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何思远看着睿侯递给他的那一张写着名字的纸, 上面的人从户部侍郎到侯爵勋贵还有地方上的一些官员。
这些人都是在军需案中贪墨倒卖的,想起突厥打仗的那三年,粮草衔接不上, 好几次将士们不得不吃草根果腹。刀砍得卷刃了,找块石头磨一磨继续用。冬天大雪纷飞, 脚上还穿着单鞋, 冻的脚趾头上全是冻疮。
就是因为这些人的贪墨, 在前线的将士们吃了多少苦头。为了黄白之物,全然不顾在战场厮杀的人, 这样的人, 死有余辜!
“接到明王之令, 明日这网便能收了。京外的这些人交给殿下的黑虎营,京中这些,你带人亲自去捉拿。圣上有旨,若遇反抗, 就地格杀!”
何思远抱拳领命, 这些人, 一个都别想跑!
国子监祭酒付大人家今日出了一件丑事,已经在京城各家传开了。
付大人的小儿子付海生, 被人从花街柳巷的犄角旮旯里发现。大冬天的衣衫不整, 见到人便扑。不论男女, 扑倒便上手去扯人家的衣服。
听说服用了太多的虎狼之药,人已经疯癫了。花楼的老鸨带着姑娘们站在门口甩着帕子骂:“快把他家大人叫来,在我这里赖了一夜了, 姑娘小馆儿叫了无数,胡天胡地的折腾了一夜,好几个小馆儿如今都起不来床。倒是来个人给我把银子结了啊,我还要给我们姑娘和小馆儿看伤呢!哎呦哟,别看这么个小身板,倒是精神头足得很那!”
接到信付大人家的管家带着小厮来想把付海生扶上马车带回去,谁知却被老鸨拦住了去路。
“接了人便想走,我的银子还没结呢!您家少爷昨夜在我这里连着点了七八个人,算上喝的酒还有点心,这得有一千多两银子呢!”
管家闻言瞪大了眼睛:“你这妇人,我家少爷成了如此模样,我还没有找你们花楼算账呢!你们到底给我家少爷吃了什么药?”
老鸨闻言立刻扯高了嗓门喊:“天杀的,昨天你家少爷来的时候便是这么个样子,瞧着满面通红双眼发直,进了花楼见人便扑。我问他要点哪位,他说越多越好。我花楼昨夜那么多客人都能作证。要不是妈妈我多年不接客了,差点被这小子把裙子扒了去!怎么?你们这是想赖账不成?若是不给银子,我便带着姑娘去你家门口坐着,看看堂堂国子监祭酒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不住的指指点点。那付海生被小厮扶着还不安生,一把把小厮的裤子扯了下来,把人往地上一摁便想胡来。小厮不敢反抗只吓得不住的哀叫:“少爷醒醒,是我呀······”
管家见此情景不敢再跟那老鸨歪扯,从袖子里拿出两张银票递给老鸨,慌忙亲自上手带着几个人把付海生抬上马车。
昨日张虎带着人给付海生灌了浓浓五碗的春·药,然后把人丢在了花街柳巷的巷子口。既然好色,那便让他玩个够!国子监祭酒那样一个爱面子重名声的老头,知道了自己儿子大闹花楼,丑相尽出,如此的丢人现眼,不知道会气成个什么模样!
