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拉拉薇尔从第一次见到沈津白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是个狠角色。

    就算只是水晶球里倒映出来的幻影,她也能确认这一点。

    敏锐的观察力和快刀斩乱麻的决断力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稀有能力,很少有人能同时拥有,可是沈津白就是这个例外。

    金色的眼眸撞进那抹乌沉沉的墨色,锐利的目光和冰冷的语气,无一不让拉拉薇尔如临大敌。

    只是昨晚都装了傻,今天无论演技多么蹩脚,她都应该演到底才行。

    “我真的……不知道。”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拉拉薇尔曾经和洛西卡商量过,一旦发生意外,应该给自己圆一个怎样的谎来解释自己的身份。

    可是,他们设想了无数种假设,最终还是在穿越之前推翻。

    沈津白这个人太聪明了,无论什么样的谎话,都会有漏洞,而沈津白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揪出这个漏洞。没有漏洞的捷径只有一条,那就是缄口不语。

    换句话说,一问三不知就是最优解。

    太过聪明的人,往往都拥有着极强的好奇心与胜负心。面对身份成谜的拉拉薇尔,沈津白会因为好奇心想要探究真相,而胜负心则会进一步催化了这份好奇心的强度。

    当然,这只是一场豪赌,因为拉拉薇尔不能确定,沈津白会不会直接把她杀掉,一了百了。

    就像现在横在她脖颈间的那柄“狩猎使徒”,只要对方稍一用力,她就会瞬间一命呜呼。

    静谧到令人窒息的空气中,充斥着冰冷的沉默。拉拉薇尔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膛里心脏加速跳动后的“咚咚”声。

    “很害怕么?”

    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她的刘海,沈津白的语气突然温软了下来。

    贴在脖颈上的冰冷刀刃慢慢移走,沈津白向后退了一步,两个人之间就拉开了一个还算安全的距离。

    对方的手指顺着刘海捋过她的长发,银色的长发似乎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如月辉般清冷的温度,只可惜在阳光明媚的晨间不易被人察觉。

    “咕噜咕噜——”

    还没等拉拉薇尔回答些什么,她的肚子就先响了。

    是啊,从她去找洛西卡到现在,她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呢。

    “先来吃饭,”沈津白笑着对她说,“抱歉,吓到你了,我这个人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恶作剧。”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卧室。

    卧室的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拉拉薇尔顿时长舒一口气。她整个人都像泄了力气似的,顺着墙壁坐在地板上,瘫了下来。

    拉拉薇尔在战场上见过无数鲜血淋漓的场面,但是却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类,拥有这样冰冷的目光。

    如果她没有失去操纵“狩猎女神”的能力,或许她不会有任何感觉,顶多会以欣赏的角度来评价对方“会成为一个顶尖的刺客”,但是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没有任何人能够拥有面不改色的冷静。

    只是人在异乡,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慢慢适应,拉拉薇尔只能尽快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几分钟后,她重新站了起来,然后也离开了卧室。

    *

    拉拉薇尔看到桌子上的那盘食物时,陷入了沉思。

    沈津白见她表情凝重,连忙问她:“不喜欢?”

    “……没有,”拉拉薇尔连忙否认,“我很喜欢这种苹果。”

    餐桌上的玻璃盘中,放着十余块被切成小兔子模样的苹果,红色的果皮被削成了兔子耳朵的样子,让人胃口大开,也让拉拉薇尔有些好奇——难道,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和她的口味一样?

    拉拉薇尔的状况有些特别,自从她继承了“狩猎女神”之后,就很少吃东西了,倒不是刻意为之,只是她再也没有过饥饿的感觉了。

    喜欢吃苹果并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因为姐姐的宠爱,小的时候,拉拉薇尔和姐姐一同在吸血鬼的元老院中做供血奴隶,姐姐为了哄她开心,经常会将水果削成兔子的形状。后来重获自由,这个习惯也一直保持了下来。

    做吸血鬼的供血奴隶不能食五谷肉类,这样血液会变得粘稠,不再新鲜甜美,所以只能吃蔬菜和水果。

    或许是童年时代的阴影在身体上的烙印太过沉重,拉拉薇尔活到现在,也没有吃过苹果以外的食物。听其他的同胞说过肉类食物的美味,可是她却无福消受。

    沈津白也和她一样吗?拉拉薇尔很是怀疑。

    她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沈津白的家中有过任何生火的痕迹,没有用明火,又如何烹制其他食物呢?

