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音晒过去的大学四年，终于到了最尾的那一页。
“现在请本届考古系专业的优秀毕业生、庄欣雅上台发表毕业感言。”
学校的大礼堂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对于这种场面话的演讲，姜音兴趣缺缺。她伸出自己修长的手，看着手指甲上的碎钻，觉得自己专门去搞的指甲还是挺好看的。
姜音靠在座位上懒洋洋地欣赏着，隔壁系的王秋芸凑过来轻笑：“真没想到姜音你会来，我还以为你今天还会在楼顶晒太阳呢。”
就是做毕业论文，姜音都是选择在楼顶晒着太阳完成的，这一点稍微留意她的人都知道。
“嗯，毕竟是毕业典礼。”姜音回答着，目光却忍不住在门口处左右晃着。
王秋芸打量道：“你做的指甲是真钻吗，在哪里做的真好看……许序来了啊。”
可不正是许序嘛。
不然一直懒骨头似的姜音怎么会突然就坐直了，眼睛也目不转睛的，嘴角边还带了一点笑。
整个人的气质都从慵懒变得有些紧张拘束起来。
许序虽然是从后门进来的，但他出现后，在后面坐着的同学只要看见他的，没有一个不停下来看他。
随着他一步步地走来，甚至出现了安静面积蔓延的情况。当然这在整个热闹的礼堂里，并不算影响很大。
身材挺拔，清俊的脸上不苟言笑，却永远都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就让视线跟随着他。
即使他是个哑巴，本身也没有什么背景，但对于他曾做过的种种事迹，在学校里他的崇拜者一直络绎不绝。
而姜音算是其中最疯狂的一个吧——她追了他整整四年。
于是在许序出现的时候，后排很多人的视线也同时会扫到姜音的身上。
许序和姜音一样是考古系的，考古系人不多，同系的位置还都很近……看许序也朝那边看过去，有些女生恨恨地想：就算这没追到人，能近水楼台经常看着人，怎么都是稳赚的事。
然而许序在几秒之后却转了方向，去了他双修的另一个系：化学系。
同系的男生们见他来了，都伸出手轻拍了下他的手臂表示欢迎，一个个笑得很开心……姜音眼中难掩的失落，但还是很快收回视线坐好。
许多人都有些意外地看她。其实很多人觉得她很可能会起身直接追到化学系那里去，就是那些化学系的男生都有向她这边张望招手的，看起来连位子都有给她留。
姜音却没有行动，看着台上的同学发言。
一向是自以姜音为首的王秋茗，更是突然笑出了声来：“噗，这都是最后一次的见面了，没想到许同学连过来这边都不想来。”
姜音闻言，收起了眼中的那一些失落，转头懒洋洋地看她：“我倒是现在才知道，你心里是这样想的。”
王秋茗哈哈一笑：“这不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嘛，也该让你知道，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经常借口身体不舒服旷课，缺考挂科老师也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业论文随便做做一样拿毕业证，你不过仗着家里有钱。”
说完她紧紧盯着姜音的脸，想看是否能在她的脸上找出生气或者愤怒。
然而一点都没有。
就是旁边听到的同学都向她这边侧目了，唯独姜音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姜音甚至是眉都没挑，只是继续看着她，似乎在问她还有没有话要说的。
不甘心自己的话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她，王秋茗声音提得更高了：“反正是最后一天了，我就直说吧。你一点都不知羞地跟在许同学后面追了四年，作为你的同学我都觉得丢脸死了，你居然想期待他能走到你旁边来坐下？他有什么时候是主动向你走来的，哪次不是你眼巴巴地，肯定觉得你烦得要死，却碍于个人修养没有开口。”
姜音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眼睛微眯起来。
只不过还没等她开口，一道凉凉的女声就响了起来：“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既然这位同学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何必要跟在姜音的后面摇尾巴？我看你甚至不是本系的吧。”
这声音实在是有辨识度——让人背脊发凉的辨识度。
大家都抬头看去，果然是那个阴凉得让人觉得恐怖，人称‘杜美莎’，姜音的舍友，朱莎莎。
王秋茗本来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的，此时也住了嘴，很快回到自己系的位置去。
她空出的位置很快就被朱莎莎坐了去，考古系整体恢复安静看演讲的状态。
朱莎莎也是考古系的，大他们一届，现在在读研。大家都听闻她去挖过墓，才会这么阴凉。一直也就看姜音和她好，当初都没有人和她同宿舍的。
安静了好一会，姜音扯了个笑：“感谢学姐救场。”
“你今天都忍着不去找他，就是对我的感谢了。”朱莎莎收了自己语气的凉，有些无奈道。
姜音：“……”她微微转头看向他挺拔的背影。
