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的时间订在了正月十六。
时间很赶, 但是沈家的星灿酒店常年都有类似的业务,经验丰富,倒也不难。
沈念秋的订婚宴由杨晴天一手操办。
杨晴天的业务能力,可是让沈老爷子都不能说她不好的。
订婚宴的前一天,杨晴天就把流程发到了沈念秋的手机上。
沈念秋转发给了秦慕简,“我没看, 你看你记,告诉我就行了。”
她在忙,忙着给自己设计火红的嫁衣。
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呢!
“绣一个芭比娃娃!”
“嘁,要绣龙凤啊!”
沈念秋呵呵笑了起来,“我要绣绣球花,因为花语是希望。”
“哇呜, 我也觉得绣球花好。”
“听起来还不错!”
沈念秋的心里有三个声音,有时候会争执,但最后三个声音总是能够汇成一个。
沈念秋知道三个都是她,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人类在面对选择题时,下意识的犹豫, 想这样,还想那样。
每个人都有的小毛病。
秦慕简打开文档,仔细看了一遍。
属于他们的流程倒还简单。
这是相对于其他人的流程来说的。
比如沈雁来,担任司仪。
可谓是从头忙到尾。
哦,本次订婚典礼的造型师是蒋蜜。
秦慕简看见蒋蜜的名字时, 下意识挑了挑眼睛。
该来的总会来,单身是不可能单身一辈子的。
蒋蜜不是北城人,典型的北漂一个。
年二十七,她就结束了上年度的工作,飞回了老家,一个没有四季的美丽城市。
邀请蒋蜜来参加订婚宴,是沈念秋亲自打的电话。
沈念秋还拜托她先飞一次海城,去“落”工作室里,给自己挑两身订婚穿的礼服。
由造型师来挑衣服,还是很靠谱的。
另一边,杨晴天和蒋蜜也联系了一下,大致说明了订婚典礼的风格是什么样的。
一切细节都敲定好,最后负责接人的工作落在了沈雁来的身上。
他有点哭笑不得。
接确实是应该他去接来着,可是时机加上气氛感觉很是微妙。
他有点后悔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如果没有捅破的话,他是个懦夫。
捅破了之后,就变成了渣男。
不过,沈雁来没说什么。
接就接吧,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
蒋蜜的飞机晚上十点才落地。
沈雁来去的很早,七点就到了机场。
他在机场里晃悠了很久,即使遮挡的很是严实,还是被几个小姑娘给认了出来。
签名合影一样不少。
小姑娘们兴奋地问。
“来哥,你坐几点的飞机?”
“我接人。”
“哇,接女朋友吗?”
沈雁来迟疑了片刻,笑了笑,“私密的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啊!”
“来哥,八卦都说你女朋友是圈外人。”
这样的语言陷阱坑不了沈雁来,他哈哈大笑,“我也不回答。”
“那肯定就是了。”
再纠缠下去,不定得延伸出什么八卦的版本。
沈雁来朝她们挥挥手,转了一圈,躲在了男厕所里。
要是有狗仔跟着他的话,新闻标题肯定是“知名男星为躲粉丝 狗急跳墙躲男厕”。
这是一条有味道的新闻。
沈雁来思及此,咧嘴直乐。
反正他也不准备混圈了,名声对于他来说,成什么样都行了。
就像许多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进娱乐圈一样,更多的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慢慢淡出。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他一向随心所欲惯了。
甚至有八卦新闻分析,他当初进娱乐圈是为了找到剽窃妹妹作品的苏雪来。
其实只是一部分原因。
其实他不进娱乐圈,也可以查。
所以说起来还是他的任性。
任性地来,任性地去,又任性地以为自己可以谈一辈子的恋爱,不触及婚姻。
他要是蒋蜜的话,就应该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狗男人,大概就是他这样的。
总躲男厕所也不大像话,沈雁来呆了没一会儿,就悄悄地溜了出去,找了个角落帽子盖脸。
起初没想睡着,谁知道胡思乱想了一阵儿,居然睡着了。
沈雁来是被蒋蜜的夺命呼给震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接听。
“喂!”
蒋蜜气愤地说:“你不是接我,人呢?人在哪儿呢?”
