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冰岛回来之后, 乔瑜就顺其自然搬到了楼上, 连带她房间里的书也一起搬进了林一安的书房,还另外加了一套桌椅,好让她能有个工作的地方。
只是搬上去的第一天, 乔瑜在他浴室里发现了一个用玻璃罩罩着的干花摆件,熟悉的红绿配色, 朱顶红和玫瑰在制作成干花后颜色更暗, 和浴室冷淡的灰色装潢意外的合适。
乔瑜在看到这摆件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为了严谨,还特意数了玫瑰花的数量,最后确定是她圣诞节送他的那束。
于是转头看了眼身后一脸镇定的某人,问他“你自己做的吗”
“”林一安抿起嘴角, 最后迎着她的视线欲盖弥彰地轻咳了声,反问,“怎么了不好看吗”
“没什么,挺好看的,”乔瑜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只是转而又道,“我就是觉得你明明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前两天还敢笑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准备得早”
林一安闻言, 很快回答“我没有嘲笑你,我只是高兴。”
“哦”乔瑜看他一眼, 压下弯起的唇角后, 把视线重新放在那束暗红色的永生花上, 末了忽然道,“但是为什么小王子和玫瑰都是我送给你的你送我的是棉花”
林一安轻一歪头,显然才意识到这个巧合,顿了顿问她“那你想要什么人要不要”
“”乔瑜也不知道到底是她思想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前几天在冰岛的蜜月有点恐怖,现在光是听到这种话,她就会条件反射地往某方面上想。
于是沉默一秒后飞快谢绝“不用了,谢谢,我下楼做晚饭了。”
但气人的当天晚上林一安还是激情献身了,结束时床单湿得没办法睡觉,又怕洗衣机和烘干机的声音吵醒林幼柠,两人只能在大半夜做贼似的到楼下客房睡,第二天还被林幼柠捉了个现行,小朋友非常迷惑地开口问“哥,怎么是你搬到乔乔房间了啊”
乔瑜听到这话,只能在对面羞愧地埋下头,不说话。
只剩一旁的林一安回答“是她搬上来住,昨晚出了点意外。”
他们带去冰岛的那两套床单都还没来得及洗,昨晚一时找不到备用的。
“什么意外啊”林幼柠没设防,下意识问。
然后就听某人言简意赅地回“跟你没关系的事就别问了,少儿不宜。”
乔瑜“”
林、一、安、你、不、要、脸
好在这样少儿不宜的情况直到林幼柠开学之后就好转了许多,小朋友总算能如愿以偿地和同班同学一起住宿舍,林一安也依旧保留每天上下学接送的行程,只是现在只接乔瑜一个人。
但这改变对乔瑜来说有点致命。
因为她在工作日前一天不管多晚睡,第二天都得七点钟起来赶早八的打卡,而林一安显然在某未成年住校之后就更放肆了,仗着她再过几个月就要去英国留学的借口,几乎每天晚上都拉着她熬夜。于是才一个星期下来,乔瑜的眼下就肉眼可见地挂起了乌青,明显是纵欲过度的后遗症。
等她意识到这点后,气得把林一安摁在床上毒打了一顿,他才有所收敛,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让林幼柠周末也别回家住了,甚至开始物色起希腊当地的一些学校,想把她打包过去集训希腊语,刚好又离意大利近,孙嘉莉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好在这种丧心病狂的想法让乔瑜及时阻止了,给林幼柠介绍了一个青年国际话剧比赛,需要她周末去活动中心排练,这才让林一安老实了,尽量控制在工作日做三休二,剩下的周末补齐。
等到三月份,乔瑜和林幼柠都正式收到了来自剑桥的offer,向两家爸妈摊牌的事也随之提上议程。
刘莹一向对自己这个女婿青睐有加,乔瑜在清明回家扫墓的时候带上他做说客,尽管有些犹豫,私下还跟她念叨过没孩子在豪门里地位不稳之类的怪异言论,但到底是同意了,事情就算解决了一半。
至于孙嘉莉那边,林一安没让乔瑜插手,某天晚上在书房里跟那头视频通话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开门出来告诉她“说完了,他们同意了。”
乔瑜当时还有些半信半疑,戳了戳他的手臂问他“怎么同意的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但林一安似乎不太愿意多说,只是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带她回房间。
