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到盛砚接完子铭电话之后, 他迅速从童墨的床上跳开, 离得远远的,宛若那不是床, 而是一口热锅。
但子铭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盛砚再看着这个房间, 敏锐地察觉到浴室里的水声似乎也停了。
童墨……可能要出来了。
他光是看见一张床就已经开始头昏脑涨, 脸红心跳急的,再加上个童墨……盛砚脑海里不由跳出来刚才卫生间里的画面,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在童墨出来之前,盛砚打开房门, 想在门口透透气, 缓解一下。
他这才注意到,走廊里都铺着厚厚的地毯,盛砚搜刮了下昨晚的记忆, 对此毫无印象。
忽然感觉自己衣服被人扯了一下,盛砚的视线从地毯上收回,扭头看向旁边。
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才到他腿高的瓷娃娃,小脸儿白净白净的小娃娃, 胸前还挂着口水巾,见盛砚注意到了自己,仰着小脸儿就乐呵呵地笑了,还咯咯咯的。
然后一长串的口水流了下来,跟河一样。
这应该是童墨的弟弟吧?盛砚只是没想到居然才这么小,看起来也就一岁左右。
盛砚蹲下身子,小孩子的两只小手顺着就扒在了他的膝盖上, 高兴得拍了拍,盛砚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哄道:“你好呀……”
奶娃娃仰着头又乐了一下:“哥哥~”
“你叫什么名字?”盛砚耐心问道。
“宝贝……”
“你叫宝贝啊?”盛砚看到他,就忍不住想童墨还这么大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么可爱的模样,心上就一片柔软。
小家伙眼睛很大,圆骨碌碌的,他看一会儿盛砚,目光转啊转的转向了房间内,忽然咧开嘴笑得更开心了,顺着他的目光,盛砚发现童墨已经从卫生间里出来,正在擦头发。
小家伙身形不稳地往里走,还手舞足蹈的,一看就很喜欢童墨的样子。
但他的哥哥的童墨显然并不高兴。
他看到这孩子向他走过去一点也不开心,反而在盛砚因为担心孩子会摔倒而用手在后面虚托着时,放下毛巾走了过来。
盛砚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一晃,童墨已经飞快地架着小孩儿重新回到走廊里,然后把他往门口一放,拉住盛砚的手就进屋了。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怎么的,这回没有站稳,身子晃了两下,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他眨巴着眼睛看看童墨再看看新来的小哥哥,朝他们伸出了手,委屈地要抱抱。
盛砚心都要化掉了,想去把小家伙抱起来,童墨自己不抱就算了,还不许盛砚去抱。
盛砚转过头疑惑不解:“童墨啊……”他也眨巴眨巴眼睛,诉说着自己的渴求。
童墨差一点就心软了,好在小家伙因为一直得不到想要的抱抱,忽然扯开嗓子哭了起来,声音惊动了保姆和贺瑾,连忙过来查看状况。
贺瑾刚才下楼打电话去了,而保姆刚给这小家伙换了个尿不湿,顺手把被他弄乱的玩具整理一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小家伙就自己溜了出去。
其实平时小家伙就喜欢迈着不稳的步伐到处跑,为此在走廊加了地毯还有扶手楼梯那里加了围栏,家里也一直没有过分阻挠他的好奇心。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今天童墨也在吧?
贺瑾上楼的声音太过急切,看见孩子哭,当妈的就觉得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先是横了保姆一眼,见她心虚紧接着又不着痕迹扫了童墨一眼。
扫过去,才发现不止童墨一个人。
贺瑾愣了一下,神色才微微和缓了一些。
而盛砚不傻,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微微侧头看了眼童墨,童墨面无表情,第一次正式见面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又露了出来。
贺瑾蹲下去把哭得鼻涕眼泪的小家伙抱了起来,周身散发出一种慈母的光环,轻轻柔柔抱着孩子,耐心哄着,但小家伙仍然执着地将手伸向童墨这边的方向,这导致贺瑾有些不耐。
“哥哥有客人在,不能和你玩,我们回房间玩,宝贝乖~”
小家伙会说的话还不多,咿咿呀呀说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人听懂之后,小小的眉头居然蹙了起来,嘴里只是喊着:“哥哥,哥哥……”
童墨当着大家的面关上了门,门外又传来了嚎啕的哭声。
盛砚和童墨四目相对,童墨没有开口,盛砚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门外头,保姆轻声抱怨:“太太,对不起啊,我就收了下玩具一扭头小少爷就不见了,刚才肯定是被大少爷吓哭了。”
贺瑾沉声警告:“不要再有下次,你知道我这个孩子得来的有多难吗?”
