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小说:不驯之臣 作者:布丁琉璃
    虽然裴敏常嫌弃贺兰慎青涩没有情趣, 但事实上,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大多时候,他都如老僧入定、清冷自矜,可一旦情动起来, 便与平时判若两人。

    他越是纯情青涩,裴敏就越是想要撩拨他, 非要看他冲破理智失控的样子。

    她指尖下移,轻轻勾住贺兰慎的蹀躞带,凑上前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笑得狡黠无比:“怎么不说话?今夜我不打算回去了, 若你不敢临幸我,我临幸你也是一样。”

    风从窗户缝中吹入, 撩动案几上摊开的手抄经文书页哗哗: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贺兰慎喉结滑动,按住裴敏解腰带的手, 低声艰涩道:“……不要。”

    “不要?”裴敏诧异,而后笑得越发愈发恶劣, 解下他的蹀躞带挂在指尖上晃荡,“真的不给你们贺兰家留个香火?”

    “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等等, 你做什么?”贺兰慎语气低而急促,将被解了系带的袍子重新拉拢裹紧,红着耳尖道,“敏儿,不要闹。”

    “嗯?你叫我什么?”裴敏将他捂在衣襟上的手扳开,挑开他的领子,眯眼道,“敏儿?小郎君,你越发对阿姐没礼貌了。”

    “什么阿姐?别闹了。”贺兰慎的声音哑得厉害,定神将松散了一半的衣裳重新穿上。

    裴敏见状,盘腿托腮道:“奇怪,是你定力太强还是我魅力太差?怎的临别时投怀送抱都不管用啦?”

    贺兰慎背影一顿,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襟,转过身望着她许久,终是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我已知道你的心意,不必做这些奇怪的事……来证明什么。”

    两人紧密相拥,贺兰慎的身躯炙热结实,像是冷硬的外壳下包裹着翻涌的岩浆。感受到他的反应,裴敏愣了愣,而后顺势将下巴搁在他肩上,了然笑道:“看来,你的定力没有那么强,我的魅力也没有那么差嘛!真心,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贺兰慎的嗓音显得低哑沉闷,将她拥得更紧些,“莫再撩拨我了,我会忍不住。”

    裴敏好笑道:“傻子,我又没让你忍。”

    “若你真有了身孕,我会放心不下。”贺兰慎垂下眼认真道,“我们将来所做之事,无异于刀尖上行走,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让你承担更多的危险。”

    裴敏张了张嘴,话还未说出口,贺兰慎打断她道:“我知道,你大约又要说我‘不解风情’了。可我非是不懂,而是舍不得。”

    裴敏是个崇尚享乐之人,做事向来只凭喜好,倒没有这么多思虑。因隐瞒贺兰慎一事,她心中有愧,便想着满足贺兰慎这一夜,却不料被拒。

    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丝毫恼怒羞耻,反而心中愈发温和平静,有种细腻的甜蜜涌上心头。她习惯了被索取、被谩骂,偶尔被这个比自己年少的情人珍视保护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想到此,她笑出声来,唇上咬痕鲜艳,道:“好了,我知道啦。只是宵禁后难以通行,我能来此找你已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否允我在此留宿一晚?待卯时通行,我自会走的。”

    卯时……

    原来彼此相处的时间,竟只有不到三个时辰了。

    “好。”贺兰慎松开她,温声道,“我去给你准备客房。”

    “不必了,就几个时辰而已。”裴敏拉住他的手,眨着晶亮的眼道,“若不嫌弃,咱们一起睡便是。”

    即便明知于礼不合,贺兰慎也不舍得拒绝。

    今夜似乎格外宁静,连深秋的寒风都变的温和起来。贺兰慎给裴敏打了水梳洗,待他从庭院中冲凉回来,裴敏已梳洗完毕,正披散着头发在屏风后宽解外袍。

    贺兰慎还是第一次见她长发披散的模样,墨色的头发柔和了她过于张扬艳丽的五官,别有一番风情。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便再也不舍得离开。

    “好看么?是不是后悔方才拒绝我了?”裴敏将外袍搭在屏风上,只穿着纯白的中衣向前,用袖子擦了擦他眉眼处湿漉漉的水渍,“都快立冬了还冲冷水,仗着年轻身子好就为所欲为?”

    贺兰慎感觉刚降下去的热度又沿着心口蔓延四肢,按住她的手道:“不早了,睡罢。”

    裴敏先行上了榻,躺着滚了一圈,拍了拍被褥道:“你的床榻挺大,就是硬了些。”

    “卧榻太软,不利于修行。”话虽如此,但贺兰慎还是拉开了高柜的门,从中抱出一床柔软的新被铺在榻上,仔细将每个褶皱抚平了,方问道,“这样好些了么?”