如此做何思远倒是一点也不心虚,他早就听睿侯说过,国子监付大人看起来古板至极,张嘴闭嘴圣人之言。可是家里小妾十几个。一把年纪胡子都花白了,今年夏天还纳了个卖花的十五六岁的姑娘,说什么红袖添香。
自己为老不尊,怪不得小儿子付海生有样学样。如此下场,倒是罪有应得了。
柱国侯府老夫人头一天递了牌子,第二日便入宫去见宜妃去了。
涂婆婆这日恰巧也在太后宫里,陪着太后说说话,顺带着再给柱国侯府上上眼药。
寿康宫内,太后惬意的靠坐在凤榻上,尚嬷嬷轻柔仔细的给太后推拿腿。涂婆婆坐在一旁的绣花凳上陪太后说话。
“你那女儿觐上的玉女神仙膏果真好用,哀家用了这么些日子,自己打量照镜子,脸上的细纹都少了。前日皇上来陪哀家用膳,也说哀家仿佛年轻了似的。后宫如今都换了芳华的面脂水粉,嫔妃们来给哀家请安时也都纷纷夸赞呢!”太后轻眯着眼睛说。
“太后娘娘用着好便好了,小女没有什么别的长处,就是在这些东西上还有几分钻研。我回家后跟她说一说您的话,保管她能高兴得睡不着觉。”涂婆婆顺着话逗太后娘娘高兴。
服侍着太后喝了一碗燕窝粥,涂婆婆对着尚嬷嬷使了个眼色,尚嬷嬷便知涂女官这是有要事跟太后讲了。
“太后娘娘,下官有件事要禀报太后,因牵扯到小女的名声,所以请太后屏退宫人。”
太后坐直了身子,对着尚嬷嬷点点头。尚嬷嬷挥手把宫人屏退,关上了门。
涂嬷嬷跪在下首,面上带着屈辱,把柱国侯府李子明所做之事一一道来。从天津时的初遇,到如今在京城李子明仍然贼心不死,私下绑了四娘去。涂婆婆眼含热泪,话语中满是愤慨。
“太后娘娘,若不是有睿侯相帮,我那女婿得了消息及时赶到,怕是我这后半辈子都不得安生了。您也知道若是女子失贞是个什么样的下场,我女儿和女婿还未圆房,连个孩子都没有。若是那李子明得手,我那女儿还如何苟活于世。更过分的是,女婿赶到后要把小女带走,那李子明口出狂言,竟是说他爹是柱国侯,姑姑是得宠的宜妃,表妹是得圣上喜爱的公主,要杀我们满门!我那女婿也是上过战场的血性男儿,听得此话如何忍得住,便教训了李子明使人封了那宅子。女婿私下关了他,有罪。所以下官今日来和太后娘娘说一声,若是柱国侯府或是宜妃娘娘降下怒火,我们接着便是。但若是忍气吞声受了这屈辱,下官是无颜再活在世上的。”
太后听了来龙去脉,不由得面上也露出了一丝怒气。满京城谁不知道涂女官曾是自己身边第一人,更何况在寿宴上,太后还单独叫了何思远小两口来见。那李子明凭着自己是侯府的独苗,姑姑是宜妃,在外欺男霸女,嚣张跋扈,真是无法无天!
“涂女官快起来,此事哀家知道了。怪不得你女婿,是个男人都不能看着自己妻子被辱。你放心,这事哀家心里有数,李子明无礼在前,若是宜妃为了此事在皇上耳边吹风颠倒黑白,那哀家也不能容她。这几日哀家听皇上提起过,柱国侯府怕是要坏事,难怪能养出李子明那种儿子来。莫怕,打了就打了,这样的纨绔不教训一番还留着他继续祸害别人不成?”
见此事已经在太后心里留下印象,涂婆婆也不再多言。宜妃再得宠也大不过太后去,既然太后知道了此事,也就不怕宜妃再因为她侄子报复了。
“还有一件事要给娘娘报个喜,娘娘也知道,我那女儿当年入何家时候本是给何思远守寡去的。当时战亡的名单传来,我那一对亲家天塌了似的。后来得了消息,女婿回来了,还升了官。我和亲家都觉得如今既然已经团聚了,便想着等开春给两人办一办婚礼,也算是热闹热闹。两人年纪也都到了,办完婚礼我就等着给两人带孩子了!”
太后闻言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趣的笑:“倒是件喜事,哀家在寿宴上见了两个孩子,极般配的一对儿。哀家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小辈们高兴的过日子。办事儿前记得提醒哀家,哀家这里有赏赐,定让你那女儿有面子!”
