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朱焰天子

    清砥人在曦风城的酒楼里, 朱焰天子找过来的时候他正喝着小酒侍弄一株长在花盆里的牡丹, 现在本不是牡丹开花的时节，那株牡丹却在他手中肆意绽放，娇嫩的花瓣迎风舒展，宛如少女柔美的容颜。

    白虎卫悄无声息地围住酒楼站定，首领雪杀护送天子进入酒楼内部后自觉守在了一楼上二楼的入口处, 为天子与森青贤者留出隐秘交谈的空间, 至于天子身边另一位「护卫」就没这好眼色了, 亦步亦趋地跟在人身后，一道去了二楼。

    听到动静的清砥抬头看了一眼，牡丹植株倏地生长，缠绵地延伸到前方，堪堪停在了天子的跟前, 浅碧色眼睛的青年浅浅一笑，眼尾那点浅淡的泪痣顿时显得生动起来, 衬得他整个人也像眼前盛开的牡丹一样柔美。

    “终于来啦，语山。”

    闻言天子身边的少年顿时皱了皱眉, 虽然是煌龙一族最优秀的首领, 但他年纪尚轻, 还不够成熟稳重，心思全都浮在脸上, 叫人一眼就能看透。

    他心想这人即使是身份尊贵的森青贤者，也不能当面直呼天子陛下的表字，着实忒没规矩。

    天子却不如何在意, 伸手摘了那朵开在眼前的娇艳牡丹，垂目轻轻嗅了嗅，而后在清砥跟前的空位上坐了下来，“闲话就不多说了，现在情况如何了？”

    见陛下不曾怪罪，龙星烨也不好再说什么，规规矩矩地站在天子身后，末了还不忘瞪清砥一眼，警告他收敛起对天子陛下的放肆态度。

    清砥觉得有趣，来回看了煌龙少年好几眼，在对方恼怒的边缘飞了个安慰的眼神过去之后才继续与天子的话题，一边示意身后的侍女为两人斟酒，“如您所见，魔龙奥兹尼格斯已经被封印在我的树塔之内，短期内我能确保曦风城乃至玖斓的安全。”

    天子微微蹙眉，清砥说的是「短期」，这位森青贤者虽然看着懒散，行事却相当踏实，绝不会夸大其词或是刻意低估自己，他说是短期，表明这东西在他手中也很棘手，暂且找不到解决办法。

    “没办法，大地系元素的攻击性不强，我更擅长防御与治疗，或是像树塔这样衍生出来的封印魔法。我能困住魔龙，却没办法彻底消灭他。”看出了天子的疑惑，清砥耸了耸肩，进一步解释道，“如果是其他大贤者级别的助力——先不提大贤者不能离开所属境界的约定，攻击力最高的猩红贤者与魔龙为同源火系，恐怕也对魔龙束手无策；羽之境上的琉羽王族神龙不见尾，原则上最合适的是具有不俗攻击性，且属性克制魔龙的纯白贤者。”

    “不过这一届的纯白贤者……语山你大概也听过冰之境纯白贤者之塔的传闻，那里的炼金技术堪比圣德拉戈羽学院，是全大陆首屈一指的铭文炼金圣地。”清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我也搞不懂为什么那位大贤者比起元素魔法会更加痴迷于铭文炼金，但想要他千里迢迢来玖斓帮忙处理魔龙的入侵，难度恐怕比请求邻国出兵相助更大吧。”

    朱焰天子并没有立刻回答，把玩着手中娇艳的牡丹，半晌才开口，“这座树塔卿还能维持多久？”

    “保守估计在两个月左右。”清砥大致估算了一下，树塔内魔龙的挣扎其实从未停息，只是自己的魔力供给能够不断修复树塔封印，原本只要一直保持这样的循环，魔龙就会一直被封印在此处，而只要叶之境尚在，作为森青贤者的清砥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魔力灌入树塔之中。

    然而奥兹尼格斯的情绪似乎会引发周围地带的暗元素化，他被困树塔的时间越久，由愤怒不甘等负面情绪滋生出的暗元素化就会愈发严重，被暗元素侵蚀的地域元素精灵的活性会大幅度降低，即使是大贤者，使用元素魔法的效果也会受到影响，无法继续在魔龙的挣扎中维持树塔封印。

    以现在的速度估算，他只能再维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星融兵器的动向呢？”天子继续问道，她也收到了来自御魔司卫长唐砚的报告，对岩浆瀑布中无限增殖的星融兵器比较关注。

    “曦风城周围出现了一些个体，尚在御魔司能处理的范围之内，相较之下还是暗元素侵蚀的威胁性更高。”清砥沉吟道。

    “是吗……那么两个月，足够了。”朱焰天子抬起头，漆黑的眼睛里似有火彩，在晨曦之中显得格外明亮，“首先瓦解魔龙的怒因，一旦失去了暗元素的威胁，他就不会是卿的对手了。”

    “是的，愿为陛下分忧。”青年促狭地眨了眨眼，应允道。

    “说起来，唐卫长此番带回了不少有趣的奇人异士，不日就将抵达玖斓，卿应该也收到消息了。”朱焰天子将摘落的牡丹搁在了桌上，染着蔻丹的纤长手指端起了白瓷的小酒杯，“卿如何看待他们？”

    “十二煌星会以这样的方式聚集让我有点意外，不过即使他们没有遇上唐砚，在听到魔龙奥兹尼格斯现世的消息也会来玖斓的。”清砥换了个姿势，松松垮垮地靠在竹椅上，“连挂在红尘客栈名下，从来不见接过任务的「冥魂路引」也出山了，除了唐砚那边的四位，我想后续会有更多的十二煌星加入讨伐魔龙的队伍。”