保姆:“知道的。”
隔着一道门,盛砚忽然难过的不得了,而面前的人在关上门之后,表情就已经松散下来,饶有兴致地瞧了会儿盛砚,伸出手来在盛砚头顶上搓了两下。
“别这样看我。”让我总想欺负欺负你。
可盛砚却是另外一种理解:别这样看他,童墨不想别人怜悯他。
童墨重新拿着毛巾擦头发,盛砚仍有些失神,刚走过去,就被童墨塞了毛巾在手里。
童墨说:“帮我擦头吧。”
“嗯,好。”盛砚老实应道,一边给他擦着头发,一边忍不住继续想刚才的事情。
一个母亲,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偏心偏的如此厉害?她刚才看着童墨的眼神,宛若老母鸡看着老鹰一般。
盛砚擦着擦着发现自己的手被童墨攥住了,童墨转过头,语气有些无奈:“你快擦到我眼睛里了。”
“哦,”盛砚匆忙收回手来,“抱歉,手……滑了一下。”
童墨却是主动开口提了起来:“你不要想太多,我不让你碰那个小孩儿,只是担心他哭了之后你就有麻烦了,毕竟别人生的是孩子,而她嘛,生了块玻璃。”
不肖童墨解释这个“她”是谁,盛砚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觉得心疼。
童墨的头发擦得差不多了,盛砚还站在童墨身后,踟蹰道:“主要是你弟弟太小了,阿姨才会那么小心翼翼,多少会有些忽略你……”盛砚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这种借口他一个外人都不信,更何况局中人童墨呢。
童墨却好似无所谓:“我带你下楼吃点东西吧,过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盛砚看看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说:“好。”
两个人下了楼,盛砚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中年男人,算年纪应该也四十多了,不过是属于风度翩翩的那一类,想来年轻时也是一副好皮囊。
童墨先走过去,喊了一声:“爸,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童延东把手里的杂志翻了一页,笑着看过来:“回来了当然就多陪陪你们,尤其是我的宝贝儿子,”他想来听到了刚才楼上的哭声,跟童墨说:“你妈就是生弟弟太不容易了,所以导致她太小心翼翼了,童墨你不要吃弟弟的醋。”
说完看向了童墨身侧的盛砚:“小同学,你好,说起来这还是我们家童墨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住呢,想必你们关系很亲密吧?”
是的,很亲密,想同床共枕的那种亲密。
盛砚抿着嘴羞涩地笑了笑:“还好还好。”
童延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盛砚回答:“我叫盛砚,笔墨纸砚的砚。”
听到后,童延东又笑了:“那就巧了,我们家童墨,正好是笔墨纸砚的墨,这就是你俩的缘分。”
盛砚微微垂着头,小声道:“我的名字是随便取的。”
童延东:“童墨的名字是他大伯取的。”
童墨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拉着盛砚去餐厅吃东西。他们吃东西的时候,刚巧贺瑾又抱着小家伙下楼来和童延东亲近。
童墨没什么表情吃着东西,盛砚也低头吃东西,但是却有意无意听到了些客厅里的声音。
贺瑾在童延东面前聊得最多的也就是孩子的事,聊完了小儿子就聊大儿子,但是贺瑾提起童墨的语气又比较正常,甚至她和丈夫聊了一会儿之后,还特意过来看看餐厅这边看看两个孩子吃得怎样。
菜会不会有些凉了,或者面包片够不够……
总之,让盛砚有些迷惑,当他走出童墨家门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这个女人可能不是童墨的亲生妈妈,谁家亲生母子会这般疏离呢?
现在不是很多家庭不是都单亲或者重组吗?盛砚觉得童墨太可怜了,上一世就没怎么体会过家庭的温暖。
童墨送盛砚回到了家,他今天话格外的少,而盛砚也是。
童墨跟盛砚说了再见,转身要离开,盛砚才猛地喊住他:“童墨,明天我去找你吧?”