“哦,我在……”沈雁来环视了一圈,想要报个具体的方位。可他才刚睡醒,脑袋还在当机。
就听电话那边的蒋蜜气呼呼又说:“算了,我已经坐上出租车了。”
沈雁来支支吾吾,想要解释。
蒋蜜挂线了。
沈雁来握着手机,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他知道的,想要错过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到让人想要泪流满面。
蒋蜜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租的房子。
北漂嘛!租房才是标配。
她扔下行李,仰躺在大床上,四周黑乎乎的一片,心里有些烦,还有些难受。
她觉得自己跟沈雁来,好像走进了死胡同。
不想后退,又无法前进。
蒋蜜只眯了四个小时,就起床,匆匆赶到星灿酒店。
看见沈念秋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吐槽:“赶的那么急,礼服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合适。”沈念秋笑笑地说。
蒋蜜低声叹气完,又嘀咕:“唉,真佩服你,怎么能说订婚就订婚呢?”
沈念秋也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思索了片刻,回答:“想订就订了,反正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的天啊,不要一大清早强塞狗粮,我胃疼。”
蒋蜜哇哇乱叫。
她其实还是羡慕,在她这里,喜欢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事情。
即使她和沈雁来是彼此喜欢的。
话到了嘴边,总是会退缩呢!
两个人确立关系,也像是一场玩笑。
那天魏图和沈念秋传了绯闻,沈雁来留评告诉粉丝,自己已有女朋友。
她是看着他留的那些评论。
然后他放下平板,怔怔地盯着她。
没有谁跟谁告白,可他的眼睛又像在告白。
她的心砰砰乱跳,就这么稀里糊涂在一起。
蒋蜜愣了会儿神,想,自己要是跑到沈雁来的面前说喜欢……
不,这不是她的风格。
蒋蜜带来了两套衣服,一套是米白带亮片的人鱼款,另一套是蓝色的花瓣轻纱款。
如沈念秋所说,都很合适。
蒋蜜将她的发丝盘起,在耳际别了个闪钻的发卡,亮眼又不会喧宾夺主。
妆容也起到了点缀的作用,这时的沈念秋看起来,像是真正的公主,高贵的让人想要凝视,却只能侧目。
“哇,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你觉得这个造型怎么样?”
沈念秋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她绽开了笑容。
“蜜姐,你有没有发现我的脸色红润了许多?”
“发现了。”说着,蒋蜜捏了捏她的小脸袋,“我还发现多长了二两肉。”
沈念秋的小脸,从小V,快变成小O了。
幸福的小圆脸袋上,满满都是福气。
“我胖了五斤,92斤了,是不是终于有了人样!”沈念秋拿自己打趣。
蒋蜜:“呸!以前是模特上镜脸,现在是小福气包。”
造型比想象中快的多。
还没到沈念秋的流程,两个人窝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蒋蜜拿出了手机,随便翻着八卦。
她进了沈雁来的超话聊天群。
“哇,有姐妹儿昨天在北城机场偶遇来哥了。”
“真的假的?”
“有照片认证。”
“在哪儿,我去看看。”
“那姐妹的名字叫‘一只小耳朵’,我好羡慕嫉妒恨啊!
蒋蜜的手不由自主顿了顿。
她退出了聊天群,登陆微博,搜索。
一只小耳朵的最新微博里,贴的就是她和沈雁来的合影。
配文是:偶遇来哥,人也太nice了。来哥说是去接人,好想魂穿那个人。
不,你不想。
蒋蜜烦躁地放下手机。
她猜不透为什么沈雁来昨天明明在机场,却又不出现。
更烦的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询问沈雁来。
沈念秋看得出她不对劲,啧啧了两声道:“人类最大的烦恼,就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
蒋蜜朝她看过去,动了下嘴皮,沉闷地叹息。
“烦。”
“吃掉它。”
“嗯?”蒋蜜不懂她的意思。
沈念秋张大了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啊呜一口吃掉,再吐出来。摸着自己的心问问,消化了没有?要还是没消化的话,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谁污染谁治理!”沈念秋眨眨眼睛,调皮地说。
蒋蜜思索了片刻,突然站起来,往外走去。
沈念秋在后面喊:“打人别打脸……”毕竟二哥一会儿还要当司仪。
沈念秋的操心很多余。
实际蒋蜜找到沈雁来后的第一件事情,是将他按在了墙上亲。
围观的人有:沈一知,杨晴天,秦慕简。
要不是秦慕简挡的快,可能也逃不过沈老爷子的火眼金睛。
杨晴天偷偷吐槽:“你们家的孩子活得可真奔放!”
