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陆婚事

    莫家田黄田最后以莫家本家抄家, 女眷与未成年子女尽数流放而结束,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本该收归国有的田黄田最后竟然是落到了甄家的手上。

    听到这事之后，莫四头一回皱起了眉头, 主动找了林如海商量, 二人关在书房里足足商量了大半日, 这才出来, 不过陆昭想再多问一些, 莫四却不肯说了，只是让他平时远着甄家便是。

    在莫家田黄田案了结后不久, 莫四便就搬出了林家，凭心而论，林家待莫四极为周到, 不但派来伺候他们的下人都不是什么碎嘴之人，平时的供给也不曾缺过。

    不但每个月有着二两银子的月钱, 还有初到林家时，每个人都做了足足八套的新衣，这在荣国府里也算得上是嫡出才有的份例, 当然啦，莫家也不缺那点子银钱与衣裳, 不过可见得出林家留人的诚意了。

    只是林如海待他们再好，林家终究也不是自个的家，瞧着莫清雅平时连房门都不怎么敢出，便知道她在此处有多么不自在了, 如今田黄案了结了，莫家人也是时候搬出来了。

    一开始林如海还紧张的很，深怕是林家有那方面做的不够周到，还是莫四温言劝解，并保证继续做林家幕僚之后，林如海这才安下心来，并亲自带了人来帮衬着搬家。

    没想到，到了莫家搬家那一日，不只是林家人，就连方骐跟他爹不知道从那得知的消息，也带人过来帮忙了。

    方父是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盐商，手里有的是银钱，带来帮忙的人也不少，不一会儿便帮着安置好了，不只是什么家俱摆设一应俱全，就连什么被褥也安置好了，甚至连厨房里的米缸都被方父让人填满了。

    当然，如果就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方父送礼，当真是能送到人的心坎里，他不只是送了家丁下人，还送了一个做得一手好苏菜的厨娘。

    厨娘还当场露了一手，什么荠菜春卷、鸡汁煮干丝、松鼠桂鱼、水晶肴蹄，点心还有枣泥拉糕和酒酿圆子，炉子上还熬了陆昭心心念念的清汤火方，只等晚上最后一次吊完汤之后就能用了。

    这厨娘的手艺之好，就连莫娘子都忍不住赞了一声。

    陆昭忍不住好奇拉着方骐问道：“你们这是做啥？”

    那怕他和方骐是朋友，方家帮成这样也着实过了，那怕方家不差钱，但这礼也未免太重了，再瞧着方父对莫四恭敬的不得了的模样，除了食、衣、住、行样样都设想到了，方父还送了二盆扬州新近流行的宝石盆景。

    一盆是蜜蜡佛手盆景，另外一盆是珊瑚宝石福寿绵长盆景，不但喻意极好，设计雅致，而且用料实在，蜜蜡佛手也就罢了，那珊瑚宝石福寿绵长盆景用的可是一整株半尺高的珊瑚，光是这一株珊瑚，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着实是份重礼了。

    陆昭也有些疑惑了，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但以方家之富，有什么好求到他们头上的？

    方骐扭扭捏捏了许久，怎么也不肯说，瞧着方骐的模样，陆昭突然有了一个诡异的想法，“你该不会是想拜莫四为师吧？”

    自从莫四出山之后，有意来拜师学艺的人着实不少，就连那钟老迷弟都送了自家的孙子过来，只可惜被莫四拒了，只是他说什么也没想到，连方家也动了这心思啊。

    “你！你怎么知道？”方骐连忙解释道：“这是我爹的想法，可不是我的。”

    他急着跟陆昭解释，“真的，我跟你做朋友可没有那些想法。”

