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心肝
机场。
陈涵心抱着柯印戚, 埋在他的颈项边,止不住地哭,他始终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一直到她都感觉自己的眼泪已经快要把他的衣领完全浸湿了,她才消停了下来,慢慢抬起头。
只见他静静地望着她, 抬手帮她把眼泪一点一点抹掉,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抽出了一瓶水,拧开瓶盖,凑到她嘴边。
她吸了吸鼻子,乖乖地就着瓶口喝了好几口。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停留在这位冷颜大帅哥和小泪人身上好几秒,他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些, 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淡淡地开口“累不累”
她点了点头。
怎么会不累昨晚在他家门口哭得死去活来, 累到睡着之后醒来又是狂奔到机场找他, 最后好不容易看到他从天而降, 她一连压抑了好几天的精神压力都瞬间得到释放, 只觉得现在自己浑身上下连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回家了, ”他把剩余的水喝完,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走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
她虽然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他背实在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不愿意,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出于失而复得还是撒娇的心理, 她现在确实有点想让他背着自己走。
沉默了几秒, 她娇娇地说“要背。”
柯印戚的眼睛轻轻闪烁了一下,低声道“不怕丢人”
她没吭声,只是默默地朝他伸出了两只手。
他悄悄地掩去了眼底的笑意,转过了身背对她,把她的两只手勾在自己的脖颈上。
陈涵心趴在他的背上,随着他起身的动作,两手牢牢地环住他的脖颈,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侧脸颊边。
似乎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似的,她还反复蹭了两下他的脸颊。
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他被她弄得有点痒,又实在是觉得有点好笑,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弯着嘴角,就这么背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忽然听到她梦呓似的在耳边叫他“柯印戚。”
“嗯。”他应了一声。
“对不起。”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还带着点之前的哭腔“昨天早上对你说的所有话,都不是真心的。”
“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从小到大,爸妈和你都一直对我太好了,导致我的世界里总是以我自己的感受为中心,我觉得你爱我是理所当然的,你对我好也是理所当然的,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为我付出了多少,你一直以来是用多大的宽容和耐心来忍受我的脾气和伤人的话语。”
我们总是会习惯性去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因为那样最容易,也最不需要承担责任,却不知道,这种在自己看来无心的举动和语言,会对亲近的人造成成倍的伤害。
“有时候我看着你,总会觉得为什么这么好这么夺目的人会喜欢我呢我觉得我自己并没有那么好,无论是娇生惯养不接地气,性格上的别扭好面子,还是处理事情的能力欠佳,甚至我连跟你一起去宾大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谈恋爱,我怕他们说我配不上你。当我看到那个小学妹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情绪崩溃之下对你说了很难听的气话。”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潜意识里害怕自己受伤,也太害怕你会离开我了但是现在不会了,我想相信自己值得你的喜欢,我也想像你一样不怕受伤、不计后果地对这段感情付出。”
说到这里,她用手臂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柯印戚自始至终没有说过话,只是默默地背着她往关口的方向走。
“柯印戚,我想为了你变得更好。”
她鼓足勇气,对他说“能够遇到你,喜欢上你,和你走到今天,这二十年,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
这句话音落下,他的脚步也随即停住了。
她忐忑地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根本猜不透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她也不知道把这些话告诉他之后,他会不会就稍微没有那么生她的气了。
半晌,他弯下腰,把她放到了地上。
然后,他把她从身后轻轻地拉到自己的面前来,低垂着眸看着她。
陈涵心这辈子都没有那么紧张过,甚至比高考的时候还要紧张,她站在他跟前,看他一直沉默不语,忍不住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襟。
如果她是只兔子,那么现在她的两只耳朵肯定已经耷拉了下来,垂在自己的脑袋旁边,看起来格外可怜兮兮的“你还在生气吗”
他的目光动了动“你说呢。”
她低着头,嗫嚅着道“那我会继续好好哄你的不过,你可不可以先答应我,我们不分手。”
“我真的不想和你分手。”她又强调了一遍。
见他还是没吭声,她这时抬起了头,眼圈又开始冒红了“柯印戚,你还要我吗”
他垂眸望着她小小的脸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么多年来他们两个每次发生争吵,就算是她的错,也一直都是他追在后面宝贝心肝地哄,这可是第一次她主动先低头认错。
其实他的气早就已经消了,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法儿生她的气生太久。这次虽然事态挺严重的,他确实被她气得一度有点儿自闭,甚至都开始怀疑人生了,可是他从头到尾却还是没有动过一丁点想要放弃她的念头因为即便被气成这样,他都已经做好再一次追着她哄着她的准备了。