沈一知小声辩解:“我们家的孩子,是被按在墙上亲的那个。”
“我看他被按的很开心嘛!”
沈一知探头又看了看,不好意思地别过了脸,“嗯,看起来确实很开心。”
沈念秋为自己错过了这精彩一幕,心疼惋惜。
她埋怨秦慕简:“你为什么不录像?”
秦慕简:“……”
嗯,这恐怕不太好呢!
妹夫,这个身份,有一种天然的劣势。
既然是订婚宴,就没有捧花宣誓那些步骤了。
沈念秋跟秦慕简上台致感谢辞。
她稍显紧张,还好,有他在身边。
沈念秋轻轻地注视着秦慕简,“感谢各位长辈百忙之中,前来参加我和秦先生的订婚宴……”
感谢词是提前背好的。
沈念秋背的磕磕巴巴,这要是上学背课文,肯定会被老师K。
不过在这儿,没人跟她计较这些。
紧紧张张地致辞,匆匆忙忙下台。
餐饮是自助的形式。
沈念秋致完感谢辞,沈老爷子就带着秦老爷子,还有一堆的老年人自组夕阳红聊天群,去了VIP贵宾休息室。
场上的年轻人欢脱了不少,很多想要认识知名设计师的女客,自动向沈念秋围拢。
“三小姐身上穿的礼服,是自己做的吧!真是漂亮呢!”
“谢谢。”沈念秋不认识她是谁,但客气地回应。
“想要跟三小姐约套衣服,需要走什么程序?”
“啊这个啊,一会儿我把工作室的名片给您。”
“那就多谢了。”
“三小姐和秦医生是怎么认识的?”
“哦……”沈念秋想说是因为看病。
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不觉得自己曾经有病,是一件不能启齿的事情。
“世交。”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秦慕简打断她道:“我第一次见这个妹妹,她才这么点大。”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也就只有他半个手臂长。
“嗯?”沈念秋奇怪地瞪大了眼睛。
秦慕简低笑,冲她说:“你不知道吧!刚吃完奶,吐我一身,然后冲着我咯咯的乐。”
沈念秋一头的黑线。
她怎么可能知道!
一旁问话的小姐,被强塞了一肚子狗粮,表情差点没有崩坏。
她道:“哇,青梅竹马,好浪漫呢!”
然后礼貌地笑笑……溜了溜了。
沈一知怕妹妹疲惫,代替了她,继续与人交际。
沈念秋拉着秦慕简的胳膊,询问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信问你爷爷!我来那年,你和沈雁来刚出生。他们还逗我,说你和沈雁来一样,是小弟弟。可我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分明就是个妹妹嘛!”
“我不信,我小你也小,你怎么可能记得?”
“我当然以及肯定记得。”
沈念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秦慕简笑了笑说:“你以为呢!就是知道是你,三年前,我才会来呢!我那个时候就想,明明是个那么可爱的小东西,怎么会长歪呢!一定不会的。”
沈念秋的眼眶有点发酸,她皱了皱鼻子说:“什么动物,都是小时候最可爱。”
秦慕简附在她的耳边耳语:“才不,你小时候可爱,沈雁来小时候……啧了个啧……”
沈念秋欢快地乐出了声音。
——
[回忆]
“爷爷,我们要去哪里?”
五岁的木木还是第一次要坐飞机。
听说大飞机飞起来能飞的很高很高,飞到白云的上面。
可是白云那么软,怎么能托得住飞机呢?
白云要是托不住飞机,那风一吹,飞机是不是就像他折的纸飞机一样,乱翻跟斗?
想到这里,他开心地大叫:“哇,可以和飞机一起翻跟斗喽!”
