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的时候，警车开进了这座富人小区。
警笛声惊醒了熟睡的人们。
小区居民看到警车在威廉姆斯家的院子前停下，胖墩墩的保姆神色慌乱地站在威廉姆斯家的宅邸前，一个黑头发的小姑娘披着绒毯子脸色苍白地坐在花园台阶上。
过了一会儿，救护车也来了。
医生护士们走进别墅，几分钟后又摇着头出来。
医生压低声音说：“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保姆在和警员们交谈。
“你确定你在完成工作后关掉了煤气阀门？”警员问。
“我……我不是很确定，先生。”保姆哆嗦着嘴唇，“我已经为威廉姆斯家服务好几年了，我绝对不可能……”
“你恐怕需要跟我们去做一下笔录，女士。”警员说，“请不用担心，我们会调查清楚事故原因，做笔录是正常流程。”
警员们怜悯地看了一眼坐在台阶上发抖的小姑娘。
一个女性警员把她抱了起来，很有耐心地哄她。
“你叫莉欧娜，是吗？”女警员试图转移这个孩子的注意力，“外面太冷了，你可以跟我一起坐到车里，我正好带了热可可……”
莉欧娜把头埋在女警员怀里，抽泣了一声。
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护人员抬着两副担架从别墅里出来，黑色的裹尸袋中隐约透出人形的轮廓。
女警员连忙捂住莉欧娜的眼睛，不让她看见威廉姆斯夫妇的尸体。
警员们又问了保姆几个问题，然后就把她和莉欧娜带上了警车。
几十分钟后，莉欧娜捧着保温杯坐在警局的椅子上喝热可可，保姆则进了审问室。
温柔的女警员旁敲侧击地询问莉欧娜问题。
“昨天保姆走后，你们有没有动过厨房的煤气阀门？”她问，“抱歉孩子，我知道回忆这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们必须要搞清楚都发生了什么，这是为了你和你的爸爸妈妈……”
“保姆阿姨走后，我们在厨房里炖了牛奶。”莉欧娜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女警员又问：“你回房间睡觉之前，别墅所有的窗户都是关着的吗？”
“昨天下了雨，很冷。‘妈妈’怕半夜又下雨，让我把窗户都关上，不然雨会泼进来。”莉欧娜抹着眼泪说。
莉欧娜的谋杀计划充满漏洞，她选择的今晚实施计划确实是一时起兴，不过她也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漏洞一，保姆离开时煤气阀门被关上了，为什么后来它又被开启了？莉欧娜的说法是他们用厨房炖了牛奶，所以忘关了。
漏洞二，为什么别墅所有的窗户都是封死的？因为昨天是阴雨天，开窗户会让室温下降，雨水溅进屋子很难收拾，所以窗户是关着的。
其实还有漏洞三——威廉姆斯夫妇的房间窗户是关着的，但是莉欧娜的房间窗户是开着的。
以及漏洞四——威廉姆斯夫妇的房间门是开着的，莉欧娜的房间门是关闭的。
因为威廉姆斯夫妇的房间门开着，窗户却关闭了，所以煤气才从一楼飘了上来，让他们中毒窒息而死。因为莉欧娜的窗户开着房间门关着，隔绝了毒气并且空气流通，所以她才没有死于煤气中毒。
如果警员让莉欧娜回答漏洞三，莉欧娜就会给出解释：“忘关了，巧合而已。”
如果警员让莉欧娜回答漏洞四，莉欧娜也会给出解释：“我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我和‘爸爸妈妈’的房间门都不关，这样我害怕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叫醒他们。至于昨天晚上我的门为什么会关着，那也许是窗户吹进来的风把门给关上了。”
她在回答警员问话的时候当然不会说得如此直白，她会稍微“润色”一下，让自己显得更像一个弱小无助刚刚痛失双亲的可怜女孩儿。
这样的解释或许会显得过于巧合，但这是合理的解释，警员们不会不相信，他们没有理由不相信。
毕竟，莉欧娜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啊。
没人会觉得这是一场谋杀，人人都会觉得这是一场意外，一场可怕的意外。
莉欧娜和女警员交谈了很久，交谈快要结束的时候，她问了莉欧娜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发现你爸爸妈妈……出了意外的？”
莉欧娜眼圈通红地说：“我定的闹钟响了，发现‘爸爸妈妈’还没有起床……”
她话还没说完就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女警员同情地轻拍她的后背。
人类是一种容易被表象蒙蔽的生物。
莉欧娜明白，她根本没有必要进行细致的解释，她只说该说的话，只做该做的事。她只用开一个头，编一个借口，大人们就会在同理心和责任心的作用下帮她把前因后果补充完整，还会给她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她只需要扮演好一个孩子，其他的事情都会有大人替她解决。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就不会有人为难她。