其实刚才要不是注意到那么多同学在留意，她应该已经过去了。
朱莎莎撇撇嘴，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可能：“那就隐蔽一点吧。”
姜音点点头。
*
如果不是许序说不了话，肯定是会有让他上台发言的时间。
不过就是如此，他所在的两个系的系主任都很开心地喊他上台，站在他旁边拍照，得意与骄傲显而易见。难得今天的许序无法拒绝，许多捧着花的女生也趁机上台献花，只不过拍完后很快就给了身边的同学。
而姜音也只是在考古系拍合照的时候，因为女生稀少被安排在中间，才和他站在一块，拍了合照。
下台的时候，她也那么顺巧地跟在他的后面，一如从前。
其实郎才女貌的，两人一起倒是很般配得很，只是他们始终没有见许序点头，也没有见姜音放弃。
要说姜音也是爱慕者众多的，许多男同学蠢蠢欲动，只可惜就是换不来她的回头，又实在是拼不过许序，只能铩羽而归。
女生们也是又羡又妒。
所有的眼神都追随着他们去了，直到许序转身去了后台，姜音也跟着进去。
后台此时没有其他人在，都在前台呢。
许序关了门，转身无语的看她。
今天姜音打扮得很漂亮，身上不像她以往随时可以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舒服休闲的布料，处处都是精致可爱。
对着他的眼神仿佛看到光一样，兴奋地亮着。
看着脸上虽毫无笑意的许序，姜音却怎么看都觉得不够的。
她笑得满足，一点都不像在外面、脸上至少会保持高冷和矜持，仿佛一点都听不到大家对她的议论。
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姜音知道他不喜欢拍照，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把他记住了。
典礼即将结束，以后要这么方便地跟着他也不可能，姜音心里很清楚。
“今天的你也很帅……等一会你有其他计划吗？”姜音如同以前一样邀请道：“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许序摇摇头，然后指节分明的长指开始比划：我还有其他的事。
“还有其他事啊，那好吧。”姜音又想了下班里那些人：“大家晚上打算小聚，你来吗？”
许序依旧摇摇头。
看来真的是最后的见面了啊。姜音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不知道的是，有人偷偷推开了一些门缝，正对着他们拍摄起来。
而她如此失落的样子，落入一些的眼里，就变成最好笑的画面。
漂亮有钱又如何，在高岭之花面前还不是这么狼狈，四年都捂不热许序的心。
姜音失落了一会，重新抬起头：“那许同学以后要保重身体，嗓子的治疗也不要放弃，按照我之前给你推荐的医生的说法，慢慢一定会好起来的……许同学？”
她正说着，许序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他弯下了腰，执起姜音的手，然后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亲近的动作，姜音呆呆地，脸红红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心跳加速起来。
很快许序就放下了她的手，直起背，然后做了一个谢谢的手势……
“原来只是谢谢啊……”
姜音的脸热还在，眼圈又热了。
许序又向她靠近了一步，弯下腰，看起来要亲她一样，姜音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不用了许同学……我以前是很想的，但感谢的话就不用勉强了。”她紧紧地握着拳头。
好一会才稍微忍住了，姜音故作轻松地说：“没有泡到你，还真是遗憾啊。不过就这样吧，你保重，我也保重。再见。”
说完姜音也不等他再抬手要比什么话，转身向门外跑去。
*
毕业典礼结束了，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就是姜音也走得毫不犹豫。
站在楼顶上，许序看着原本这里也会放有她的躺椅的角落，此时已经空空如也。
今天的阳光正好，以前她会笑着拜托他帮椅子搬到太阳底下。然后她在晒太阳，他在旁边看书。
何谌看着他终于露出的落寞，呵呵一笑：“刚才我以为你亲姜音就是要接受她，没想到你还是忍住了。”
许序依旧抿着薄唇，突然危险地看向他。
“我可没有偷看，是你门没关好吧，有人偷偷录视频发网上了。”
许序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何谌看过去，果然看见许序的掌心被他自己的指甲握出血痕了。
明明就很在乎嘛。何谌摸着脸上的伤疤，看着脸越来越黑的许序。
姜音不知道校园网传出了视频，她现在只一心关心姐姐姜希发的短信：对不起妹妹，我们家破产了。
除此之外，姐姐的电话打不通，家里管家们的也打不通，她现在马上得赶回家去！
而姜音她以为这将是她追求许序的最尾页，其实只是这一世的尾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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