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渐渐淹没在地平线下,世间的最后一点光亮在这一刻销声匿迹,在这个古老的时代,当天色渐渐黑下来之后,人类活动的声音也逐渐消失。
庭院内坐着的李白面前放着张几案,案上放着些酒水和点心,庭中有着盛开的樱花,带着继国两兄弟正在聚会。
今日李白心血来潮提出要赏夜樱,所以便有了如此场景。
小朋友们有点心和茶水,但喝酒的就只有李白一人。杯盏中盛着清列的酒浆,随着李白手腕的轻轻晃动,酒液也跟着摇曳,荡漾着微波,然后盛来朦胧暗淡的星光,酒香四溢,说来这酒还是滑瓢友情赞助的来着。
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唇边留下一抹晶莹,然后被嫣红的舌头舔去,李白心情愉悦的弯了弯眼睛。
每当醉意微醺之时,他就想吟诗,不过今天嘛——
还是算了吧……
缘一是继李白后最先发现不对的,通透的红色瞳眸看向某个方向,然后他仰头看向李白,眼中的疑惑似乎是在问李白那是什么。
李白撇了撇嘴,然后示意缘一带着严胜和乱步后退些,他们这么一群年龄大的在这里,还轮不到他这个孩子出手,不过刚好恶客上门,可以让缘一看看他教的剑术在实战中的模样。
缘一歪了歪头,然后乖巧的拉了拉严胜的衣袖,乱步已经起身了。
李白还保持着侧倚在几案上的动作,一手垂在腿边,一手拈着杯盏,慵懒的侧偏着头,一头披散的长发从肩头滑落,调皮的在几案上落下几缕。
他今日穿的是有些宽松的广袖衣衫,随着拈着杯盏的手腕抬起的动作,露出光洁纤细的小臂,论谁也看不出这纤细得几乎看不到肌肉的手臂中蕴藏着千钧之力。
李白一个习武之人,刀里来剑里去的怎么可能不受伤,但身上光洁一片不见半点伤痕,只能怪组织医疗人员太给力,连条疤都不给他留。
直到闯入之人靠近了,才听坐在院中闲散模样的李白声音慵懒却清越,“今日月色正好却有恶客上门,实在是令人不胜烦扰。”
微阖着眸子的少年将头往闯入之人的方向偏了偏,没有睁眼。
“呵呵,养尊处优之人细皮嫩肉的,吃起来格外香甜。”来人,啊不,来鬼桀桀的笑着,不紧不慢的往这边走来。
在他看来,出声的少年不过是胆大些罢了,根本不知晓他们鬼的强大。
“你的味道最是香甜。”鬼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然后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朝着李白伸出利爪,“你是个稀血吧,光吃你一个就能顶许多普通的人类呢,看来我今日还真是幸运啊。”
他说着话,口水滴答滴答的从大张着的嘴里留了下来。
吸了吸口水,鬼一跃而起,张着满口利齿挥舞着锋利的指甲,向着李白挥舞而来,像是下一秒就能切断李白的喉咙。
“李白先生——”严胜不由惊叫出声。
不知为何,李白不让他叫其师父,只让他直呼其名或者称其先生,所以严胜叫李白时一直是先生。
他看着他的剑术先生坐在那,静静的等着那鬼冲上前撕裂他的脑袋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还蛮喜欢这个来自华国的剑术老师的,并不希望他就这样死去。
然后他看到李白微阖的眸子在鬼靠近的时候瞬间张开,一双黑色的眼睛准确的捕捉到鬼的身形,然后他听到李白发出一声冷笑,手腕微转,然后那小小的,脆弱仿佛一摔就碎的酒盏弹射了出去,狠狠地撞在鬼的脑袋上,一声轻响,瓷制酒盏没有碎裂,而那鬼的头颅却被穿了一个洞。
红色的鲜血从那洞中汩汩流出。
然后李白抬手在几案上轻轻一拍,整个人飞身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刀。刀刃出鞘,只见一道青色的光在银白的月色下一闪而过,那鬼的头颅便飞向空中,然后那鬼的头与身体便一点点的化为灰烬。
什么也没有留下,刚才的一切就像是梦一般……
只有李白一席白衣飘飘然的站在月光下,身影像是照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微微偏过的侧脸上,嘴边带着一抹微笑,手中日轮刀已收入鞘中。
“嗯……”李白往这边走了两步,然后又停了下来,眉头微蹙。
他偏着头望向那鬼进来的方向,神色中带着不快,“原来不止一只吗?敦,芥川,你们在这保护他们,我去肃清这些闯进来的食人鬼。”
说着他脚下一转,身形便消失在庭院之中。
城主府内一片寂静,似乎无论他们闹出多大的动静,府内沉睡的人们都不会醒来。
继国城之中,闯进了一群以人为食的恶鬼,夜晚突然响起的尖叫声冲破云霄,可奇怪的是,这几声尖叫却没有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一片诡秘中,皎洁的月光渐渐染上一层红色。
李白的身影在房顶间跳跃,然后在一个交错间夺走了鬼的生命,飞扬的衣摆后是鬼正在消散的身躯。
解决一只鬼之后,他的脚步并未停顿,径直向着尖叫声发出的地方跑去。
这城中,似乎有一只使睡着的人无法醒来的鬼呢……
* * * * *
城主府内,又一只鬼在李白离开一段时间后闯了进来,长长的舌头像是鞭子一样从四面八方攻击而来。
严胜和乱步被护在最后面,他们前面是抱着一把剑的缘一,缘一的前面站着双手虎化的敦和身后黑色衣摆张牙舞爪的正在和那些舌头对打的芥川。
“鬼?”操纵着舌头的鬼发出疑惑的声音,因为舌头伸在嘴外谈吐有些不太清晰。
操纵舌头的鬼皱着眉,鬼怎么和人类在一起,还把人类护在身后?
