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林海,郁郁葱葱,密密麻麻,不时有风呼啸而过,绿意如同巨浪翻滚涌动。陡峭幽深的巨大峡谷内,乳白色的雾气一团一团溢出,缓缓漫上山坡,轻如薄纱。
层层叠叠的树,丝丝缕缕的雾,蜿蜒曲折的峡谷,同远处错落有致的群山,一齐构成了一幅娟丽的山水画。
峡谷内,一株瘦小的树苗埋没在周围苍天古木的环绕之下,显得极为不起眼。可细看去,生机勃勃的树苗身上却仿佛有历经千回百转的沧桑,初生与迟暮融为一体,矛盾又和谐。如同这幅山水画的点睛之笔,缺了它,这画便少了灵气。
这正是花谷的入口。和剑宗一样,作为正道三大宗门之一,它自然也有自己的底蕴。
楚觞带着虞玉赶了几天路,最后的目的地就是花谷。她先带着虞玉出游而不是去闯青苓仙域是有理由的。
虽然青苓仙域是个仙道福祉,但它的不可控性太大,攻略难度也极高,不然岂不是谁都能闯过去了?要想完全攻下它,少则几年,多则数十上百年也不是不可能。
这期间楚觞不在虞玉身边,不免会担心有人欺负他,毕竟修真界是以实力为尊,像周深就是一个例子。更何况这些年,虞玉也不可能完全窝在洞府里不与人接触。
所以她选择带着他拜访其他三大正道宗门,为的就是向世人宣告:这是她楚觞的徒弟!想动他的人都得掂量掂量!
而鉴于和周莽有了过节,天玄门去不得,便来了花谷。也因此,楚觞起了第二个心思:为虞玉寻找一朵“解语花”。
花谷在正道是最受人推崇的门派,不仅是因为花谷门徒皆是医修,其技艺高超可生死人肉白骨,更是因为花谷只招收女修,个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比花娇。
在这里,百炼钢也能化成绕指柔,论什么能够化解仇恨与憎怨,那绝对是——爱情啊!
至于找寻续接周深的手的良药?那是最次的目的。
递上拜帖后,守门的弟子连忙上报请示,楚觞和虞玉在原地等候。环顾周围的环境,楚觞不免啧啧惊叹。
和剑宗充斥的杀伐之气截然不同,这里显然是一处“温柔乡”:即使在这深秋,花谷里也温暖如春。大朵大朵的花儿盛开着,牡丹、芍药、海棠、芙蓉...,团团锦簇,娇艳欲滴,相互争奇斗艳。
灵蝶在其内穿梭自如,白鹤展翅鸣唳。当然,各处都能听见女孩子们清脆如银铃的笑声。
也许是很少在谷内看见男修,凡是路过朝华堂的弟子们都忍不住往里头瞧两眼,看得虞玉直低头,红晕早已飞上了耳颊,大团的一片片,艳得都快超过外头的花儿了。
或许是虞玉的颜色真的不错,竟有不少弟子驻足门外,不时捂嘴娇笑。
楚觞打趣儿道:“阿玉,怎么样,不上去同人家说两句话?我们这回因着私事,和人家相处时间可不长,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别害羞呀。”
抬头瞧见楚觞鼓励的眼神,虞玉不知怎么的有些气结,他皱了皱眉,不再伪装害羞的模样:“师尊,还是尽快办正事吧,您和姜前辈不是还有约定吗?”
楚觞咂舌:这怎么一下子冷淡起来了?难道自己用力过猛了,可什么都还没说呀?
她晃晃头,半晌摸不着头脑。忽听得门外传来一个高亢嘹亮的女声,尾音还拖得极长:
“阿觞——!”
一道粉色的身影像炮弹一样一下子冲进自己怀里,两只手臂紧紧勒住她的脖子,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扶着一旁的案几,把那两只爪子扯下来,楚觞才缓过气。
来人一身亮粉色的襦裙,头上明晃晃的带了好几只簪子步摇,都是人间凡品,不带任何灵力。这人的审美显然差到了一个境界,只有那张不施粉黛的娃娃脸尚且可以入眼。
一旁的白鹤抖着竭力的翅膀,歪倒在一旁,哀怨地看向自己的主人。可少女完全无视了它,只两眼发光地盯着楚觞:“阿觞阿觞,你终于想起来来看我啦!”
“不,你想多了。”楚觞面无表情地把少女推离自己,又往后退了几步,“我是来求药的。”
“求药?”听到楚觞的话,少女的眼神更亮了,还带着几分狡黠,“嚯呀...”
她又向楚觞靠近,仰着一张努力装作坏坏的脸蛋:“那不就是求我吗?”
楚觞无奈:“梓瑶...”
