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抱着衣服在走廊里走了个来回,回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从水房出来的陈昊。
他的手电像是不经意一样扫过林深,瞥了一眼林深抱着的衣服,突然开口说道:“这是施医生的衣服吧,之前见她下班的时候穿过。”
“对,我帮她拿一下。”林深点点头,没有多说些什么。
她对于那间病房里面,除了施怡然以外的其他所有人,心里都有些小意见。
别人不说,单说这个陈昊,两个月了,就算施怡然不说,他难道不应该给自己的救命恩人去拿一件外套过来吗?
更何况,现在施怡然看不见了,说得难听些,就是因为就他。拜他所赐,他却只给些糊口的东西。
不是什么好人。
林深粗暴地在心里下了定论,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两个人没几步就走到了病房,林深把手中的那件摸起来比较厚实的外套递给施怡然,说道:“施医生,给,衣服。”
“谢谢。”施怡然把衣服接过来,想了想,而后终于把白大褂脱了下来。
现在是晚上,大家也不敢开灯,别人应该看不清楚。
可是,她不知道,在她把白大褂脱下来的一瞬间,林深的脸唰的一下涨红了。她扭过身去,瞪了一眼根本就没有往这边看的陈昊,却自己先莫名其妙起来。
她乖乖地背着身站着,心跳得飞快。
施怡然的身材,可太好了吧……
紧身的线衣,美丽的曲线。
林深眨了眨眼,低下头看了看,一马平川。
算了,至少穿衬衣好看。
等身后的人终于穿上了外套之后,林深转过身来说:“施医生,另一件外套我先替你收着了,我的包比较大。”
施怡然张了张嘴,点了下头却突然间意识到没有灯的晚上,林深应该看不到,这才说道:“好,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林深立刻说到,她迈了两步,从行军包里面掏出来自己的洗漱杯,回过身来说:“我扶你去洗漱?”
施怡然愣了下,应了一声。
她不是个粗心的人,相反,施怡然敏感的很,她总觉得,林深不喜欢她说谢谢之类的词。既然如此,她就不说。
她莫名地相信着,林深会知道她是感谢她的。
扶着人往水房走去,林深还有一些奇怪,为什么施怡然没有拿着她的刷牙杯过去。不过到了水房之后,她倒是明白了,水池紧挨着墙的那条边上,孤零零地搁着一个杯子,里面有一管牙膏,还有一个牙刷。
她们进水房之前,另外那三个人就已经洗漱好,回病房去了。
这样倒也好,清净。
还没等施怡然摸索着去拿,林深直接把那个杯子给她拿了过来,她随口问道:“你们做医生的,都会把洗漱用具搁在医院吗?”
有的时候,工作忙了,晚上回不了家的时候,说不定还可以刷个牙洗把脸清醒一下。
“有的人会带过来,”施怡然拿着刷牙杯,“但是这个,应该是病人或者家属留在病房里面的,还没拆过的备用牙刷。”
当初,她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了。
本身就是学医的,她很快就明白了,是被踹倒的时候,撞了头,怕是有淤血压迫了视神经。当时,恐慌,害怕,却也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无能为力。
前几天的时候,她都一个人缩在那个角落里面,根本想不到刷牙洗脸的事情。
可是,习惯终究压过了心中的恐惧,她的洁癖终于还是让她无法继续下去了。等她摸索着,摸到了陈昊之前递给她的牙刷牙膏,这才开始去水房洗漱。
一开始还有人会扶她过去,后来,所有人都被无尽的绝望逼的沉默下来。没有人说话,她偶尔也只能听到冉玥和赵常曦在一起小声的说些什么。
直到今天。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到旁边的人已经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了半天。
林深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她就觉得施怡然脸上的表情有些伤感。她看了看施怡然手中的牙刷,想了想,伸手拿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施怡然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刷牙杯。她一脸疑惑,看向自己的右手边。
“牙刷已经用了两个月了吧,你等我一下。”
林深说完,也不待施怡然什么反应,把牙刷又塞进了施怡然的手里,抬脚就走出了水房。
她的脚步声远去之后,施怡然只听到一声关门声,之后就剩下滴答滴答的声音。那个没有拧紧的水龙头,到现在还在漏水呐。
施怡然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在心中嘲笑了自己一下,人就是矫情,刚刚感受到一点点温暖,就受不了一秒钟的冷清。
害怕?却是不怕的,她一个人摸索着往水房走了这么多次了,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她的眼前不过是一片黑暗而已。
一直到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施怡然才隐了脸上的落寞,只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林深过来。
“呐,换个牙刷吧,新的,没拆封的。”林深走进水房之后,从施怡然的手中拿过那个刷牙杯来,把一个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
施怡然摸着手中的东西,很短的一个物件,外面还封着膜,摸不出来是什么。
“看吧,是新的。”
把牙刷抽回来,林深扯掉外面的膜,把折叠牙刷掏出来,打开递给了施怡然:“我觉得这个还挺好用的,毛很软。”
施怡然的牙刷用了两个月了,按着林深对她的了解,她心里面应该早就想换了,可是敌不过不想麻烦别人的性子。
正如她所料,施怡然怔怔地拿着牙刷,心中好似有千言万语。刚刚这个人把牙刷直接递给她,就是想让她摸一摸,这是新的。
自从失明以来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安全感,莫名其妙地涌了上来。
她眼中有些湿润,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就听到林深的声音:“不用谢,快洗漱吧。”
……施怡然嘴角弯了下,这个人还真的不喜欢别人跟她说谢谢啊。
等两个人都收拾好,林深想了想,把施怡然放在刷牙杯里的折叠牙刷拿了出来,收回去,又装进了原装的外盒,这才揣进了兜里。
“带出来的不太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个。”林深和施怡然说了一声,又压低声音解释到。
她说完这句轻飘飘的话,就要扶着施怡然回病房区,没想到才刚走了一步,施怡然就开口问道:“为什么我的待遇这么……这么特殊?”