    虽然他爹一直说着要他跟陆昭说说，让陆昭跟他爹说说，好让他顺顺利利的做莫四的弟子，可陆昭是他难得真正交到的朋友，他可不想让陆昭误会了。

    别看他胖，功课也不好，但他是个心里明白的人，他身边的亲戚朋友，大多是看在他的钱的份上来的，就算是像马宏这般玩的好的官二代，也是看中了他所能带来的利益。

    但陆昭可不是，想当年他和陆昭可说是不吃不相识，他们为了争那最后一颗虎皮蛋，从动口到动手，就冲着陆昭当年抢虎皮蛋时踢他的那一脚，他便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这家伙不在乎他口袋里的小钱钱。

    就因为对他而言，真正的朋友难得，方骐可不想因此而失去这个朋友，是以一直不曾拜托陆昭帮他说什么好话过。

    “知道了！”陆昭直接吐槽道：“你那有这份心机。”

    要是是方骐那老狐狸似的老爹就算了，以方骐的智力还不至于会想到这一招。

    被朋友鄙视了，方骐难免有些不爽，可看陆昭没有误会他是故意接近陆昭的，方麒也暗暗松了口气，低声道：“真的，这全是我爹的想法。”

    至于他……好吧，说不想是假的，不过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以他这一点子本事，想要拜莫四为师几乎同于不可能的任务。

    陆昭微微挑眉，“你自己难道不想吗？”

    要是真不想，方骐这懒鬼也不会来了。

    方骐红着脸，不说话了。

    陆昭也跟着沉默了，怪不得要送重礼了。

    “你这什么表情！”一瞧见陆昭的模样，方骐就猜出他的几分想法，气极败坏道：“难不成你也觉得莫四先生不会收我做弟子！”

    不是他说，他可有钱了，到时不仅仅能给莫四先生养老送终，还能给莫四先生一家子都养老送终！

    亏他们还是朋友，怎么一个两个都不看好他呢？

    方骐是真气的很了，要不是知道自己的武力值不是陆昭的对手，说不定小拳拳就过来了。

    陆昭神情有些一言难尽，“我觉得你的问题不是师资，而是智商，以你的智商，怕是难了。”

    想当初钟老迷弟的孙子也不过才七、八岁，聪明伶俐，已经能把四书五经给背全了，莫四照样也没收他为弟子，只是应承会指点一下功课罢了，就方骐这货色，怕是难了。

    方骐：……虽然他不知道智商是啥玩意，不过他感觉得出来陆昭在损他！

    那怕方骐和陆昭都不怎么抱着希望，不过酒过三巡，方老爷还是提出想请莫四收骐哥儿为弟子的请求了。

    按着方老爷所说，不求学得跟莫四先生一样，好歹长点心，别太容易让人算计了。

    莫四微微沉吟，“你可知道，孩子拜我为师，对他的将来的官场之路可没有多少好处？”

    别瞧他在江南似乎是文名极高，但也因着狂生之名太盛，旁人提到莫四，大多是贬过于褒，再加上他年轻时心高气傲，得罪人多，结善缘少，要是孩子拜他为师，那怕学得一身知识，这将来官场之路反倒怕是比一般人还要难走。

    方老爷笑道：“骐哥儿是我的独子，实不相暪，我也没让他去科举入仕的念头。”

    商人无权就如同河中浮萍，说不定那一日便什么都没了，破家县令，灭门刺史，可不是句玩笑话，与其资助那些读书人，还不如让自家子弟入仕，这才能更安稳些。

    但商人子不可科举，那怕他再有钱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当然，有些商人可以用过继的方法让自家子弟科举，可他却无法用这个方法。

    第一，他就只有骐哥儿一个独子，要真过继给了别人，不用旁人说啥，他爹娘只怕会先把他给摁死了。

    第二，他可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大盐商，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他，他要是才略动了一点心思，马上就会被人察觉了，说不定还会给骐哥儿招祸。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这儿子压根不是那个料，也不必费这心思了。

    不过那怕儿子不是这料，该学的还是得学的，他不求把儿子培养成材，不过好歹别做什么傻子，让人唬弄就成。

    方老爷求道：“在下也不敢奢求莫四先生能收犬子为徒，只要让犬子能在莫四先生身边多待几日，能得莫四先生一些教诲便成。”

