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渴望
家。
郑韵之在听到这个字眼的时候, 原本还在慢慢流淌着的眼泪, 一下子就变得细密了起来。
这个字眼,是她这一辈子最渴求, 却从来都没有具象化过的存在。
她是个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孤儿, 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因为性子乖巧惹人喜欢, 所以后来被一对没有子女的老夫妻领养回家,给她起了现在这个名字,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 老夫妻就相继去世了,她再次变成了孤身一人。之后, 她在孤儿院院长的帮助下, 用了老夫妻给她留下的钱, 从小镇来到s市这个浮华的大城市打拼。
居无定所, 漂泊游离。她都早就已经习惯了。
一直以来, 都是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用力地活着, 从来都没有一个人会陪伴她很久。
所以她总是习惯用刺对着别人, 因为那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所以她比谁都拼命地想要往前跑,因为她所拥有的实在是太少了。
她很想去握住一些东西, 可是她却压根都不敢去握。
因为比起拥有后再次失去,她宁愿从不去拥有。
而家, 是她最想要, 却也最不敢要的。
她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家。
来到s市, 机缘巧合认识了陈涵心和翁雨之后,她第一次知道了友情的模样。
后来,当她每每看着陈涵心的生活,看到她有父母的疼爱,看到她有柯印戚的陪伴,她总是在心里默默地想,原来做公主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原来有人疼,有家的感觉是这样的。
再然后,她遇到了穆熙。
他把她带回了他的家,从此以后的一年半,她第一次知道了爱情的模样。
不仅仅是爱情,还有这个家,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快乐和温暖。
她一直都以为她的梦想是去巴黎最大的t台上走秀,是成为一名知名模特,从此以后不会再被人讥笑嘲讽,不会再三餐不饱,不会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可是后来她发现不是。
她的梦想是能有个家。
她渴望温暖,渴望爱。
更渴望他。
郑韵之原本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只是在静默不语地掉眼泪,可是到了后来,她越来越控制不住,几乎是泪如雨下。
穆熙靠近了她一些,起先用手去帮她擦眼泪,到后来,他直接垂下头,用嘴唇去把她脸上的眼泪一一吻干净。
她垂眸看着这个捧着她的脸颊、正耐心又温柔地吻着她的男人,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她觉得自己死守着那么多年的最后那一道防线,在这一刻,也终于被轰然打破了。
这个男人从他们五年前初遇的那一刻起,就夹带着一股风暴闯进了她的世界,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离开过,扎根在她的心底最深处,生根发芽,无可取代。
她再也没有办法用刺来面对他、阻挡他的靠近,因为他已经走到了她最最软的心坎深处。
他是她曾经永远都不敢触及的梦想。
而现在,他把这个通向她梦想的钥匙,亲手交到了她的手心里。
“之之,”他这时给了她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轻轻地捧起了她的脸,“你看着我。”
她的眼睫微微颤抖着,猝不及防地落进了他深邃的眼睛里。
“不要害怕,”他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说出来。”
她张了张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干涩“我可以吗”
“你可以,”他轻轻地笑了,“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没有人比你更值得。”
郑韵之看着他,此时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即便她只能拥有这个梦想哪怕一天,她都愿意为之付出所有。
就算今后梦醒了,她又变回了一个人,她也再没有任何遗憾。
良久,她伸出手,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脖颈。
她闭上眼睛,任凭自己的眼泪慢慢地流淌进了他的脖颈里,哑声开口“穆熙,从今天起,你永远都赶不走我了,是你自己请我进来的。”
“你一辈子都只能记得我一个人,一辈子都只能爱我一个人。”
“你完蛋了。”
穆熙听完这几句话后,慢慢地绽开了一个笑容。
他从来都没有笑得那么开心过。
“好,”一室的寂静之中,他侧过头吻了吻她的发丝,“不胜荣幸。”
ive时尚秀确定在f大举办之后,陈涵心这个学生会主席也是异常忙碌。
作为郑韵之的闺蜜,以及该项目在f大的代表,她和柯印戚带着其他同学一起在校内进行了一大波的预热宣传,柯印戚坚持一手抓了绝大部分的事务,但是她也不忍心看他那么累,能在旁边搭一把手就搭一把手。
虽然让她感到有些奇怪的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让她管过场地搭建的事,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向她透露过,设计细节图和表演流程图也都没给她看过一眼。
柯印戚美其名曰让她“专心写论文和搞宣传”就行,但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更神奇的是,她发现自己好像是最后一个知道司空景和封夏要来当时尚秀压轴表演嘉宾的人。
而且这事儿,还是单叶无意间说漏嘴的。
那天柯印戚在和会展公司的人开会,她在旁边整理邀请函名单,便顺势和单叶通了个电话,跟她说一声要给她寄邀请函的事情,谁知道单叶在电话那头答应过后,大喇喇地就来了一句“我真的好期待那天的秀啊,尤其是司空和夏夏的合演”
她捏着手机懵了“啊司空和夏夏要来时尚秀表演”
单叶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试图自圆其说“啊那个,我是听戴宗儒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陈涵心蹙了蹙眉头“我完全没听说过这件事啊,柯印戚没说,夏夏和之之也都没跟我提过。”
按理来说,要是封夏他们来表演,作为主办方的郑韵之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她的,夏夏作为她的发小也肯定会知会她一声,更重要的是,天天和她待在一块的柯印戚也总会提一嘴吧