这就是年龄给莉欧娜带来的便利。
莉欧娜一向很会利用这种便利。
“你的【罪恶值】+200。”
“【罪恶值】：205.9。其中5.9的罪恶值是因为你干了点没有严重违反社会道德的小坏事，而现在你身上背了两条人命，这两条人命给你带来了200罪恶值。”
“【正义值】：0.3。在学校参加社区志愿活动给你带来了0.3的正义值，有空不如多做点好事。”
殴打孤儿院同伴、欺负同学、毁坏公物、违反规则都会带来罪恶值，做一些“小坏事”，提升的罪恶值是很少的。5.9的罪恶值是莉欧娜在孤儿院和学校获得的，几个月以来她只刷了5.9的罪恶值。
昨天干掉两个人间之屑，罪恶值立刻飙升了200。
与罪恶值相对的正义值没有任何提升。莉欧娜猜测这两种数值的获得与她的手段也有关系，要是她抓住两个人间之屑违反法律的证据，把他们送进监狱，正义值肯定会提升不少。但是莉欧娜并不想走这条路，她选择了另一条路，罪恶值的提升也是对游戏玩家的警示。
不过玩游戏嘛，当然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这是莉欧娜的个人选择。
“你解锁了新版块【角色成就】。”
“【角色成就】：系统会根据你在游戏内的表现为你评定出成就。”
“你获得了成就【邪恶的呼唤】。”
“【邪恶的呼唤】：你做出了选择，这是一个邪恶的开端。请仔细思考，生命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生命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莉欧娜看了看游戏版面上的这句话，花了不到一秒就得出了答案。
“生命对于我来说意味着正义值和罪恶值。”她耸了耸肩，接着往下看游戏提示。
“你获得了成就奖励【地图·对角巷】。”
“【地图·对角巷】：跟着这份地图走，你可以找到魔法世界的入口。”
莉欧娜看到这里忽然振奋了起来，她飞快地点开地图，错综复杂的道路就像蛛网一样映照在她的眼中。
她本人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小红点，这个小红点上延伸出了一个血红色的箭头，它穿过一条条道路，指向了地图上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酒吧。
魔法世界的入口居然也在伦敦！就在威斯敏斯特区的查林十字路上！
莉欧娜瞬间在大脑里规划好了公交路线，她可以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亲自前往那里。
当前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威廉姆斯夫妇的死牵扯到了很多其他的问题。
莉欧娜在几个月里收集到了很多情报，她知道威廉姆斯夫妇结婚时签订了婚前财产协议，那份协议书就藏在三楼的书房里，在一本书里面夹着。要是他们两个离婚或丈夫一方意外死亡，珍妮·威廉姆斯能分走的财产数额将非常有限。
约翰·威廉姆斯身为一个资产无数的银行家，对于自身的财产无疑是非常看重的，他很小心很慎重地准备了一系列财产协议。
他的妻子之所以着急领养莉欧娜，就是为了能分走更多的财产，因为身为养女的莉欧娜同样拥有继承权。
莉欧娜其实猜到了，珍妮·威廉姆斯对她的丈夫怀有别样的心思。
如果威廉姆斯先生死了，他的财产将由莉欧娜继承，莉欧娜的抚养权则会落到珍妮·威廉姆斯手里，珍妮作为监护人会间接持有一大笔遗产。
没有莉欧娜就没有遗产。在威廉姆斯夫妇签了婚前财产保证协议之后，不管威廉姆斯先生是活着还是死了，离婚还是没离婚，他的妻子拿到的钱都很有限。有了莉欧娜的抚养权，威廉姆斯夫人才能得到更多的钱。
威廉姆斯夫人曾是律师，她懂法律，所以她才装成一副和莉欧娜很亲密的样子。
莉欧娜不仅是她炫耀的工具，而且是她用来谋夺丈夫财产的工具，是她的筹码。
理论上来说，在威廉姆斯夫妇身死后，身为养子女的莉欧娜完全有资格继承他们的遗产。
威廉姆斯先生的父母已经逝世，他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前两任妻子也没能和他生下孩子，与威廉姆斯没有血缘关系的莉欧娜反而成了最有可能继承他遗产的人。
她一下子从父母双亡的小可怜变成了手握黄金财宝的富翁。
女警员抱着笔记本走出办公室，她回头看了一眼莉欧娜。
莉欧娜正垂着头，裹着毯子捧着保温杯小心翼翼地吹烫嘴的热可可。
那个女孩，她还不知道自己得到了多么宝贵的东西。女警员忍不住想。
令人垂涎的宝藏库钥匙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落到了她的手中，而宝藏库里装着的，是别人打拼几辈子都不一定赚得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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