也是直到后来,乔瑜才在和孙嘉莉的通话中模模糊糊感觉出貌似还是不育证明起了大作用。
等到天气渐渐热起来,星城外国语的高三班在六月初就拍完了毕业照,成为学校的第六届毕业生。之后纷纷约起了毕业旅行,好比林幼柠这种人缘好的,一走就是一个月。
不过乔瑜要带的初中部课程直到六月底才结束,好在复习期间不需要备课,除了答疑和改卷子之外,要比之前轻松许多。
这一来她也总算能有时间跟林一安商量有关婚礼和婚纱照的事,后者他们之前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八月到阿尔卑斯拍一次,林一安陪她去开学的时候拍一次,冬天去冰岛再拍一次,把整个下半年的档期都排得很满,基本透支了林一安今年的年假。
至于婚礼,他考虑到一些因素,很有心地提出想办两场,一场在申城,会像当时严峋温楚他们一样,很隆重的西式婚礼,主要留给他的父母社交;另一场则打算回镜湖,就在乔瑜的家里办,到时候请一些远亲近邻,穿传统的中式嫁衣,走三桥喝黄酒,场面更温馨一些。
虽然是这么筹备,但林一安的工作性质并不允许他有暑假,大部分事宜都是在睡前和乔瑜讨论的,甚至还忙里偷闲地给承办婚礼的公司画了很多概念图,最后就差跨行把乔瑜的婚纱给设计了。
婚礼最终定在九月的中秋节举行,距离她开学刚好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
只是在此之前,乔瑜在暑假的生日先到了。
因为林一安早在大半年前就说他会好好准备,乔瑜这天从醒来开始就在故作镇定地等他的表示。
但让人恼火的是这天是周四,林一安吃完早餐后就带着他的便当去上班了,出门前例行在电梯口亲了亲她,平静到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给忘了。
一直等到晚上他回来,一起吃完晚餐,林一安才总算有了点动静,在把脏碗冲干净放进洗碗机后,毫无神秘感地告诉她“老婆,下楼吧,生日礼物在地下室。”
乔瑜“”
简直像结婚了三十年的激情全无的老夫老妻。
以至于她悬了一天的期待值被这句话“啪叽”一下打翻了,最后只能闷闷地“哦”一声,啪嗒着拖鞋和他乘电梯下楼。
说起来,她一开始其实不知道地下室还有一间空房。林一安为了在视觉上强调连贯,把那个房间的门和地下室的木质墙体做得浑然一体,加上楼下没有自然光,不仔细用手去摸就完全看不出来,乔瑜也是直到他某次不经意间提起,才发现地下室原来还有可利用的空间。
当时她还有点好奇,推进去看过一次,但很快就退出来了。里面连一根承重的柱子都没有,完全是四四方方一尘不染的毛坯房,地面灰色的混凝土工艺很漂亮,但空得让人觉得有点诡异。
而这会儿林一安带她下去后就径直到这个房间来了,乔瑜下意识谨慎地停住脚步,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多奇奇怪怪少儿不宜的东西,小声问他“礼物在这里”
林一安点点头,一边推开门一边道“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乔瑜闻言,也只能深吸一口气进去。
好在看到里面景象的第一秒,她脑海里那些奇怪的念头就瞬间被打消了,甚至忍不住有点唾弃自己婚后满脑袋的黄色废料。
房间里已经完全不是当初她看到的空荡毛坯房,装修得很舒服,在第一眼就戳中了她最喜欢的点,完完全全符合她的心意。
她当时睡前的梦话显然都被他一字一句记住了,房间乍一看就是座地下酒吧,装修得很有西部酒馆的味道,带着一点被风沙磨砺过的老旧,从造型粗野的木质吧台到后方的酒柜,还有墙上的波西米亚挂毯,完全就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但除此之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酒柜两侧延伸出来了两立红褐色的书架,显然是专门给她放书用的,楼上他的书房对她来说不太够用,又始终有种不够独立的感觉,这里更能给她单独的小空间。
书架一侧的墙体上还安了壁炉,围着一圈柔软的棕色布艺沙发,她在他书房的时候就经常变换着姿势靠在沙发上看书,但楼上皮质沙发的更多是作为装饰品,躺起来有点硌脖子,一看就知道没有这里的躺着舒服。
至于她工作时候爱喝酒喝咖啡的癖好,他显然也考虑到了,柜台下有制冰机和一台小冰箱,吧台上陈列着咖啡机和一系列冰滴器具,和楼上的是同一个品牌,只是还要更齐全。