秦笙闵一头的黑线,跟小孙子道:“飞机要是翻跟斗,能吓哭你。”
他今年六十六岁,刚刚从门诊退了下来,忙碌了半辈子,突然闲赋在家,闲的心里直发慌。
这时,幼时的老友,邀请他去北城做客,他一想,转转也行,谁也没带,就带上了自己的小孙子。
无他,就是听说老友的儿媳刚刚生下一对儿龙凤胎。
嗨,就是证明一下,别人有的,他也有。
虽然数量比较少,但独一个更显珍惜。
登机时间到了。
秦笙闵紧紧地拉着小孙子的手登机。
木木小朋友对什么都好奇,睁大了眼睛左看右看。
美丽的空姐阿姨,带着他们找到了位置。
木木天真地询问:“阿姨,飞机回翻跟斗吗?”
他不大相信爷爷的话。
毕竟爷爷是给人治病的,又不是开飞机的。
空姐笑了笑回答:“小朋友,你放心,飞机会飞得很平稳。你乖乖的,闭上眼睛睡一觉,北城就到了。”
“是嘛!”木木失望地说。
唉,飞机要是能翻跟斗该多酷啊!
果然是他睡了一觉的时间,北城就到了。
木木牵着爷爷的手走下飞机,幼年老成地说:“爷爷,坐飞机太没意思了。早知道,就不跟你出门,跟奶奶去游乐场坐假的小飞机了。假的小飞机虽然不会翻跟斗,但是会上下摇啊摇。这个真的大飞机,连摇都不摇呢!”
秦笙闵怕小孙子无聊,赶紧安慰道:“谁说跟爷爷出门没意思了,一会儿去了沈爷爷的家,你就有小伙伴一起玩耍了。沈爷爷有三个孙子呢!”
“哇,那么多!他们的妈妈可真厉害呢!”木木夸张地说。
两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沈家。
爷爷和沈爷爷乌拉乌拉地聊着大人才能听懂的话。
木木无聊地蹲在小床边,跟沈家的小哥哥说话。
听说这个小哥哥,就大了他一个月。
他不知道一个月是多少天,但大哥就是大哥。
“大哥,你的弟弟可真多,有两个呢!能不能分我一个?”
“不能。”大哥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爱笑。
“大哥,这个弟弟比那个弟弟长得可爱多了!”木木指着摇篮里的小娃娃说。
大哥的嘴角抽了抽,不快地说:“这个是妹妹!还有虽然我妹妹很可爱,但你不许打她主意。弟弟妹妹都是我的……”
“哇,妹妹为什么没有扎着小辫子?”
“你傻啊,又不是所有的小女生都得扎辫子!”
“那要怎么区分男女呢?”
“傻子,弟弟有小弟弟!妹妹没有。”
沈一知打定了主意,要是眼前的臭小孩敢说他想看看妹妹有没有小弟弟,他就会抡起小拳头使劲儿揍他。
木木消化了一会儿刚刚学到的奇怪小知识,可怜巴巴地问:“那大哥,我能……抱抱她吗?”
“你会不会抱?”沈一知放下小拳头,改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
木木重重地点头,拍着小胸脯保证:“大哥你放心,就是我摔倒了,也不能摔着妹妹。”
沈一知相信了,手把手教导:“你这只手这样,另外的一只手得托着妹妹的后背。”
木木太兴奋了,他抱过最小的东西,是家里养的小猫。
小妹妹和小猫可不一样。
小妹妹的身上软软的,香香的。
这时,小妹妹“啊”了一声。
木木哭了。
“坏了,坏了,我把妹妹抱吐了。”
沈一知没好气地说:“你别嚎。”
然后又熟练地拿了纸巾,给妹妹擦擦小嘴:“吐个奶而已,真是,没见识的要命。”
木木实在是惊讶坏了,“不是我抱吐的吗?”
沈一知翻了个白眼儿。
木木明白了,不是他抱吐的,可真好!
他还想再多抱一会儿。
可妹妹万一又吐奶呢!