眼看那边的单叶变得有些支支吾吾起来,电话立刻被戴宗儒给切走了“心心,是这样的,我是听印戚无意间说起的,穆熙可能想请夏夏他们来表演,不过也还没最终确定下来,所以才没有人通知到你这边,你可以再问问印戚是什么情况。”
戴宗儒这么一说,她总算是觉得合情合理了一些,那头的戴宗儒挂下电话,一边为莫名其妙又差点被卖了的柯印戚捏了一把汗,一边对着被他捂住嘴的单叶重重地摇了摇头。
可怜的戴医生觉得他这位太太再这样搞下去,真的迟早会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的
柯印戚那边的会议暂时还没有结束,陈涵心觉得有点口渴,便出了会议室去楼下的小卖部买水,在排队等着买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她。
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就像是被阴险的毒蛇瞄准和窥探一样,被盯得浑身泛冷,但是当她屡屡回过头去四处张望,也没有看到她身后和四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存在。
她摇了摇头,等排到自己之后,赶紧买好水就重新回到楼上去,柯印戚这个时候也正好打完了电话,伸手将她拉过来,帮她拧开瓶盖,然后环着她的腰低声问她“怎么皱着眉头”
她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撅了噘嘴“刚刚我去楼下买水的时候,总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
“嗯”柯印戚一听这话,眉头就紧蹙了蹙,“盯着你谁”
“我也不知道,我没看到有谁也有可能是我最近太忙了,有点儿累,出幻觉了吧,”她这时突然转了话题,“对了,豆丁刚在电话里说司空和夏夏要来ive时尚秀表演”
本来他还在思考她刚刚说的事情,一听这话,立刻浑身一紧,暂时把她被盯的事儿忘在了脑后,恨不得立刻把单叶那张漏风的嘴用502粘起来“是穆熙拟邀请的,还没最终定下来,还在等夏夏他们确认,夏夏和司空很忙,档期不一定能合得上。”
“噢,”陈涵心点了点头,“那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呀”
柯印戚心想这两人请过来可都是要给你放大招的,不到最后一刻怎么能让你知道“我想还没确定的事儿,就先没说,想等确认了再告诉你,正好那天戴哥问我夏夏他们会不会也拿到邀请函来参加,我才顺嘴一提的。”
她听了这话,没再多问什么,柯印戚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把她哄骗过来压在桌子上亲了好一会,把她亲得面红耳赤没心思再去想这件事,才算是暂时把这茬给揭了过去。
那边的郑韵之也没闲着,最近这段时间她和某人着实有点儿温存过头了,穆日天身为堂堂ive大老板,竟然早上还抓着她一起赖床,死活不让她去上班,起床前非得压着她再操练一回,才肯放她过门。
她每天早晚都被他弄得腰酸背痛的,走路都没以前那样雷厉风行了,也因此被天天和自己混在一起的团队里那帮人精给看出来了点端倪。这天,几个下属来她的办公室开会,开完会后kiko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之姐,昨晚又日到半夜啊”
她当时正在喝咖啡,听了这话,差点一口咖啡喷在电脑屏幕上。
kiko一看她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说对了,还联合其他人一起乘胜追击“真没看出来啊,咱们大老板看着那么斯文,原来私底下竟然这么禽兽,都不给人睡觉啊”
“胆大包天了,敢八卦到我头上来了都给我干活去”
她被下属调侃得有点心虚,这时故作镇定地点了点他们几个人“时尚秀的表演项目都确认过了服装都没问题了嘉宾的食宿都安排好了”
几个小朋友立刻作鸟兽散,哄笑着跑出去继续干活了。
郑韵之在会议室里又待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手间,某人这时正好发了条消息过来,说自己现在要离开公司去外面办点事,但是办完之后会直接回家,要她等他一起吃晚饭。
她趁着去洗手间的功夫,给他回了条消息别回来了,看到你就烦。
河豚看到我烦,还是看到我就腿软
郑韵之滚。
河豚晚上让丹姨做了你爱吃的甜点,我尽早赶回来,等我。
她看到那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就笑了,一开始她自己还没有发现,反倒是洗完手抬头看梳妆镜想整理仪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唇角是微微上翘着的。
郑韵之这时收起手机,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用沾了水的手掌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整天只知道沉溺在某人的糖衣炮弹里,彻底沦为屈服于资本主义的人。
等她回到办公区域,就看到kiko坐在座位上冲着她挤眉弄眼,她走过去拍了拍kiko的脑袋“干什么呢眼睛不舒服就滴眼药水。”
kiko这时轻轻地指了指她的办公室“之姐,刚刚耿秘书带了一个看上去就很厉害的人进了你的办公室,我问了下别人,那人好像是董事长”
她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在原地硬生生地站了几秒,她用指甲重重地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对kiko点点头,然后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进去,她就看到耿义满头大汗又恭恭敬敬地守在沙发旁边,见到她进来,耿义也冲着她直眨眼睛。
她没吭声,面色沉静地看向了那个正坐在沙发上,威严刻板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笔挺的休闲西装,气质威严出众,面色不苟言笑,一看就是老派精明的企业家,穆熙和这个男人的脸庞近乎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这个男人看上去更严苛一些。
这个男人,就是穆熙的父亲,也就是ive的董事长穆安朋。
她认得,她也见过。
“耿秘书,你去忙吧。”
穆安朋这时见她进来了,没什么表情地对着耿义抬了抬手。
耿义点了点头,快步往外走,经过郑韵之的时候,他担心地多看了她两眼。
办公室的门此时被合上,穆安朋望向她,沉声开口道“郑小姐,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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