她还是没能忍住。
是因为她看不见吗?
可是这样的她,难道不应该最早被放弃……还是说……
没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林深压下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一本正经地说:“特殊?有吗,没觉得。如果真有的话,那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
她噼里啪啦地说完这一串儿话,语气虽然有些冷漠,自己耳根却是先红了起来。再次遇到,说不清是缘分还是什么,她也不敢奢求太多,顺其自然而已。
可是有的时候,还是会害羞啊。
她偷瞄了施怡然一眼,见她有些愣怔,索性小心翼翼地拽着人回了病房。
在没有娱乐的黑夜里,什么都不如直接睡觉来的爽快。
一直到躺在床上,施怡然闭着眼睛,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弯了嘴角。这个“李森”是这么一个别扭的人啊,不喜欢听别人说谢谢,也不喜欢别人发现她的好。
可是她又不单单是只对她好,除了那个牙刷以外,她拿到了的,所有人都拿到了。
是个别扭,又善良的人啊。
和那个人,有些像。
夜渐渐地深了,所有人都在不安中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可以到达另外一个风和日丽、欢声笑语的世界,可以见到萦绕在思绪中,念念不忘的人。
第二天早早地起来,林深开了罐八宝粥,等施怡然也喝完了之后,她才背着包,提着刀,准备去医院食堂探探路。
走之前她特意嘱咐了病房剩下的人,听到丧尸在走廊那儿叫的话,不要出去。
防火门虽然没了玻璃,但是还是很牢固的。
等林深走了之后,病房里面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施怡然坐在床边,手里拿着自己的保温杯,里面的水温乎乎的,是林深走之前特意给自己兑的温水。
她以为这次还会和以前一样,所有人沉默着等着林深回来,却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赵常曦突然开口问道:“我们真的要相信她吗,那个所谓的,对丧尸病毒免疫?”
“对啊,穿着军装未必是政府的人。就算是真的,卡片也可能是捡来的……”
是冉玥的声音。
施怡然怔了怔,她记得,这两个护士小姑娘,从一开始好像就很要好。一个人说什么,另一个人一定会紧跟着补充上。
可是听她们这么说林深,施怡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堵。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了陈昊有些焦躁的声音:“不信她难道信你们?再说了,她说的也有道理,先从这栋楼里出去再说!”
气氛尴尬起来,施怡然却抿住了唇。
说什么“团队”,这个团队中,谁都不信谁。
病房里怎样,林深是不知道的。在食堂的大厅里面,她拿着军刀,撑着站起身来。果然一下子碰见五只丧尸,确实是又倒霉又累。
她歪了歪头,瞥了一眼右手小臂,深绿色的军装上有些泛黑。
那个小只的丧尸,还是灵活啊。
她瞥了一眼刀上的血痕,没有理会,拖着刀就往里面走。走进后厨,小心翼翼地摸到仓库那里,没有发现其他的丧尸。
可是看着仓库外面的大锁,林深的眼皮跳了跳。
虽然说,外面被她砍死的那些丧尸中,可能有某一只生前是食堂的头儿,但是她实在是有些累了,懒得再出去挨个在它们身上去翻有没有钥匙了。
抬起右手在手肘那儿蹭了蹭额头上的汗水,把军刀靠在一边的桌子上。
林深取下行军包,从里面摸出了她当宝贝供着的Jackhammer。
装上专配的消/音/器,对准了那把看上去坚不可摧的锁。
下一秒,锁身不知所踪,只留了有些弯曲的锁钩挂在门上,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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