    莫四下意识便想拒绝，他虽然不在乎名声，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对于功课可以跟自家儿子相比的方骐他也算是闻名已久，真要收了，他那名声也有些危险了。

    不过……瞧着陆昭的小眼神，莫四终究犹豫了一会，“你且让骐哥儿留下来住个几天。”

    言下之意，倒是有意细细观察方骐的人品，好生考虑了。

    方老爷大喜，连连对莫四拱手道谢，当下打铁趁热，连忙让人把自家儿子的铺盖还有换洗衣服全送过来，知道莫四不喜欢奴仆伺候，也不给方骐留什么丫环小厮的，做完之后全方家上下光速退离，全然不给莫四反悔的机会，这速度简直快到没朋友。

    莫四／陆昭：……

    方骐：TOT，感觉自己被抛弃了。

    无论如何，方骐就这样在莫家住下了，而且没有人想到，莫四这一考察就足足考察了好几年。

    十年后

    贾敏的大丫环──青丝仔仔细细打点出门的东西，笑道：“让人再带把伞。”

    江南素来多雨，夫人身子弱，可不能淋雨了。

    “哎，青丝姐姐放心呗。”小丫环笑嘻嘻的说道：“这日子是陆爷亲自挑的，说是这个月最好的日子，绝对不会下雨。”

    青丝虽是心下同意，但嘴上仍道：“陆爷又不是风水先生，那好说一定就没雨。”

    一个读书人能把自己活的像个神棍，陆昭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可说也奇怪，只要陆昭说会下雨，扬州必定会下雨，只要陆昭说是晴天，扬州必定是晴天，回回都是如此，上次还因此避过了钱塘江决堤之事。

    甚至她听闻扬州知府还带了礼物求陆昭帮着祈雨，虽然被拒了，不过陆昭神预测之名也传了出去。

    对此，陆昭表示植物能感应空气中水份啊，水汽凝结到一定程度自然会成雨，做为木系异能者，他能感应到这些一点也不奇怪。

    至于决堤……那堤防偷工减料的这么凶，墙里不知道生了多少蔓草，他怎么可能感应不出来，所以他真的不是神棍！

    小丫环不赞同道：“陆爷说的话，那有不准的呢。”

    陆爷可厉害了，她们家能吃上饭全都是因为陆爷，要不是陆爷弄了什么生长速度极快的变异大米，她们家也不可能吃得上白米饭，就冲着这一点，小丫环可把陆昭奉若神明，把陆爷什么都是好的，陆昭永远是对的信奉到底。

    “好了！”青丝伺候贾敏多年，知道贾敏对陆昭和他背后的莫家有那么一些心结，连忙喝止道：“快些去准备吧，要是耽误了主子去瞧书院大比的时间，小心我撕了你的皮。”

    说到书院大比，那怕是像青丝这般稳重之人也面露几分向往之色。

    这书院大比，可以说是江南的一大盛事了。

    江南文风鼎盛，书院更是近乎百来间，这些年来为了争夺第一书院的名声，不知是谁提的议，每隔二年便要来一场文比，争一争第一书院的名声，每一次的书院大比，不知有多少人争相观看，可说是江南的一大盛事。

    至于文比，自然也不是光比琴棋书画这等风雅之事，还得比试八股文章、更得比试民生经济，早些年江南书院次次都得拔得头筹，但这些年来，可就不同了。

    上一次因着陆爷阻了钱塘江决堤之事，所以这民生经济这一项被人公认为魁首，而今年陆爷又种出了多产且生长时间短的变异大米，就冲着这一点，这一次十之八／九又会再被人公认为魁首。

    也不知道陆爷会不会在这两年内又弄出个什么？要是再来一次被公推为魁首，那可比连中六元还要精彩。

    饶是像青丝这般稳重之人，也有一种见证历史的兴奋感，也怪不得丫环们特别兴奋，明知贾敏不喜，还忍不住一个劲的直提着陆爷了。

    小丫环吐吐舌头，乖乖的退下。

    青丝虽是连忙把小丫环给赶了出去，只不过她和小丫环之间的对话虽短，但还是让贾敏听到了。

    贾敏神色复杂的低声问道：“这个陆昭，当真有这么好？”