    “行了行了,上来罢。”裴敏曲肘撑着脑袋侧躺,乌发自肩头柔柔地垂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道。

    贺兰慎吹了灯,将幞头摘下搁在叠放整齐的衣裳上,这才掀开被子仰面躺下。

    他连睡觉都是这般规规矩矩,一本正经的。

    黑暗中,一切都显得朦胧静谧,连感官都被放大了无数倍。裴敏掩唇打了个哈欠,趴在枕头上看着贺兰慎模糊的睡颜。

    片刻,她伸手戳了戳贺兰慎扬起的唇线,低低笑道:“别以为天黑我就看不出来,真心,你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啦!和我同榻而眠,就这般令你开心?”

    贺兰慎清了清嗓子,将嘴角的笑意收敛些,诚然道:“嗯。”

    不知是不是灭了烛火的原因,暗夜中这声克制低沉的‘嗯’格外撩人。大脑还未反应过来,裴敏已先一步做出了行动,遵从本心啄了啄他的唇角。

    贺兰慎的呼吸明显乱了。

    大约觉得好玩,裴敏又啄了啄他的鼻尖,垂下的头发落在贺兰慎的脖颈处,仿若羽毛搔刮而过。

    有趣!贺兰慎简直僵成了一块又硬又热的石头。

    腰肢忽的被大力揽住,还未来得及逃离,炙热凶猛的吻已攫取了她的理智与呼吸。

    这个吻绵长热烈,与平日里的小打小闹很不一样,直到被褥凌乱地散在地上,贺兰慎压着她的腕子居高临下地凝视她,裴敏才知道自己撩拨了一头怎样的野兽。

    分别的怅惘,年少的情动,夜色的缱绻,一切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不可以……”贺兰慎攥紧她的腕子,绷着最后一丝理智,呼吸颤抖,涩声道,“这样不对。”

    他的眼睛那样清冷明亮,写满了爱意与挣扎。

    裴敏叹了声,无可奈何道:“听着阿慎,我喜欢你,所以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听话,松开手……”

    被压着腕子,她只能费力地抬起头,于贺兰慎耳边笑着安抚,一句‘我帮你呀’几乎是化作气音拂过耳畔。

    卯时,宵禁解禁,远处钟鸣声响起,涤荡心神。

    裴敏睁开惺忪的眼,眼睛还未适应昏暗的光线,便撞进一双幽深的眸中。

    裴敏一怔,揉了揉眼哑声道:“你不会一夜没睡罢?”

    心上人在侧,还是这样一个大美人,贺兰慎如何睡得着?回想昨夜点滴,胸口更是烫得不行。

    “卯时了?”裴敏翻了个身仰躺着,闭目倦怠问。

    “嗯。”贺兰慎伸手将她凌乱的鬓发别至而后,低低问,“必须要走么?”

    这话倒是提醒她了。

    裴敏咬了咬牙挺身坐起,揉着酸痛的手腕道:“最近被人盯得紧,得趁天亮前回去。”

    贺兰慎也跟着起身,拉住她的手思忖片刻,道:“我可以将你藏在房中,直到我离开,没人会知道你在这。”

    裴敏惊讶于他竟说出这般孩子气的话语,随着两人关系的越发亲密,他似乎也越发变得像个为情所困的普通少年了。

    “你明知道这不成。师姐顶替不了我太久,迟早会露馅。”不忍见他落寞,裴敏抚了抚他半长的头发,岔开话题道,“平日里你戴着帽子,我竟不曾发现你头发这般长度了。”

    贺兰慎果然有些介意,拿起搁在一旁的幞头戴上,遮住那长度古怪的头发道:“有些奇怪。”

    “但还是好看的。”裴敏笑得双肩颤抖。

    贺兰慎抿了抿唇,将幞头调整端正,起身穿衣道:“我送你回去。”

    这会儿裴敏没有拒绝,欣然道:“好啊。”

    天还黑着,街上十分空荡,只有零星两三个早点商贩敲着木梆子卖馄饨、面食之类。

    两人刻意放慢了脚步,从夜色混沌走到天色微明,崇仁坊的坊门于街道尽头隐约可现。

    送人十里,终须一别。

    裴敏并非黏腻扭捏之人,便停下脚步大方道:“贺兰真心,军旅艰险,你要好好护着自己。待你得胜归朝,我这边的事应该也差不多了,将来才好顺遂成亲。”

    她负手站在黛蓝的晨曦中,鼻尖在冷风中冻得微红。贺兰慎望着她,颔首道:“你也是,要平安等我归来。”

    “放心罢,那么多风浪我都熬过来了,没理由跌在这儿,顾好你自己就成。”说到这,裴敏想起一事,揪着贺兰慎的衣领道,“昨夜我要临幸你,你偏不肯做到最后,此番去塞外,你若敢跟着军痞们找别的女子泻火,我就宰了你,听见不曾?”

    贺兰慎皱眉,似有不满道:“军营生活再清苦,也苦不过做和尚。我既是许诺了你,又怎会再看别的女子一眼?”

    “也对,倒忘了你曾是个和尚了。”裴敏放下心,替他抚平衣襟。

    抚着抚着,她的动作慢了下来,良久,自嘲般嗤笑道:“没想到,我也有像深闺妇人般伤感离别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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