    当然是用电磁炉啊!——可是这种属于21世纪的高科技产物,双月大陆是没有的,拉拉薇尔自然也不知道。

    她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兔子苹果,圆溜溜的金色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

    他有一双细长漂亮的凤眸,现在,那份锐利的目光被他收了起来,眼眸中只剩下平淡如湖的沉静光芒,内敛而温柔。

    清瘦的肩膀恰到好处地撑起黑色衬衫,肩线和颈侧的线条恰好勾勒出一个完美的直角,黑色衬衫的袖口向上翻了两圈,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此时此刻,对方身上那种温和内敛的绅士气质实在是太过自然,很难让人相信,面前这个青年和刚刚那个将刀刃逼近别人脖颈处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沈津白倒不介意被人打量,电竞选手这个身份,算得上是半个公众人物,而他粉丝众多,早就习惯了被人追捧凝视的日常生活。只是面前这个女孩的目光实在是过于直白。

    他知道对方或许对自己很感兴趣,可是她一边吃一边这么看着自己,让沈津白有一种自己是不是什么“下酒菜”的错觉。

    于是,他拿出一个盒子,推到对方面前,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拉拉薇尔吃完最后一块苹果,然后将信将疑地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整盒蓬松的棉花,中间放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虽然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但是想要在这里生活的话,还是换上这里的鞋子比较方便,”沈津白对她说,“试试看?”

    拉拉薇尔盯着他看了几秒,确认对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换上了那双鞋。

    她走了两步,发现鞋子的尺码完全合适。

    “看来尺码没错。”沈津白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站了起来,然后拿起一顶贝雷帽,将拉拉薇尔的银色长发全部藏在帽子里,咖啡色的帽子遮住张扬的银色发丝,让她看起来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引人注目。

    “昨天,你叫过我的名字,”沈津白一边帮她整理帽子,一边问她,“如果不介意的话,给我一个可以称呼你的名字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听起来好像只是一个很平常的询问,语气那么平淡随意,甚至连搭讪的意味都没有。

    拉拉薇尔想了想,然后对他说:“你可以叫我‘薇薇’。”

    “好,”沈津白帮她藏好最后一缕银发,然后对他说,“薇薇,很高兴认识你。”

    *

    拉拉薇尔发现,融入这个世界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她感觉自己就像小女孩手中的洋娃娃似的,试了无数件的衣服。

    这个世界里的建筑物很奇怪,但是却出奇的漂亮。每一间屋子都是用透明的琉璃隔开的,琉璃不算奢侈品,但是如此大片大片地铺设,在拉拉薇尔的世界中,是不敢想象的。

    琉璃房间里也亮着数不清的灯光,这种灯光有着炽热的温度,和精灵赠与人类的魔力小灯截然不同。

    每次路过一间琉璃屋,沈津白都会从屋子的主人手中接过几个袋子,然后在一个黑色小盒子上刷一张卡片。

    不知道为什么,拉拉薇尔觉得周围的人都慢慢地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是一种探究的、羡慕的目光,好多女孩都在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打量着她,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的衣服很奇怪吗?”拉拉薇尔小声问着沈津白,“总感觉好多人在看我。”

    沈津白答道:“因为你戴的眼镜很奇怪。”

    明明在室内,她却不肯摘下墨镜,自然很奇怪。可是摘下来就更奇怪了,金色的眼睛在这个世界简直就是异类。

    “可是我的眼睛更奇怪啊,”拉拉薇尔委屈地说,“颜色很奇怪。”

    沈津白反问:“无论戴不戴都会被人看,为什么不摘掉呢?”

    是啊!拉拉薇尔恍然大悟。

    反正都会被人看,不如摘掉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卡得她鼻子好痛。

    “话说,我们还要走多久?”

    “最后一站了,”沈津白停住了脚步,然后侧过头,对她说道,“这一次你自己进去。”

    拉拉薇尔看了看这间琉璃屋,那里面全都是女孩,里面挂着的商品也有些奇怪,就像是……只是短短几秒,拉拉薇尔就红了脸。

    她拿着一张纸条和一张黑卡,面色僵硬地走进了这家店,或许是风俗习惯不同的原因,拉拉薇尔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内衣。

    “您好,请问需要推荐吗?”站在门口的女孩被琉璃屋中的店员引了进去。

    拉拉薇尔按照沈津白告诉她的话,将纸条递给了那个人。

    “请跟我来,”店员温柔地笑着,看了一眼纸条上的数字之后,对她说,“您的身材真好。”

    付款时,他也按照沈津白的说法,在刷卡之后,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沈津白告诉她,这是一张很神奇的卡,只要持卡人输入自己的出生日期,就可以当做金钱来交易商品。

    二十分钟后,拉拉薇尔走出了这间琉璃屋。

    沈津白站在门口,看到她拎着好几个新的袋子走出内衣店,突然觉得这件事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拉拉薇尔,足长22.5cm,35码,已确认;三围89-62-92,32C,已确认,出生日期双月东历18年12月31日,已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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