如果说之前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丝的难受和郁闷,那么这点郁结,在看到她昨晚打来的电话,今天又追到机场来,再加上听到她刚刚的那一番话,尤其是“喜欢”和“哄”这两个字眼后,也已经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世人固有千般好,可是姹紫嫣红,却还是及不上她一人。
戴宗儒有次给过这么一句评价心心不止是你的宝贝,她是你的心肝。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放弃自己的心肝呢
他闭了闭眼,把刚刚自己故意放出来的那股子冷气全都收了回去,微微弯下腰,将她的碎发挽在耳后,声音终于开始变得温柔起来“你先把刚刚那句话再重复一遍。”
“哪句”陈涵心迷茫地瞅着他。
“喜欢我那句。”
她愣了一下,而后脸颊立刻变得红通通的。
“我喜欢你,”
过了几秒,她颤着眼睫,望着他,说得很慢,“柯印戚,我最喜欢你。”
书房。
穆熙垂眸望着她娇媚的脸庞,喉结上下轻轻地翻滚了一下。
她浅笑嫣嫣,tshirt衣摆下边,两条白皙又笔直细长的腿一点儿都不安分,这时在桌子下面不动声色地摩挲着他的腿。
一下又一下。
仿佛模仿着煽情又暧昧的举动。
因为他们的身体靠得很近,她自然能够感觉到他任何细微的变化,这时又不怕死地给他再添了一把火“我们以前也在这儿做过,书桌,沙发,那边的柜子你还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
她走后的这三年,他只要在这个家里看到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立刻想起她,有时候一恍惚,还会觉得她就靠在自己的耳边笑。
那段时间,他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病了,总是会出现这种不切实际的幻觉。
后来,他的私人医生因为害怕他生气,又不敢不说实话,只能抖着嗓子,很隐晦地告诉他这不是病,只是因为他太想念她了。
有时候,他甚至都不禁埋怨起自己为什么会把和她相处的每一个点滴的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以至于在她头也不回地走后,这些回忆还能每一天都不断地凌迟自己。
见他的手竟然就停在她的衣服下摆这里迟迟没有继续后面的程序,她挑了挑眉“你还在等什”
没等她这句话说完,他终于有了动作。
穆熙这时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巴,他粗喘着气,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我怕这一做完之后,你又给我跑了。”
她一怔,心里传来“咯噔”一声。
“你不是没有这样干过,”他一字一句的,说得很慢,“你引诱我,麻痹我的神经,在我落入舒适圈的时候,你转身就从这个家里消失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看到她的眼睫在微微地发颤,这时声音又不免黯哑了几分“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你是不是把我当傻瓜可以被你这么骗一次又一次”
“郑韵之,我告诉你,你别想”
他话音未落,就被她紧紧地堵住了嘴唇。
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际,用力地去亲吻他,不让他说话,随即整个人都紧紧地攀附在了他身上。
他有些始料未及,蹙了蹙眉,试图拉开她,想让她先把话说清楚,可是却在她的手探进去的那一刻,大脑一空,再也无法像前几次那样,用尽浑身的力气来克制自己。
她努力地吸引着他的注意力,感觉到了他愈加粗重的呼吸声。
穆熙眼睛里挣扎着的理智和清明,终于一分一分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自持的和渴求。
她仿佛像是在天罗地网的抓捕下逃过一劫的亡命之徒,她红着眼睛,靠在他的唇边说“现在,我要你把我干没命。”
从白天到了黑夜。
窗外原本透进来的阳光,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被月色所取代,书房里没有开灯,郑韵之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自己怀抱着的那具宽厚又坚硬的身体。
她实在是没有了力气,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这位兄弟,你要再这么继续下去,我怕我会成为s市第一个死于纵yu过度的女人。”
他捋了捋她汗湿的头发,低语道“最后一次。”
“你是真的要我死吗”她气若游丝地去捏他的耳朵。
他不说话,不断地去亲吻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唇。
到最后,郑韵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洗完的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卧室床上,她其实肚子真的很饿,可是她的身体却连动都没法儿动。
她脑袋枕到了枕头,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地说着他的坏话。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声低笑。
“我到底行不行”
“你可太行了,”她没好气地嘟囔,“你简直就不是个人,你是色中巨鬼。”
他又笑了一声,紧接着,一记轻轻的吻羽毛似的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等她睡着后,穆熙依旧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她。
他伸手把她的一只手握在了手心里,和她十指交叉相扣。
她的睫毛很长,还微微地向上翘,精致的面容里每一寸都透着自然的韵味,像一只漂亮的瓷娃娃,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才会卸下清醒时的张牙舞爪,给人带来一种仿佛她很乖巧的错觉。
她的头发长而细软,都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可他总觉得这句话在这个女人身上并不能适用。
又或许她是心软的,她对着陈涵心和翁雨时就像个无微不至的大姐姐,可是她对着他,却总能狠下十二分的心肠。
三年前,就在他也这样陷入熟睡的时候,她悄悄地下床拿上行李,趁着夜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生活,从此以后杳无音讯。
她走前给丹姨留了一张纸条,却连一句话都没有给他留下。
他和她同床共枕了一年半,也人生第一次,把自己的矜傲和原则全都抛在了脑后,他像个曾经被自己最为唾弃的青春期的毛头小子一样、为了让她开心,做着自己从没做过的那些事,把她放在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每天心甘情愿地被她耍得团团转。
他费尽心思,只是为了想换她在自己身边快乐无忧的一颦一笑。
却没想到最后换来了她的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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