不,等等?
“人类?!”鬼发出惊疑的叫喊,他对面这两个有着奇怪力量的,分明是人类啊!
不是鬼,不是妖怪,是人类!
什么时候人类也掌握了这种奇怪的,像是血鬼术的力量?从他们奇怪的衣着来看,也不是阴阳师。
不过这两个人类,闻起来好香,是稀血吗?
一想到稀血,鬼眼中一亮,闪过一抹疯狂,稀血所蕴含的能量可不是一个两个普通人能够比拟的,只要吃了这两个稀血!只要吃了他们!
“乖乖成为我的食物吧!血鬼术.群舌乱舞!”一根舌头变成两根舌头,两根舌头又变成四根舌头,最终鬼大张着的嘴被数不清的舌头填满,一双鬼眼弯着,笑得疯狂而又不怀好意。
舌头坚硬,与芥川的布刃撞击在一起发出“咚”的一声,然后两方同时因受到巨力而弹开,弹开之后又在双方操纵者的操纵下回转又撞击在一起。
“咚咚当当……”
碰撞之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但在对方仍在不断增多的舌头中仍旧出现了漏网之鱼,芥川额头又细密的汗水留下,神情也变得十分严肃恐怖,他还有些稚嫩,纵使异能足够强大,但他才接受训练没多久,在这样高密度的碰撞下他坚持不了太久。
一只白绒绒的爪子伸了出来,将那些被漏过的舌头一一拍飞或是抓断,站在一旁的敦默契的帮他将这些漏掉的舌头拦住了。
芥川想要让布刃绕过这些舌头直接攻击到那只鬼身上,但对方的舌头愈来愈多让他根本分不出精力。
“人虎——”芥川突然喊了敦一声。
敦转头看了一眼芥川,然后会意,“我会拼尽全力的!”
敦欺身上前,四肢都已化虎,瞬间分走芥川一半的压力。
“喝啊啊啊啊——”
芥川本来就皱得十分凶狠的眉毛现在看起来愈加狰狞凶恶,然后他发出拼尽全力的怒吼声。
一条布刃穿透地面直接插向鬼,那鬼躲闪不及,然后被刺穿了喉咙。但是普通的攻击无法杀死鬼,抽出染血的布刃,鬼脖子上的伤口快速的愈合。
看到了这一幕,芥川眼中一惊,同时操纵着布刃伸长,直接将那鬼的头割了下来。
脖子被斩断,头颅飞在半空中,但鬼的生机并未断绝,活动着的嘴巴发出吼声然够翻飞的舌头舞动得更勤快了。
“用日轮刀!”乱步在后面大声说道,“只有用那把太宰治给你们的日轮刀斩断鬼的头颅才能真正杀死鬼!”
芥川和敦的动作同时一顿,然后芥川从腰后拔出太宰当时扔给他们的那把刀。
刀有了,但他们谁上去斩下鬼的头颅呢?
二人都不是善用冷兵器的人,枪还会用一些,但刀……他们一个是中远距离的异能者,一个异能化虎后不适合拿刀,这时候要冲上去斩断鬼的头颅,属实有些困难。
再困难也要做,芥川唤了一声敦,打算将刀扔给冲在前面的敦。
但此时,一双柔软的小手伸了出来,拿走了芥川打算扔给敦的刀,红得剔透的眼睛中带着坚定。
“缘一——”严胜上前想要拉住缘一,这个时候他一个孩子跑上前去,不是送死吗!
