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黑暗。
黑暗对人类来说绝不陌生。
人在母体的时候就一直处于黑暗中, 什么也看不到, 什么也听不到,就这样在黑暗中安睡着,直到有一天,耀眼的光从外面照进来, 驱走了黑暗,安睡着的人睁开眼睛。
于是生命在光明中诞生。
而太宰治重回了黑暗。
他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下落, 没有风声,没有回声, 没有光亮,明明再下坠, 却连指尖都察觉不到风穿过手指的感觉,只有大脑一刻不停反馈来的“下坠感”提醒着太宰治这个事实。
“就像是被重新孕育了一次啊。”太宰治张开了手, 尽管黑暗的空间里, 他连自己的身体也看不见,但这不妨碍他在脑中构筑出现在的场景。“原来在这里放弃‘存证’是这种结果吗?真可怕啊,还好是我啊, 小白说不定会吓哭呢~……说回来,这里真的有底吗?”
太宰治百无聊赖的想,这么一直坠下去, 他是先饿死呢?还是先落地死呢?
个人来说, 太宰治比较期待后者。饿死要难受的多,而太宰治讨厌疼痛,尽管摔在地面上也一样会痛, 但那种痛只会持续短暂的一瞬间。
想到这里,太宰治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按照计划来说,最好的情况还可以再见织田作一面啊……算了,织田作还有小白呀。”
这两个人就像是黑暗中的船和被遗弃的灯塔,只要他们两个互相照耀,他们的世界就是明亮而充满希望的。
而他将会这永恒的黑暗里,迎来他最期待的死亡。
能让他从腐坏世界中苏醒的死亡。
人类的诞生是从黑暗到光明中去。
人类的死亡恰恰相反,从光明落入黑暗,然后就像现在这样坠落至深渊,再无一点光——
然后,光穿过了黑暗。
光拉住了他。
——“找到你了,太宰治。”
太宰治怔住,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太过微小、他一度认为这是不可能事件,但是:“……小白?”
白咲捏紧手,感受着手下的脉搏,她知道太宰治看不见,所以才笑着说:“你不要总是想着自己的计划,然后忘记别人的喜好啊。”
“喜好?”太宰治就像只会重复的复读机,重复着念了一遍。
白咲轻轻:“我不想背负别人的生命活下去啊,无论是追杀我的人还是你这个讨厌鬼……真是……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吓我一跳吗你?”
太宰治就像离家出走被叼住后颈的小家猫,颓丧、又带着一种被惊喜砸中而反应不过来的懵逼:“……居然可以找到这里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别忘了你追杀了我多久,这点雷达我还是有的。”白咲咬牙把太宰治往上面拉,但太宰治却仿佛身处另一个空间,没办法登上白咲所在的地面,“啧……!这是怎么回事!太宰,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太宰治扬起了头,顿了一下,解释道:“我放弃了做人的‘存证’。”
“……?啊?什么存证?”
“诞生于世界上的人都会被世界赋予某种证明一样的东西,有了那种东西,就可以作为人存活在世界上。”太宰治万分平静,“但是小白,你身上的存证是残缺的——你应该有察觉到吧?”
“……初名真澄?”白咲回忆起了看到初名真澄时内心莫名的愤怒,不太确定的问道,“我的存证……在她那里?”
“啊,没错,你的存证分给了初名真澄一半,所以初名真澄这个并非人类的人造物才可以以人类的身份存活于这个世界上,恐怕游戏那边的人本意也不是想玩这场追杀游戏……而是想借这个游戏,让初名真澄成为人,却又能继续使用她天生自带的能力,所以初名真澄来到了这里,取走剩下的存证。”
太宰治安静的微笑着:“没有存证的你就无法在世界上活下去,所以我将我的存证给了你,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回到横滨正常的生活,而我也迎来期待已久的死——痛痛痛痛痛痛!小白QUQ”
白咲冷漠微笑:“说完了吗?够了吗?你是白痴吗太宰治?”
太宰治泪眼汪汪:“好过分呢小白QUQ,对人家又打又骂!”
“……你真的想死吗太宰治?”
“是哦,能让我从这个腐坏世界清醒过来的死亡——小白?”
“……哈,”白咲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稍微放松缓解了手臂的酸软,然后捏着他的手腕,太宰治的皮肤透露出一种刺骨的冰冷,白咲想,刚刚太宰治感受到的就是这样的温度吗?她翻,“你是真的白痴笨蛋吧?…明明以前那么聪明。”
她冷漠道:“——如果你真的想死,就不会跟我说那种话了。”
“…那种?”
“原谅什么的,喜欢什么的,说的那么轻松自在……”白咲道,“明明你的每个字都在说‘救救我’啊,太宰,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坦率一点啊?”