转念一想,在童墨家里,童墨的处境不太好,于是盛砚接着说:“我找你,我们一起去毕同学家学习吧,玩了几天,我连作业都没写完呢。”
童墨跟他说:“好,明天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童墨说完,进了电梯,而盛砚又立刻跑到自己房间的窗户那里,等了一会儿,看见带着黑色棒球帽的童墨低着头走了出去,盛砚正看着,童墨却忽地回头看了过来。
吓得盛砚立刻用窗帘遮住了自己,但是扯过来才想到,这样只会更明显的吧。
童墨朝着盛砚晃了下手,盛砚……没出息地松开窗帘,也跟他挥了挥手。
等视线里看不见童墨了,盛砚才回过神来,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一下子就踏进了童墨的世界里,却没想到知道的有点多,挺消化不良的。
毕学霸是童墨多年的朋友了,盛砚觉得或许能先在毕学霸这边了解一些情况,他掏出手机给毕澜偲发了个信息过去,表示明天会和童墨去他那里。
毕澜偲:【好的,我把客房也准备一下,省得你们来回跑了。】
盛砚:【那就叨扰了。】
盛砚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想提前准备下要带的东西,看到桌子上的日记本,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又补了些上一世的内容上去。
童墨曾经说过:“人若有来世,我宁愿父亲是个普通人,不求出人头地,只求安安稳稳过一生。”
今天意外地想起不少,盛砚抓紧时间都记了下来,也没有看时间,直到收到了子铭的信息。
子铭:【盛砚我病了。】
盛砚回了个电话过去:“子铭你不是在度假吗?生病的话要及时去看医生,会好得快点。”
子铭:“盛砚,这个病看医生可能也没有用。”
盛砚听他的声音感觉还挺有活力的,奇怪道:“那是什么病?”
子铭在电话那头支吾道:“我明天去找你吧?我提前回来了。”
“那你别来了,我刚好明天要过去。”盛砚说.
子铭心头一喜:“你本来就要来找我吗?你怎么这么好呢盛砚!”我刚好想你,你就要来看我了。
盛砚诚实道:“我明天刚好要去毕学霸家。”
子铭:“……”行呢,反正来看我就对了。
第二天季子铭起了个大早,就急不可耐敲开了隔壁家的大门。
毕澜偲正在吃早餐呢,季子铭就自觉换了鞋然后在他家餐厅坐了下来:“学霸,你辅导一个也是辅导,多我一个不多。”他自来熟地拿起桌上的面包和牛奶。
毕澜偲伸手拦了一下:“那个别喝。”
季子铭已经插上了吸管,吸溜了几口,挑眉道:“一罐牛奶都不舍得?”
毕澜偲盯着他看:“那是过期的,我拿出来本来打算出门丢垃圾丢掉的。”
季子铭立刻跳了起来:“呸呸呸。”
毕澜偲觉得这一幕十分滑稽好笑,这时候门铃又响了,应该是童墨和盛砚来了,毕澜偲给季子铭递了张纸过去,然后去门口开门。
童墨在外面停车,盛砚先跟着毕澜偲进来。
走进去,就看见季子铭正呆愣地坐在餐桌前,盛砚走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子铭,你怎么了?对了,你昨天的病是怎么回事?”
季子铭八爪鱼一样抱着盛砚,差点要勒死盛砚:“盛砚唔唔唔我要死了。”
毕澜偲在一旁拆台:“死不了的。”
季子铭哭诉:“你又没喝!”
毕澜偲:“最多拉个肚子,你生物怎么学的。”
季子铭反驳道:“拉肚子就没事了吗?”
毕澜偲道:“我家里有止泻药。”
盛砚看了眼桌上的牛奶盒,这才明白了过来,一抬头刚要跟季子铭说话,察觉到一道视线,盛砚微微愣了一下,本能地推了推季子铭的手。
季子铭抱上瘾了:“我的小心脏需要安慰,再让我抱一会儿吧。”
盛砚又推推他,依旧推不动,毕澜偲在旁边说:“你想开一点,你喝了牛奶最多拉肚子,但你不赶紧松开他,会出更大的问题。”
季子铭还没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能出什么事?我爹来了我也不松。”
你爹……真来了。
童墨沉着目光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了你们的评论,怎么说呢……季子铭对盛砚的喜欢更像是一种陪伴吧,但是对当下的子铭来说,他觉得自己就是失恋了。
毕竟大姑娘出嫁头一回,他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和盛砚当然是没结果的,零丁洋里叹零丁——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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