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弦衣是在一片黑暗中醒来的。
不是简单的黑暗。
当意识渐渐恢复后,她睁开了眼,发现眼前漆黑,接着才感觉到自己双眼被厚厚的密不透风的东西遮住。
四周很安静,没有一点声响。
陷入昏睡前的情景一幕幕在她脑中浮现,最终定格在骆成轩诡异的声音上。
如她所料,对方根本就是有备而来,说同意离婚,不过是将她叫去见面的理由罢了。
思及此,她不禁有些无言。
如果是之前她还有些疑虑,现在她几乎能肯定,就是她做的这些任务,男主似乎都有点问题。
不论一开始有正常多绅士,又或者多厌恶原主,到最后都会走向一条路——黑化。
她不知道这些男主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性格,还是因为她的到来产生的蝴蝶效应,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摆脱这样的困境。
她想要将眼上的东西取下,身体巨大的无力和沉重感却让她连指尖都无法挪动半分。
这一瞬间,戚弦衣才意识到,对方下手果然是重的,她现在除了意识清醒,眼睛能动,全身几乎都是麻木的。
“已经见到了。”这时,原本寂静无声的四周,隐隐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极为熟悉,甚至不需要过多辨认,戚弦衣便听出是骆成轩的声音。此时的他似乎在打电话,时不时停下来,又开口说着什么。
由于双眼被遮住,戚弦衣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只是凭着身体仅剩的一点触觉,知道自己躺在一处柔软的床上,而骆成轩的声音,虽听起来有些飘忽,但并不至于听不清楚。
“爷爷放心,我和她谈的很好。”
“嗯,她说她已经想通了。”
“……可能暂时不会回来了。”
“不是,她没在生气了。弦衣说她想出国散心,我已经答应和她一起去了,公司的事……”
“好的,谢谢爷爷……大概半年左右,如果她想继续,时间可能会更长。”
“嗯,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骆成轩的话,一句比一句清楚,而很快,戚弦衣就听到鞋子踏在地面上的声音,一步一步,往她这里走来。
最终,戚弦衣感觉到,对方似乎已经到了她身边,因为下一秒,对方的声音几乎是在她耳旁响起:“爷爷放心。”
灼烈的热气侵袭而来,戚弦衣眉心一蹙,正要开口,就感觉温热的掌心笼罩在自己的唇上,她刚要说的话被尽数压了回去。
“她今天起太早了,我刚送她回家,现在她正在补觉。”骆成轩的声音再次传来,听着和平常无异,“……好,过会儿她醒了,我会让她给您打电话的。”
骆成轩说着,覆在戚弦衣唇上的指尖却开始缓缓婆娑起来,带着温热的酥麻之感从面上柔嫩的肌肤传来,戚弦衣眉心蹙得更深。
若是以前,她早就扭头躲开,甚至将对方击退。
毕竟身为攻略者的她,身体的各项机能都会高于原主。
只可惜,眼下的她因一时大意,现在没有丝毫动作的力气,只能任由对方在她面上肆意游离。
半晌后,终于打完电话的骆成轩终于关了手机,而原本遮在她唇上的掌心也渐渐移走。
因为双眼看不到,戚弦衣感觉自己的触感被无限放大。
温热的指尖在她唇上缓缓游离,细细描绘着上面的轮廓,而灼热的呼吸也愈发靠近,渐渐地,她甚至能听到对方有些沉重的喘.息声。
“骆成轩。”在对方的指尖即将更近一步时,她先开了口。
听得她的声音,骆成轩低低地笑了,接着道:“终于愿意说话了?”
先前他特意遮住对方的唇,不让对方在他跟爷爷打电话的时候开口。本以为挂了电话对方会说话,没成想竟能忍到现在。
戚弦衣没理对方,只是道:“不管你想做什么,先把我眼睛上的东西拿下来。”
无法看到一切的感觉让她很不习惯,尤其是眼下的她全身无力,身边却站着一个显然意图不轨的男人,这样的情况便是任人宰割。
即便先前已经经历过几个世界,但从未出现过像现在这样,她拿对方毫无办法的情况。
而听了她的话,骆成轩似乎有些高兴,甚至连声音都带了些愉悦:“你这副心有不甘又无能无力的模样,真是……”他说着弯下腰,在对方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接着意料之中地听见对方愠怒的声音响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戚弦衣声音提高了两分,“你再不收手整个骆氏都会毁在你手上!”