真纠结。
午睡时间,木木和沈一知一起,就睡在婴儿房。
妹妹的妈妈温柔地拍拍这个,又拍拍那个。
她好像一点都不忙,一点都不像他的妈妈。
简如每天都忙的要死,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
以前爷爷也忙,最近爷爷不忙了,跟奶奶一起陪着他。
可他有时候还会觉得不够。
因为爷爷的身上不香香,奶奶的身上香,妈妈的身上也香,妹妹的身上更香。
他喜欢香香的人。
好不容易,沈一知也睡醒了。
木木拉着他一起看妹妹。
他却拉着木木,蹲到了婴儿房的门口。
两个人头对着头,蹲在一起。
木木实在不解:“我们蹲在这里数蚂蚁吗?”
“幼|稚!”
“那我们要干吗?”
“蹲着!”
“为什么蹲着呀?”
“因为妹妹要换尿布……”沈一知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严重警告,“不许偷看啊!”
木木羞红了小脸,气得哇哇叫:“我为什么要偷看女生换尿布!你也太奇怪了。”
沈一知“嘘”了一声,“妹妹换完了,该换弟弟了!弟弟,你也不许偷看。”
木木更气了:“嘁,小弟弟有什么好看的!”
沈一知认真地说:“我弟弟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嘁!”木木皱着鼻子说。
木木在沈家玩了整整一天,爷爷才想起来接他。
可是木木有点恋恋不舍,他偷偷问爷爷:“咱们要回海城吗?”
“不回。”
“那我们住哪儿,当乞丐,流浪吗?”
秦笙闵咂了砸嘴,哭笑不得。
想当初,木木这个小名,他不想答应来着。
看吧,成天木木、木木的叫着,把孩子越叫越木了。
他耐心回答:“不当乞丐,住酒店。”
木木点点头,总算不发问了。
可等到沈家的司机将两人送到酒店门口离开后,木木又蹦哒了起来。
“爷爷,爷爷,咱们把妹妹偷回家吧!”
秦笙闵看了一眼被木木的童言童语吸引过来的目光,心想,这倒霉孩子!
第二天,木木又被送去了沈家的婴儿房。
摇床里。
妹妹今天换了件粉红的小衣裳。
弟弟穿的是蓝色小衣裳,咿咿呀呀地扭着小身子,好像霸占了更多的地方。
木木趁着没人注意,推了推弟弟。
沈一知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干嘛呀?”
木木吓了一跳,支楞着小手说:“我没干嘛!真的,什么都没干!”
沈一知凑了头来看,皱了皱眉,轻轻地将弟弟挪到了边边,嘴里还道:“雁来,你是哥哥,怎么能把腿压到妹妹的身上呢!”
“就是!”木木神气地附和。
昨天他和沈一知绝交了,今天重新建|交吧!
就是沈一知太忙了,即使重新建|交,也没有太多时间跟他玩耍。
木木十分搞不懂,为什么才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就有那么多的作业要写啊!
要学英语、钢琴、击剑,还要学武术和算术。
木木托着小脑袋瓜子,看沈一知写英语作业。
“你学那么多不累吗?”
沈一知木着脸说:“不累。”
木木百思不得其解地又说:“可我爷爷说了,这些东西,我长大就学会了。”
沈一知翘了翘嘴角,“那是因为你傻,得长大了才能学会。我聪明,现在就能学会了。”
木木嗤之以鼻。
他又想跟沈一知绝交了。
但妹妹和弟弟都在睡觉。
整个沈家,他也就适合跟沈一知斗斗嘴了。
他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沈一知和他一起叹气。
昨天爸爸给他说:“一知啊,要快点学英语,不然出国了,你可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呢!”
沈一知不想学英语,也不想出国。
但他不敢反抗。
他怕爸爸生气,怕妈妈哭泣。
如果他出国,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就能开心在一起的话,那就……出好了!
唉,真羡慕木木那个什么都不用学的笨小孩呢!
木木可不知道自己被人羡慕嫉妒恨了。
他很忧虑。
非常忧虑。
而且是人生第一回产生了这种忧虑。
他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以后是不是要乞讨啊?
乞讨的话,还得卖艺。
完了,完了,他是不是连乞讨也不行啊?
又到了晚上,爷爷来接他,见他绷紧了嘴巴不说话,便问:“怎么了木木?是不是想妈妈了?”
木木扬起小脸认真地说:“爷爷,我得学门手艺啊!”