    青丝犹豫了片刻，装作不明白的回道：“太太在问什么？”

    她做为贾敏的贴身大丫环，多少也知道了一些当年王嬷嬷被打发出去的内情，当年王嬷嬷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想对陆爷下手，因着这事，老爷也头一回恼了太太，着实冷战了好一阵子，就连陈姨娘也是那个时候进来的。

    她做为丫环，自然是该遵从太太的心意，跟着讨厌着陆爷一家子的，但想着陆爷所做之事，青丝当真不好说出半句陆爷不好的话，只能装傻充楞。

    “你还跟我装什么傻！”贾敏嗔骂了一句，随即叹道：“你就跟我说实话吧。”

    她现在想听的也不过就是实话罢了。

    青丝犹豫片刻，“观雨不过是小道，好些积年的老人也行，原也算不得什么。”青丝说到此处顿了顿，终究没敢说只是没有人敢像陆爷一般，敢说铁塘江必定决堤，要大伙尽早防备，着实救活了不少人的性命。

    “倒是那变异大米……”青丝终究是诚实回道：“这可是活千万人的好事。”

    别看江南是鱼米之乡，但底下苦哈哈的穷人可真不少，好些人这一辈子都没吃过大米饭呢，陆爷弄出来的变异大米虽然不至于让人人吃得上饭，但至少饿死的人可以少一些了。

    “是啊。”贾敏幽幽一叹，“这可是活千万人的好事。”

    的确是好事，不只是江南人人歌颂着陆昭的好，就连朝堂都准备赐爵了，相较之下，她的娘家却……

    想着荣国府里的那一团糟心事，贾敏就头疼的紧。

    先是兄占弟媳，结果搞了半天其实是二哥的妻妾相争，最后闹到荣国府分家，就连堂伯父也气死了，偏生之后二哥又在闹事，害得邢氏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这下子大哥也不再容忍二哥，直接把二哥赶了出荣国府。

    但没了二哥，荣国府里也还是一团乱，邢氏也是个搅家精，好几次气的母亲险些过了去，眼见荣国府一日不如一日，贾敏就郁闷的很。

    说句不好听的，荣国府穷的只剩下这么一个爵位了，而莫家也即将得爵，这……

    再想起丈夫的提议，贾敏更是有些郁闷，想当年她父亲仍在世之时，可真谓之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可到了元春这里……要不是她写信让二位哥哥好生培养一下元春，只怕他们都忘了还有元春这个女儿，更别提旁人。

    可元春再怎么不受重视，也是她们荣国府的嫡长女，想着林如海的建议，要把元春嫁给陆昭，贾敏总是有一丝不甘愿。

    凭心而论，陆昭除了有一个妓子娘之外，也是个不错的对象了，虽是比元春大了几岁，不过大上一些也好，才会疼人。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林家人丁单薄，林如海自个没有适龄的侄女，也不会想到元丫头的头上。

    可一想到陆昭背后的莫家，那怕知道丈夫和莫清雅之间清清白白，而且莫清雅早就出嫁了，但贾敏总是有些不舒服。

    贾敏按着自己的肚子，眼眸微闇，莫清雅出嫁后不久，头胎便得了龙凤胎，相较之下，她嫁进林家也有十来年了，但不知怎么的一直无孕，一个女人多年无孕，那怕她娘家再强，也压不住丈夫纳妾了，更别提她娘家已经没落了。

    好在不知怎么的，林如海纳了好几个姨娘、通房，但没有一个女人有过孕，这些年来夫君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待她也有些转和，倒是有几分苦尽甘来的味道，可是要让自个的亲侄女嫁给陆昭……

    贾敏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是有几分不得劲。

    贾敏勉强把心里的那一丝不甘压下，细细打扮了一番。

    事关自家的亲侄女的将来，她还是得细细瞧过，才好决定是否做这个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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