太宰治下意识缩了一下,但他很快强撑住:“我、可没有这样说啊,而且,你这样也坚持不了多久吧,在这种事情上挣扎有什么用呢?”
的确,尽管太宰治离她这么近,但他像是被这片空间排斥,无法登陆,白咲用尽全力一刻不停的抓住他,也只能让太宰治停留在原地而已。
白咲冷静问道:“怎么转移存证?”
太宰治:“要转移给我么?这样的话,无法被救回来的人就是你了。小白,牺牲你挣扎这么久赢来的生命救我这种人有意义么?”
“…如果我救你没有意义,那你救我同样没有,我不会背负别人的生命活下去,你忘了吗?”白咲闭上眼睛,沉沉的叹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了,又或许是因为被这么多事连环冲击,面对死亡,白咲意外的感到坦然和轻松。
如果这是她的结局……也不差吧。
“太宰,”白咲轻轻道,语气柔和,“应该回到那里的人,不是我呀。”
她离开原来的世界,无所依靠,无以为家,再霸占其他人的故乡……实在太厚颜无耻了。
这样就好吧。白咲想。这样就够啦。
温度再一次交换,太宰治如冰一般的手腕逐渐回温,他瞳孔微缩,下一秒,他用力将白咲拉入怀中,两人体温交融,太宰治微弱的声音逸散在空中:“小白才是笨蛋啊……但是,现在就只能赌一赌啦。”
太宰治闭上眼,于黑暗中,拥抱着自己的光沉沉睡去。
————
“………太…………”
“………………咲…………”
“醒醒——”
非常非常刺眼的光芒穿过眼皮,白咲下意识拿手挡住,却措不及防被谁抱住。
她懵逼的:“……哎?”
白咲茫然的抵着这个人的胸膛,头脑一片空白,她试探着:“太…太宰……?”
这个人抱紧了她,他颤抖着:“……我很担心你们啊。阿咲,太宰也是,你们到底去哪里了。?”
“!!!!”白咲瞳孔放大,重新适应光明的眼睛聚焦,她看到了面前红色的发丝,惊喜、茫然、内疚这几种情感相互交织,充斥内心,“织、织田?”
太宰治半死不活的:“喘不过气啦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后退半步,眼眶湿润,他按着两人的头,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只说道:“我很担心你们啊……你们平安回来,真的、真的太好了。”
太宰治退开,躺倒在地,懒洋洋道:“数学家们真的超了不起哦织田作!”
在离开横滨之前,和织田作之助最后一通电话里,太宰治这样说道:概率论中有这样一个定义,在一定的条件下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叫不可能事件,也就是说不可能事件会发生的概率为零,就是这种定义,不可能事件概率为零,但概率为零的事件却不一定是不可能事件。
太宰治轻声:“发生了啊,明明概率是零来着。”
那通电话对织田作之助来说实在太过久远,他茫然的看着太宰治。
“……抱歉,让你担心了。”白咲道,“明明我没想让你这么伤心的。”
“……阿咲,”织田作之助郑重道,“你是我非常、非常重要的家人,无论是以什么方式离开,我都是无法接受的,你到底……去哪里了?”
白咲张口:“我——”
“啊有了有了!名侦探大人说过在这里可以找到人吧~”江户川乱步得意又骄傲的叉腰,“名侦探大人是不会出错的!”
“阿白!太宰!”国木田大步跨过来,“怎么回事啊!你们两个到底去哪里了!一年多没有消息,要不是乱步先生说你们还活着,侦探社都以为你们——哎!????啊那个、那个阿白!我不是在骂你你不要哭啊!!”
白咲低下头擦干眼泪:“不,没什么,我只是、只是,能活着看见你们,真的太好了。”
“你再说什么傻话……”国木田沉默了一下,他半跪下来,低沉道,“抱歉,我还说大话,说什么一定会解决这次事件……结果我什么都没有做到。”
“…那不是国木田前辈的错啊。”白咲看向自己的手,那里还残存着冰冷的温度。
白咲突然想起什么:“太宰,你做了什么?!”
她明明已经将存证还给了太宰治但是——
太宰治只是微笑着:“是新生哦。”
人类的存在是以羁绊缔结——
而白咲所接下的羁绊,成为了她存在于世的锁链。
这就是人类……啊。
“赌赢了啊。”太宰治这么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他来了!!!!
告白+新生,不甜吗!!!!!!!!!(声嘶力竭)
怕你们说刀,回忆杀我再挪挪。(藏好刀片)
让我们恭喜太宰治先生进入攻略对象选择范围!鼓掌!!
怎么有种已经完结了的感觉(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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