秦老爷子一听,眼皮子一跳。
得,祖师爷开眼啊,这小子终于不像他爹了。
想当年给大秦开蒙,是他举着手术刀在屁股后面追的。
秦笙闵乐的合不拢嘴,摸着小孙子的头,“木木啊,等回了海城,爷爷送你件礼物。”
“是遥控飞机吗?”木木兴奋地问。
秦笙闵神秘兮兮地摇头。
几天后,回到海城的木木收到了爷爷送的一套手术刀,眨了眨眼睛,扑到了奶奶的怀里,担忧地说:“奶奶,奶奶,爷爷是要把木木切了吗?”
太恐怖了。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木木还能跟沈一知玩两天。
“两天后,我就要回海城了。想我的时候,可不要哭鼻子哦!”木木很臭屁地说。
沈一知气笑了,“我为什么要想你?”
“是吗?你不会想我的吗?”
“不会。”沈一知硬声硬气。
木木又说:“那妹妹会不会想我?”
沈一知的小脸纠结了又纠结,最后叹气。
“她都不知道你是谁?怎么想你?”
“为什么?我抱过她,她还吐了我一身的奶……”
“小宝宝是没有记忆力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下次见到妹妹,只有我认识她,她不会认识我对吗?”
“对。”
木木觉得自己的奇怪知识,又增长了,他“吼”了一声,略微伤心:“唉,人生也太不公平了。”
沈一知的嘴角抽搐。
“拜托,你知道什么叫人生吗?”
木木学着他的语气:“拜托,你过得不是人生,难道是猫生狗生啊!”
沈一知气呼呼地问:“木木,你会击剑吗?”
“不会,你要教我吗?”木木站的笔直,他想证明自己能学会,可除了站得笔直,不知道该怎么证明。
“我要跟你决斗……不过算了,你不会。”沈一知气呼呼地又说。
木木一听,腰板就塌了下来,不过他还是虚心地问:“什么叫决斗?”
“一对一分出输赢。”
“哦!”木木奇怪的小知识又增加了一点,他可可爱爱地说:“不斗了不斗了,算你赢。”
沈一知快被木木的大度“感动”哭了。
他希望这个烦人的小孩,今天就走。
当然是不可能的。
沈一知不理他了。
木木只好趴在摇床边,跟妹妹聊天。
“听说你以后会不记得我……”
“噢……”
“你好好看看,我叫木木啊!”
“咿呀……”
“我们是好朋友,朋友要记得朋友……”
“啊呀……”
“哎呀,你喷口水了!”
“咯咯咯……”
“哇,你跟我笑啊!你跟我笑,我也不要跟没长牙的小朋友做朋友了。我记得你,你都不记得我,好伤心!”
“咯咯咯……”
“算了,看你笑得那么可爱,我单方面记得你就好!”
“噶……”
“我明天还会来一天哦!”
沈一知发愁地捂住了小耳朵,又禁不住想,烦人精明天就走了,再忍他一天。
可是……要送烦人精一个什么临别礼物呢?
“喂!”别扭的小孩别扭地问:“你喜欢吃的,还是玩具?”
木木嗒嗒小嘴,“那得看什么玩具和什么吃的呢!”
“巧克力和小汽车?”
“巧克力!”
“巧克力和玩具熊?”
“巧克力!”
“巧克力和文具盒?”
“巧克力!”
“巧克力和拼图?”
“巧克力!”
木木眨巴着眼睛,等他问“巧克力和大飞机”。
谁知道,沈一知气急败坏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巧克力。”
于是,临上飞机的时候,木木收到了一大包巧克力。
有夹心巧克力,有榛子巧克力,有牛奶巧克力……
木木看着那堆巧克力发愣。
爷爷问他:“怎么了?不知道该吃哪颗好吗?”
木木倒吸一口气,惊喜地道:“爷爷,我有超能力了嗳!”
“什么超能力?”秦笙闵尽力配合地问。
“预知能力!”
“那木木预知到什么了?”秦笙闵满心的希望。
他希望小孙子拍着胸脯告诉他:爷爷,我预知到了未来的自己是个大医生。
哪知,小孙子极其苦恼的表情,“爷爷,我预知到我的牙会疼呢!”