涂婆婆谢过太后,尚嬷嬷跟着打趣:“涂女官如今是过上好日子了,青天白日的捡了个能干的好女儿,又找了个英武的女婿,这等好事儿,羡煞我等!也不知道,我们这些往日的姐妹,有没有福气去喝个喜酒?”
“尚女官别急,你们这些姐妹按辈分都算是四娘的姨母,外甥女儿婚礼 ,姨母们哪个能不给添妆呢?尚女官如今在太后身边伺候着,手指头里漏一点点太后娘娘的赏赐,便够我家四娘吃喝一辈子了!”
“太后娘娘,您瞧涂姐姐,离了后宫如今竟像个泼皮一般,来跟我们这些人打秋风了!您快治治她这贪财的模样儿,有了女儿女婿恨不能想把我们都掏空来填补她女儿了!”
太后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瞧你们两个,也就比哀家小个几岁,还跟小姑娘似的逗嘴呢!不过涂女官说得对,她家的女儿成婚,你们这些姨母都得添妆。到时候哀家再给你们放一天假,带着赏赐去喝一杯喜酒。说不得也能捡到个好女儿,也就不用再羡慕涂女官的好福气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若是婚礼当日太后身边的贴身女官们带着赏赐来喝喜酒,那便是天大的荣耀了。
此时宫人来报,柱国侯府老夫人进宫来见宜妃娘娘,按例要先给太后和皇后请安的。
不过太后刚听闻李子明的混账事,连带着厌了柱国侯府一帮人,于是对宫人说道:“哀家今日不适,便不见她了,让她直接去宜妃宫内便是。记得跟宜妃说一声,近日哀家常常做梦,夜里不□□生,让宜妃若是有空便常去小佛堂抄抄经书吧,也算是帮我分忧了。”
在宫里,若是高位者想惩戒一个人,通常是不用说得直白的,去佛堂礼佛抄经书便是变相的惩戒了。
若是礼佛,便要斋戒。临近过年,宫内的大大小小宴会正多,宜妃娘娘替太后礼佛,便什么宴会都去不得得,想见到皇上,更是不能。如此惩戒,那宜妃还得面上欢喜接着,怕她自己都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着了太后的眼了。
在太后这里告了状,又得了太后娘娘许诺的添妆,涂婆婆心满意足的告退了。
尚嬷嬷送涂婆婆出宫的路上,打趣涂婆婆:“我看你今日进宫就是专门来找太后告状的吧。如今状也告了,还得了娘娘赏赐的承诺,姐姐这脾气可真是没变,一点委屈都不能忍着。”
涂婆婆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宫墙,对尚嬷嬷说:“妹妹,你跟着我在太后身边伺候了许多年,我也不瞒你。刚进宫时我是想着做奴婢的做低伏小也就罢了,万一惹了哪宫的主子便要大难临头。后来吃了许多亏,受了许多罚,渐渐明白,这世上多得是欺软怕硬的人。你越是怕,他们便越是要欺辱你。说句托大的话,咱们都是太后娘娘身边得用的人 ,若是随随便便便被人踩了脸,想来太后娘娘面上也不好看。如今太后身边左右都离不了你,你也算是熬出来了。若是想出宫也可跟太后求个恩典,如今我已经算是有家的人了,你若是找不到家人,咱们姐俩也可做个伴。我那女儿女婿都是知礼的人,你大可放心,定如同待我一般待你。”
尚嬷嬷叹了口气:“我在宫里也待习惯了,太后娘娘身边老人也没剩几个。娘娘还需要我伺候一日,我便在娘娘身边待一日。若哪日娘娘不需要我了,我再出宫去找姐姐。到时候还求姐姐收留,万不能摆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模样来!”
涂婆婆听得此话也不再强求,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如今一同从潜邸出来的老人只余她们几人,唯愿她们都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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