有名的芳华的东家?”
贵子冲着四娘抬抬下巴:“那个便是芳华的东家了,不仅有钱,长得更是好极了。都儿大哥瞧瞧,是不是合你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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