秦笙闵的脑袋里飞过了一群扑棱蛾子,嗡嗡的震的他耳鸣。
真不想听见傻孩子说傻话。
木木回到海城之后,也开启了人生的学习之路。
其实按照简如的规划,她没准备让儿子上幼儿园就学这个学那个,可碍不住,孩子非得自己要。
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简如给他报了钢琴班,绘画班,舞蹈班……
可没一个是木木喜欢的。
弹钢琴,他实在坐不住呀!
练画画,他画的大狮子,老师非说是头驴。
舞蹈班,都是群小姑娘,他打死都不要去。
然后没多久,木木就上了小学,又参加了篮球板,足球班,二胡班……
木木有时候会想起沈一知,更多的时候是想起那个绝不会记得他的小妹妹。
但很快,忙碌的学习,忙碌的交友。
又忙着受伤,忙着转专业,忙着对抗自己心里的压力,忙着忙着,小时候发生过什么全都忘记了。
秦慕简从国外留学归来,还没想好自己要干什么,爷爷郑重地问他:“秋秋,你还记得吗?”
“谁?”秦慕简是真的不记得了。
他搜刮了脑中所有的记忆,确定自己的脑海中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
“就是你沈爷爷的孙女!”
秦笙闵提醒他。
秦慕简眯着眼睛想了想,沈爷爷,他想起来了,哦,那个没长牙的小姑娘。
他不动声色地反问:“爷爷,你又想干吗?”
拉郎配吗?
和那个没长牙的小姑娘吗?
阿不,她现在肯定长牙了。
秦笙闵叹了口气,“你买飞机票去北城,看看吧!”
“到底怎么了?”秦慕简站在书房里,斜着眼睛看窗外,他威胁爷爷道:“你不说,我就不去。”
“病了!”秦笙闵叹息道。
“病了要找医生啊!”
秦慕简愣了一下,以为爷爷的话是托词。
秦笙闵抬手,作势要揍他,“废话,你不是医生啊?”
“我是心理……”秦慕简的话没有说完,就明白了。
可是他有些闹不懂,那么可爱的小姑娘,一笑像朵太阳花一样,怎么就病了呢?
秦慕简没有耽搁,第二天就飞到了北城。
他赶到的时间,因为头部受了外伤,刚刚做完第二次手术的小姑娘,正好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看看这里,看看那里,迷离又无措。
秦慕简的心被撞了一下,他仿佛看见手臂受伤手术醒来的自己,也是这样的迷离和恐惧吧!
他的眼眶泛酸,不知道是在心疼自己,还是在心疼她。
共情能力一旦打开,他看见了她痛苦又迷茫的内心。
“你是谁啊?”
她轻启了嘴唇,轻声询问。
就知道她肯定不会记得他。
秦慕简直起了腰,居高临下:“秦医生,你的主治医生。”
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小姑娘果然长出了尖利的牙。
而他也不再是那个见人就笑的木木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秦慕简看见她的时候,总是能想起那年婴儿房里,小妹妹咯咯咯的笑。
秦慕简下定了决心。
他一定会治好她。
而且相信这次,她会记得自己。
再后来。
“秦医生,我是脑子有病,又不是心里有病!”
“秦医生,我不要你给我做心理疏导了,我不要被你催眠,我要做我自己。”
“秦医生,你有没有在听啊?”
秦慕简眨了眨眼睛,想说:你猜。
可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塑造了成熟的自己。
“沈秋秋,你是医生啊,还是我是医生?”
“你!”小姑娘皱了皱鼻子。
她以为自己低垂着头翻白眼,他就看不见。
秦慕简假装自己没看见,问她:“你想吃糖吗?”
“你要给我吗?”
“我给你钱,你自己去医院门口的小超市买。”
“我……”小姑娘纠结了片刻,朝她伸出手,“给钱!”
她有轻微的社交恐惧。
如果她能顺顺利利走出医院的大门,接下来,就能走得更远。
他一直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
看见了她举着棒棒糖,甜津津的笑意。
秦慕简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夕阳里,笑得很像那个五岁的小傻子。
他抓了下脸,想起一句:渡人如渡己。
他会治好她的。
她也会治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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