但他却被乱步拉住了,“他能做到。”
“缘一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严胜不相信乱步的话,他只是觉得乱步在让他的弟弟去送死。
“你未免也太小看你弟弟了。”乱步撇了撇嘴,“缘一可比当时大部分前来比试想要当你剑术老师的那些武士还要强呢。”
缘一看着自己的哥哥弯了弯眼睛,然后拔刀上前,幼小的身影在无数碰撞的布刃和舌头间飞速移动。
“缘一就是个天生的剑士。”乱步按着乱动的严胜,看着那跑动的身影,被李白帮忙高高绑起的头发,发尾红色在行动间纷飞舞动,“更何况他还有太白帮忙指点。”
鬼根本没有在意冲上前来的缘一,只是在他近身的时候象征性的躲了躲,甚至还抽出一根舌头来打算将这个冲上前来的孩子捅死。
然而就在一瞬间,缘一一跃而起,手中的日轮刀斩断那根捅向他的舌头,然后翻转间斩断了鬼的头颅。
挥刀一斩的动作和李白先前斩鬼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正在与芥川的布刃交战的舌头停了下来,然后化为灰烬。小小的少年转过身来,对几人弯着眼睛露出一个似乎是安慰的浅淡笑容。
乱步放开了严胜,严胜跑到缘一的身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神情有些复杂。
“缘一……”严胜一把抱住弟弟,掩盖住脸上复杂的神色,他想起乱步刚才说的话「缘一就是个天生的剑士」,然后又想到当他请求李白也教导弟弟剑术的时候,李白跟他说他会暗中教导。
如果缘一的天赋让他人发现……
缘一回抱住自家哥哥,张了张嘴,“哥哥,别……担心……”
长久以来,缘一第一次开口说话。他先前和李白交流,最多也只是声“嗯”。
“缘一你说话啦!”严胜震惊的松开怀抱看向缘一,语气中带着惊喜。
缘一弯着眼睛笑。
“再叫一声哥哥!”
“……”
“缘一,叫哥哥!”
“……”
“缘一~”
* * * * *
月色下,屋檐上站着一个纤细的黑影,夜风吹过,一头长发轻轻摇摆,身上的衣衫也发出烈烈声响。
“睡吧~睡吧~”坐在城门上一个少女模样的鬼闭着眼睛哼着歌,脑袋随着曲调左右轻轻摇晃,“我的爱慕者们啊,将这些睡着的,美味的食物带给我。”
唱着,女鬼勾着嘴角,舌头轻舔。
“我记得你们那胆小的鬼王绝对不会让你们组团行动呢……”一声低吟在女鬼的耳边响起,吓得女鬼一个激灵,险些从城门的边缘掉下去。
“嗯~”李白微眯着眼睛,笑着看向惊魂未定的女鬼。
女鬼先是惊慌,随后又强制镇定下来,一脸得意,“这可是那位大人特殊批准的哦~我与我的爱慕者们~”
说着,她双手捧着脸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年,随后露出满意的笑,“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要不要加入我?我可以帮你向那位大人请求把你变成鬼哦!撒~成为我爱慕者中的一员吧,让那位大人赐予你永生!”
“哦呀~”李白歪头,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答应女鬼的邀请,手指在脸颊上轻轻敲击。
“嗯……不要!”他在女鬼露出惊喜的神色后拒绝了她。
“为什么?永生不好吗?做我的爱慕者不好吗?还是我不够美丽?”女鬼捧着脸疑惑的问道,随着她的一个个问题,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
“永生不好,爱慕你也不好,还有……你挺丑。”李白不顾她狰狞的表情,所有的回答都踩在女鬼的爆点上。
然后女鬼伸出尖锐的指甲,向着李白扑来,居然说她丑!居然敢不爱慕她!她要杀了这个无礼之徒!
“铮——”
刀剑出鞘,挥斩然后收刀入鞘的声音呵成一气,女鬼的头颅飞起。
这样的鬼啊,弱成这样,让他连呼吸法都没有用就斩杀掉了,她到底是怎么统领那些爱慕者给她干活的?
「我可是大名之女又有着倾城容貌,可为何你却不爱我呢?不爱我,为什么又要娶我呢?」
「我做了那么多为何不见你的回眸呢?将我如此冷落,好痛苦啊!」
「爱而不得……」
「多么……悲哀啊……」
「啊啊,将你吃了,你就永远和我在一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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