以至于乔瑜在看到这个好得有点过分的生日礼物的时候,一时没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感觉到眼眶一下子烫起来,差点就哭出来了。
或许是因为她的性格,或许也有一点原生家庭的原因,当年在刘家那段时间寄人篱下的记忆太深刻,乔瑜从小到大就对自己的私人空间看得很重。小时候拥有独属于她的房间是最让她高兴的事情之一,她会和刘莹一起去挑墙纸、挑家具,想把她的小空间打造得尽量合她心意,过程中甚至会有种圆梦了的感觉。
而现在,林一安把这些连她都没察觉到的想法变成现实,这件事本身就更像个梦了。
林一安看她半天之后还没声,原本的期待渐渐转为平静,最后忍不住有些自我怀疑了,主动检讨道“抱歉,因为房间结构的原因,这里没办法开窗,但是我装了新风系统,空气质量还是可以保证的。”
顿了顿看她不答,很快又道“不过我们房间是可以开窗的,那面玻璃墙不承重,过两天我让建筑公司的人来一趟,在墙体做个切割就好”
乔瑜一直在他碎碎念了这么多才回过神,转头看他一眼后,嘴角跟着挂下来,然后伸手抱住了他,低头埋进他怀里。
林一安在她露出那副想哭的样子时还有点心惊胆战,试探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问“不喜欢吗”
乔瑜摇摇头,刚想努力措辞,又忍不住有点委屈地哼唧了两声,好容易才说出一句回答“没有不喜欢就是,太喜欢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谢谢老公”
说到最后眼泪就“啪嗒”掉下来了,林一安听到她最后断断续续的那个“老公”,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她一眼,下一秒只能又好笑又好气地伸手给她擦眼泪,一边问“这有什么好哭的你都几岁了”
“我,”乔瑜自己其实也没搞懂她哭的点到底在哪里,但刚想反驳,又被自己的哽咽打断,懊恼得伸手打了他一下,回答,“就是你对我太好了,我真的有点,受、受宠若惊。”
林一安被她的“受宠若惊”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片刻后叹了口气,捏捏她的鼻尖道“好了,别哭了,这有什么好受宠若惊的,你是我的妻子,对你好是应该的。再说怎么你送我礼物的时候我就不觉得受宠若惊,轮到我送给你,生日这天还哭鼻子”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什么时候看我、经常哭”乔瑜埋头在他衣服上把眼泪蹭掉,深呼吸了两下,就发现自己这两滴眼泪来得快去的也挺快,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但她没料到自己在林一安手上留了一大把小辫子,这话刚说完,就听他慢悠悠地跟她一条条列举“你怎么没经常哭我记得我们去看biie演唱会的那次,演唱会一结束你就哭了;还有看霸王别姬再映,你从小癞子自杀开始一直哭到结束;还有加班那天你在ao3上看ggad的同人,哭得枕头都湿了”
“别别别,你别说了,这不一样”乔瑜听到一半就窘得踮脚想捂他的嘴,尤其最后那本是个h文,他看到的时候甚至还读了出来,吓得她当时直接把手机甩飞出去,想就地埋在床上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毕竟今天是她生日,林一安看她把眼泪憋回去了,也见好就收,示意她“好,不说了。你先把眼睛闭上吧,还有礼物要给你。”
“啊,还有吗”乔瑜嘟囔着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一边听话地闭上眼睛。
“嗯。”林一安轻应了声。
虽然看不见,但乔瑜在接下来几分钟里能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很快又回来了,似乎捧着什么东西,有淡淡的香水味,夹着纸张薄脆的沙拉沙拉声。
她忍不住闭着眼睛猜测“你要送我花吗”
林一安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气得轻笑了声,开口问“猜到了就猜到了,说出来干什么”
乔瑜弯起嘴角,一边讨好地寻声摸到他的衣角,扯了扯道“就是想猜一下嘛”
林一安看她这副样子,也只能毫无脾气地回“行了,睁眼吧。”