    朱焰天子微微颔首，十二煌星的战力强大，且战斗方式多以铭文魔法为主，在暗元素侵蚀的环境下更具有作战优势，他们的加入对玖斓而言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利事。

    “此外，我更在意另外一人。”清砥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白瓷的酒杯，浅碧色的眼睛里带了一丝玩味的笑。

    “纯白灵火？”天子了然道。

    “是，在炎龙鬼沼中拿到女神之刃的人或许就是晨曦女神本人，这可是个大新闻啊。”清砥的神色有些期待，“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传说中被所有元素精灵喜爱的女神了。”

    “关于这一点，清砥，朕曾在数月之前被朱焰托梦，如今想来，却是那名少女正好出现在情报网中的时间。”朱焰天子的声音顿了顿，依旧选择将这件事告诉了清砥。与历代将森青贤者视为危险利器敬而远之的朱焰天子不同，即使抛开两人的身份不谈，她与清砥依旧算得上是挚友，况且若真的发生什么危机，有清砥的帮助对玖斓而言百利无害。

    “朱焰？”森青贤者眉头一挑，也从天子的语气中觉出一丝不同寻常来。

    朱焰鸟是玖斓皇家与天权的象征，因而玖斓的天子也被称为「朱焰天子」，所着衣衫纹饰上多见这种以朱红为主色调，羽毛艳丽的鸟儿。朱焰鸟在渊族文化中自古就是吉祥贵气的象征，在民间很受优待，谁家若是飞进了朱焰鸟都得高兴一整天，古代话本里更有无数因为见了朱焰鸟而金榜题名、飞黄腾达、大获全胜的故事。

    然而朱焰鸟其实是两种生物的代称，除了那种拥有朱红艳羽的可爱鸟儿，也指代远古奥拉兽神之一的朱焰鸟，她同时也是玖斓四方守护之一的「朱雀守护」，以石像鬼的形式伫立在帝都京江之中，唯有朱焰天子的血脉能够将其唤醒。

    朱焰鸟自创世纪起万古长存，个体历史比煌龙一族更加悠久，是极少数现存于世的奥拉兽神之一，并且不像佑夏炎狼与姆雅王鱼那样的特殊返祖血脉传承，朱焰鸟是从远古现存至今的独立个体，依靠长时间的石化来保持肉体永生不灭。

    朱焰鸟的石像只在每七年一度的百日祭中献以天子之血苏醒一日，这也是检验朱焰天子血脉是否正统的决定性因素之一，其余时候大多保持沉眠，只有发生即将影响玖斓国运的重大事件时会以精神体的方式进入朱焰天子的梦中予以启示。

    玖斓国力昌盛繁荣，建国之后很少发生会影响国运的大事件，上一次朱焰托梦的记载还是魔法纪末期第二次大荒芜现象的时候，而时隔千年，在一切看似风调雨顺的时期，朱焰鸟竟然又一次为天子托梦了。

    “陛下，朱焰鸟在梦境中告诉了您什么？”清砥坐直了身子，神情难得严肃起来。

    “朱焰谓之朕，此为狂澜之始，亦为狂澜终末。”天子漆黑的眼睛看向森青贤者，一字一顿道。

    森青贤者闻言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的——”

    “初时朕并不明白朱焰何谓此言，直到此次唐卫长呈上报告。”天子微微侧头，看向了被晨曦点亮的天空，以及那伫立在城外，高耸入云的巨大树塔，“或许是由北迦的阴谋开始，御魔司曾汇报过他们在玖斓境内活动的痕迹，不为发展教徒，却与一些涉及灵火的禁忌方术牵扯不清。”

    “如今晨曦女神苏醒，却无传说中力劈山河之势，倒是方便了北迦行事，想来诸方势力皆与玖斓一致，将之当做北迦获取信众的胡乱之语，并未给予足够的关注。”

    森青贤者陷入了沉思，北迦自古以来就有晨曦女神拯救世界的教纲，初时大传是晨曦女神手刃魔君并在第一次大荒芜现象中为人类留下了星星之火，后来更是有了复苏的晨曦女神将再一次救世的说法，而玖斓以朱焰皇家为信仰，多以眼见为实而证，自然无法认同北迦宣扬的那些虚无缥缈教义，只把那当做北迦为笼络人心而编造的虚词。

    然而听朱焰之言，关于晨曦女神的传说竟然很可能是真的？

    “陛下——”清砥想了想，依然觉得荒唐，如今天下太平，人类自第二次大荒芜现象中逐渐恢复，连小规模的战争都很少发动，走的都是和平发展通贸经商的路线，而境界元素之力有大贤者作为基石，数万年内也不会有再一次崩坏的可能性，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的苗头都被扼杀在摇篮之中，何来狂澜伊始与终末之说？

    但存世万年的朱焰鸟的确感受到了危机，并现身于天子的梦中，亲身予以启示。

    “朕尚未觉察这可能动摇玖斓国运的狂澜从何而来，但那一定与晨曦女神的复苏有关。”朱焰天子微微一声叹息，“不论如何，且先见一见她再做商议罢。”

    “尊陛下旨意。”清砥拱手一礼，身后的侍女立即会意，向天子与煌龙少年一躬身，而后便下楼命人准备招待诸位冒险者的筵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周三赶榜日……！今天还有许多章w

    朱焰天子名朱璟岚，字语山，取山岚语山之意。我超喜欢的大姐姐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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