骆成轩笑了起来。
“放心。”他道,“我都安排好了,没人会发现的。”
语毕,他指尖一转,将原本覆在戚弦衣双眸上的东西拿走。
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来,让毫无准备的戚弦衣下意识闭上眼睛,半晌之后,才缓缓睁开。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和四周没有一点装饰的墙壁。
这个房间甚至没有窗户,除了离她身下躺着的这张床最远处的那道房门,这房间再没有一处能作为离开之路。
看着她恢复光明后并没有看向自己,反而视线一直落在房间内,骆成轩便猜到对方的打算。
“别看了。”他声音轻缓,却又带着奇异的色彩,“这个房间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你想离开可不容易。”
一个只有一道门的房间,只要这道门落了锁,里面的人便彻底与世隔绝。
“我都跟爷爷说好了,今天之后我就会和你一起去国外,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公司的事爷爷会安排,这些日子只有我和你,只要你不出去,到时别人都会以为我们俩是出国散心了。”他说着,眼中逐渐露出诡秘的光,“我已经通知了助理,三天后,让公关部出手,将这事发布出去,到时大家都会知道骆氏总裁和总裁夫人鹣鲽情深,外面的风波丝毫影响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那时谁又会真的在乎,你和我,究竟去了哪里?”他的声音停了停,接着拿出手机,按下录音的播放键。
“爷爷,我是小衣。”手机中传来了和戚弦衣一模一样的声音,“我和成轩明天就要走了,这段日子可能不会有太多时间跟您打电话……”
录音中的女声絮絮说着话,不过是一些平常的家常话,可在戚弦衣听来,心中却涌上惊愕。
因为这些话,她完全没印象,也就是说,说话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她!
“是不是很惊讶?”看着她眼中的神情,骆成轩笑容愈发温和,“这声音是我找了很多人,让她们模仿你的声音,每个人一句录下来再剪辑在一起的。而且不止这些……今后的一年,你会和爷爷打电话说的话,都在我这里。”
戚弦衣面色微变:“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骆成轩终于坐了下来,接着指尖在她面部轮廓上描绘着,“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记得自己以前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沉默寡言被爷爷硬塞给他的妻子,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
分明最初提出离婚的是他,可最终不愿离婚的也是他。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短短几个月,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他开始患得患失,不愿面对离婚这件事,甚至希望戚弦衣忘记这事。
可戚弦衣不会忘记,不仅不会忘记,还一再提醒他,他们之间早就签了离婚协议。
对方一次次提醒,让他心中逐渐滋生出阴暗的想法。
如果,她能乖乖留在自己身边就好了,不会总想着离婚,也不会总想着逃离他。
“我真傻。”他看着对方,笑了一声,“当时怎么就只记得叫你和我一起发布声明,却忘了从你那里把离婚协议拿回来。”
他总觉得,只要离婚协议没有了,两人之间原本有的那些嫌隙也都会消失。
而听了他这话的戚弦衣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先前对方叫她帮忙处理殷素欣的事并不是因为他没办法,而是故意将她拉入其中,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感情甚笃,以便他之后做这些事。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却什么都没显现出来。
看着眼前面色正常,眼神却带了些扭曲的男人,戚弦衣才忽地意识到对方有多可怕。
分明早就打算好了,却伪装得滴水不漏,甚至连老爷子那边都瞒过去了。
戚弦衣觉得有些可笑。
她发现,自己似乎被对方开始的模样骗了。
或者不能说被骗。
因为原主的记忆中,骆成轩不喜欢她,也就甚少同她交谈,就像骆成轩不知道实际上的原主是什么性格一样,身为攻略者的戚弦衣,其实也不知道对方真实的性格,只能根据原主的记忆来判断。
可原主的记忆也不一定准确。
譬如原主觉得骆成轩不喜欢她,可戚弦衣来了后,骆成轩对她的态度转变却十分巨大,以至于她曾经也怀疑过对方是否也被换了人。
先前她以为对方的性格就是高傲却又带着些急躁,仿佛什么事都会放在明面上,可眼下她才知道,也许对方先前是这样的,但似乎因为一些事,骆成轩性格中从来不被察觉的一面被激发出来了。
他或许根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先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他甚至连说辞和退路都想好了。
一桩桩一件件,做得滴水不漏,如果戚弦衣只是原主,她可能真的只能认栽了,任由对方将她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中,照着对方的想法度过之后的日子。
只可惜,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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