乔瑜睁开眼睛,就看他手里捧着一大束永生玫瑰,房间里的灯也暗了一半,吧台上有点着蜡烛的小蛋糕和一座diy的微观小房子。
她第一眼就看出来那座房子是他们家,从各个房间的家具摆设到软装,连迷你小客厅里亮着的吊灯都很还原。
有些诧异地看了好半天,乔瑜才抬头来,问他“这都是你做的吗”
“你说呢”林一安看她明显被自己的手艺震惊到了,语气忍不住带上了点骄傲,一边把花递给她,一边道,“你再过几个月就要去英国了,可以把这个托运过去,到时候想家了就看看,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乔瑜听到这句,刚刚才收回去的眼泪又有点不受控制,轻咬了咬唇,最后只能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啊这个小图书馆啊、小房子啊都很费时间,再说你工作都这么忙了我也没看你有时间,再说你晚上还”
说到最后发现话题又有点偏,生生忍住了,重新咬上自己的下唇。
林一安笑着捏捏她的脸,回答“这个房间是三月份的时候装修的,送你上班之后我会再回来,前后花了不到两周时间不过小房子确实有点费事,我这两个月没怎么玩乐高,光顾着缝小被子小枕头了。”
乔瑜吸了一下鼻子,在他的视线下总归还是忍住眼泪了,抱着他的脖子踮脚亲了他一下,坚定地小声保证道“林一安,你放心,我也会对你好的。”
林一安被她这副模样看得心念微动,刚想做些什么,考虑到后面的流程,又忍住了,只道“先许愿吧,把蛋糕上的蜡烛吹了。”
乔瑜点点头松开他,转身把玫瑰放到一旁,对着蛋糕闭上眼睛,念念有词道“希望我去英国的时候林一安不要出轨希望我好好学习,毕设a 希望林一安工作顺利,不这么累也能赚很多钱希望柠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大概是她的愿望太朴实无华,林一安在一旁听得没忍住笑了场,直到她睁眼吹灭蜡烛,才抿唇忍住了,伸手把小别墅里主卧床上的小被子掀开,露出下面藏着的一枚钻戒。
乔瑜看到戒指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上戴着的婚戒,问他“怎么又有戒指啊”
“那枚是婚戒,这枚是求婚戒指,这不一样,”林一安回答,看她脸色渐渐露出惊讶到呆愣的表情,才又道,“就是想到我们既然都要办结婚典礼了,我却没有正式和你求过一次婚,这样有点遗憾,所以干脆在今天补齐吧。”
乔瑜听到最后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生怕自己今天的情绪再被这个人给弄决堤。只能眼眶红红地看着他单膝跪下,一边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今天穿得不但很正式,衬衫上还用了她送他的小王子袖口,带着她送的手绳,整个人看起来很好看,也很真挚。
这头林一安修长的指尖捏着那枚钻戒,侧脸的轮廓被灯光描得温润又精致,抬头看她的眼神也尤其温柔。紧接着第一次、非常正式地向她提出那句话“乔瑜,你愿意嫁给我吗”
乔瑜毕竟都跟他领证九个多月了,闻言想也没想就小鸡啄米似的点起了头,也不管什么矜持不矜持的了。
于是他牵起她的手,在婚戒上又套了一枚求婚的钻戒,最后站起身来,对她说了句“生日快乐”后,低头捧着她的脸吻她。
等这个吻结束,乔瑜今天被惯得太娇气,连手都不肯松,就是忍不住想粘着他。
林一安也习惯了她偶尔软骨头的行为,纵容地把人脚不沾地地抱上了楼。
然后在把她放上床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自觉轻叹了声,一边伸手解开她胸前的扣子,一边亲吻着她的耳垂,低喃了声“老婆,要是你能带我一起去英国就好了。”
乔瑜被他的动作带得轻哼了声,伸手缠上他的脖子,故意用他刚才的原话反问道“林一安,怎么我上学你也要跟,你都几岁了”
林一安听得失笑,张口在她耳朵上轻咬了一下,转而哑声指责她“乔瑜,你没心的。”
他们撒谎,
说我失去了月亮,
预言我的命运像一片沙漠。
于是我听到一声叹息,
伴随着岁月和旅途凝固的脆响,
以及不息的雨水。
直到月光鸟吻醒静谧的草地,
树叶上八月的晨光打开黑夜,
薄荷酒融化脆弱的玻璃,
才知道风信子,
宇宙的花朵,
能够纯白剧烈地燃烧。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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