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番外:约翰医生
“法院最终判决。”
“孩子的抚养权归母亲艾米所有。”
在约翰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了。
难受痛苦谈不上,坐在法庭上的他甚至觉得有点想笑。
至少现在,他终于能摆脱其中一个了。
从他记事起,他的父母便早已没了夫妻之实。
男方在外面花天酒地,甚至有时候还会把陪酒的小姐带回家来,□□不堪入耳的声音从屋外传进屋内。
他们根本从来,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他的感受。
牵住艾米的手走出法院大门,约翰抬头瞥了眼母亲。
其实他最讨厌的正是他母亲,艾米有个习惯:将错误全部推到他人身上。比如,她总借着为小小年纪的约翰考虑为由,用指责的语气告诉他:要不是为了给你这拖油瓶一个完整的家庭,我早就离婚组建新家庭去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没人知道他多想快快长大,多想快一点逃离这个偏僻的荒芜小镇,逃离这个冰冷的夏天。
只是他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放了学的小约翰在废弃的游乐场边溜达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回家。
站在陈旧的木门外,他隐约听见一个陌生男人和艾米对话的声音。
“这死小子不知道跑去哪儿了还不回来。”
“不急。”
约翰没有偷听的习惯,也没有多大的好奇心,他能猜到几分,这男人或许是艾米的新相好。
安静的脱了鞋,他悄无声息的进门,并没有和男人交涉的打算,多余的眼神一个都没有,径直走向里屋。
不屑的步伐,微驼的脊背,无情的眸光。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冷漠和淡泊让艾米收到了一笔可观的财富。
他被卖了。
买主就是那个凭空出现在他家的男人。
交易的日期到来,艾米边数钱边对他说,“从现在开始,你和我就没什么关系了,这些钱算是你对我这么多年光阴浪费的补偿,那边那位就是你今后的主人。”
她数的起劲,“对了,他好像还是位博士,可能会在你身上做做实验什么的。”
“哦。”
约翰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机械的走向艾米口中的博士。
这位博士似乎和他一样患有冷漠症,一言不发走出门外。
约翰跟了上去。
诡异的气氛中,二人坐在黑色丰田上,都不想打破这份宁静。
不久,车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绕过别墅,他将约翰带进一间地下室,并对他说了第一句话,“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消毒药水的气味。
约翰挺喜欢的。
这种干净又纯粹的感觉。
-
后来,约翰从掉落一地的针管和乱七八糟的实验报告中得知:博士和他一样没有感情,但又异常渴望拥有感情,融入正常的家庭生活。
透明的暖橙色液体一罐罐注入约翰的身体,尖锐的针头毫不犹豫的刺入肌肤。
日子一天天过去。
颈静脉表皮上的或青或紫的痕迹越来越多。
几年过去。
约翰明白:深渊之外是另一个深渊。
可是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深渊里也会照出一丝光。
某个博士出差的周末,夜里□□点。
“砰砰砰砰。”
地下室传来皮球落在楼梯上摔下来的声音。
约翰正坐在理疗床上,看着整个阴暗小屋中唯一的窗户,下一秒,一颗皮球直愣愣砸进他怀里。
“有人吗?”
清甜的女声从上面传下来。
约翰拿着皮球,没有回答。
刺眼的光芒从手电筒里喷射出来,逐渐侵蚀灰暗,少年下意识用手臂遮住眼睛。
手电筒的光圈越来越近,女孩站在半米外停下脚步。
“你是......?”
少女意识到光线太强,将手电筒调成微光模式,歪着脑袋问。
约翰条件反射眨了几下眼睛,放下胳膊,依旧没搭腔。
是个哑巴?
女孩也不再追问,友善的坐在他身边,伸出手,“你好,我叫薇薇安。”
约翰盯着她的手看了几秒,悄无声息朝旁边挪了挪屁股。
薇薇安也不介意,收回手继续自说自话,“你怎么会在我家的地下室呢?”
须臾像是想到什么,“是不是战后逃出来的难民,偷偷躲在这里?”
没等她继续揣测,楼上又传来一道五六岁的稚嫩的娃娃音,“姐姐,皮球找到了吗?”
顿了两秒,薇薇安从约翰手中拿过皮球,大声冲着楼梯口,“找到了!”
接着从理论床上一跃而下,转身对着少年,“我还会来看你的,小哑巴。”
其实那个时候,薇薇安以为自己正在对话的是个和妹妹年纪相仿的小男孩。
不然怎么会抱着皮球不肯撒手呢?
这之后的一连六天,薇薇安都没有信守承诺来看他。
约翰倒也不伤心,静静靠在正对窗户的实验桌桌角上,看着窗外。
这世上本就全是自私的人。
没让他多享受几秒独处,薇薇安哼着小曲儿雀跃着从楼梯上下来。
淡淡的日光散下来,照在清瘦高挑的身形上,在桌上布下一个灰蒙蒙的影子。
薇薇安停在楼梯上。
小男孩的生长速度都这么迅速吗?
清咳了声,薇薇安将手背在身后,慢慢靠近,“不好意思啊,周一到周五学校上课。”
料到少年不会有回应,她拽了下他的衣袖,雪白的掌心展开,出现一个小小的怀表。
“这里面可以放你家人的照片,挂在身上就能随时见到他们啦!”
约翰偏头垂眸,视线下滑在她的掌心。
家人?
......什么狗屁家人。
两秒后,继续仰头看窗外。
长了点雀斑的女孩以为他不好意思接受,悄悄塞进他的裤子口袋里,陪他一同看渐变的白云,“你不用不好意思的,就算是家人都陪在身边的我也会有思念家人的时候......”
“其实我父亲有冷漠症,从来都不会对我笑的。”
“但是,我还是很爱他!”
少女转头定定看着他的侧脸,语气坚决,“所以,你也可以放心说出对父母的爱!”
约翰:“......”
有病。
从此以往的每个周末,少女都会带小礼物来看他。
纯黑的斜挎帆布包,没舍得吃的芭乐,手工课上叠的一千只纸鹤。
渐渐的,她喜欢上他了。
她会在他无聊的下午,陪他聊天,告诉他即使他是难民一样可以去学校读书。
她会在他冷漠的目光,继续陪伴,试着打开他的心结。
终于,纸包不住火。
注意到他脖子上的伤痕,女孩跑回楼上质问父亲。
颤抖的手中紧握的文件缓缓滑落,女孩瞳孔地震,跌坐在地上。
明明晃晃的阳台外飘扬的被单落入误以为父亲要将约翰置于死地的少女眼中,薇薇安撑起身子,卖力跑了过去。
“求求你放过他......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博士妻子被吓坏了,赶忙逼着博士答应。
“好......我放!你快下来!”
只是脚尖没能再次勾到地上,薇薇安失足坠下了别墅。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干净又纯粹。
熟悉的人影疯狂下落,正好经过地下室昏暗的窗户口。
放下手中的千纸鹤,约翰站直身子,僵直了大概一个小时后,重新坐下。
掉落在地的千纸鹤被重新拾起。
刚失去女儿的博士似乎已经走火入魔,拿着新型药水,打开地下室大门,“这次一定能成功!”
“不需要了。”
少年淡淡开口。
他已经恢复了情感。
□□朝着心脏嘭的一声,凄美的血花洋洋洒洒。
他倒在地上。
从高墙外环好不容易透进来的一丝光亮。
终于,也灭了。
“冰冷的夏天……还是这么冰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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