少女背着手转身,得意道:“这谷里还有谁的药能比我的多?能比我的好?!”
楚觞嘴角抽抽,虽然看不惯她这骄傲的模样,但话说得倒是不错,她此行来求药正是向她所求。
顾梓瑶,本应该只是安稳度日的普通人,但家乡被魔修屠灭,只剩下她一个因着外出游玩而存活。后来被游历中的花谷长老发现而带回,发现她在医修一道极有天赋,虽然审美非常惨烈,但确实是个医道大家。
后来花谷长老归天,她继承了大统,更是将原本弱小的医修一道振兴,如果不是她对掌门之事完全没兴趣料理,现在的花谷掌门可就当不成掌门了。
她和楚觞结识也是在一百年前的试剑大会,在看完楚觞一剑落败对手后,就自顾自地缠上来,硬要和人家做朋友,不同意就耍赖,赖在剑宗不肯走,和小孩子一样。
少女和楚觞闹着,硬要楚觞抱抱她,不抱就不给药。
楚觞被闹得没法子,伸手要抱,可顾梓瑶转身却说不要了,还一脸的欲语还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想着多少年前,我们的山盟海誓、花前月下你都忘了吗?...”末了,还“哼唧”一声,跺了跺脚,扭了扭身子。
头上的首饰晃得“哗哗”响,楚觞眼睛被反光刺疼,她郁闷地摸了摸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旁边虞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楚觞和顾梓瑶的吵闹,眼底的阴霾却越聚越多。不知怎么的,看着她们亲密的模样就觉得极其刺眼,尤其是顾梓瑶。
等药到手后就杀了她吧...少年漫不经心地想。
敏锐地察觉到虞玉神色底下的不虞,楚觞走过去,担忧道:“可是不舒服?”
没等虞玉说话,顾梓瑶不满地插嘴道:“这是谁啊?”
她其实一早就看见了虞玉,毕竟这唯一一个男修在花谷极其显眼,可楚觞在她眼里才是最重要的那个,自然虞玉就被忽视了。
“我徒弟。”回答简短,语气里却带着骄傲。
顾梓瑶不满地噘嘴。楚觞好笑地摇摇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地儿吧。”
朝华堂素来是花谷用来接待外客的,但花谷平时来客不多,这地方自然清静。可刚才他们闹出的动静有点大,被吸引来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顾梓瑶点点头:“去我那儿吧。”楚觞一手箍着她,一手拽着虞玉,一个瞬移三人消失在原地。
顾梓瑶还只是下品金丹,做不到自己瞬移。
白鹤原瞅着自家主人和客人笑笑闹闹,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想着接下来说不定得载三个人,心里还有点自豪。谁让它家主人得到消息抓住它就来了,都没多叫几只鹤!
谁知道顾梓瑶转身就把它忘了,只留它孤零零的一只鹤缩在墙角!
白鹤凄厉长啼:这活干不下去了,它要换主人!
...
粉粉嫩嫩的桃花开得漫山遍野,风一过,便都纷纷扬扬落下来,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可神奇的是,不论落多少,不论落多久,那枝头的桃花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永远开得粉嫩可爱。
“你种的树都长这么大了啊...”楚觞感慨。
顾梓瑶看向压得枝头沉甸甸的桃花,沉默良久,眼睛里有那么一瞬盛满了悲伤,随后便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欢快地应承起来,带着隐隐约约的鼻音:“嗯!”
楚觞自觉还是个细心的人,顾梓瑶的异常也不是第一次了,更何况还是这么拙烂的演技。
也许与她的师尊有关?或许和她的家乡也有关系?又或者,是对着这繁花似锦的景色,在思念什么人...
她来到花谷的时候,就种下了第一株桃树。
后来,那株桃树就成了她一直栖息的地方...
在地上刨了许久,终于掏出深埋地底的酒缸子。顾梓瑶摸了摸鼻头,却给鼻头抹上了泥灰。她把酒缸子举过头顶,嘿嘿笑道:“阿觞,你看我对你多好,都把我亲手酿的桃花酿都拿了出来。”
“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如果你不喝,药可就没地儿拿了...话说你到底求的什么药?”
见她连情况都没摸清楚就开始威胁人,楚觞又好气又好笑。
“算了算了...”顾梓瑶耸耸鼻子,把沉沉的酒缸子往石桌上一砸,从芥子空间里掏出两只玉碗,“待会儿边喝边说。”
至于虞玉?在楚觞隐晦地向顾梓瑶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后,顾梓瑶就让她把人放在了整个花谷女修最多,也最漂亮的地方——玉瑶池。
“你瞧,这地儿名字里也带个玉,和你徒弟多配!”这是顾梓瑶的原话。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