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听见陈奉站起来的声音, 走过来的声音, 眼看是要把门打开了, 顾励连忙转身,往走廊尽头拔步狂奔。
陈奉打开了门,看向一脸茫然的中年男子:“怎么就你一个?顾夷辛呢?”
“顾郎君方才腹疼, 脸都白了。”
陈奉疑惑:“他吃什么了?”
“吃了些院子里的槐花。”
陈奉失笑道:“还是这般嘴馋。他刚来不熟悉地方,你带他到茅房去。”
中年男人走了。
陈奉回过头来, 看着沉默不语的耿崇明,走上前来,为他倒了一杯茶水:“耿将军果然忠直, 狗皇帝饶了你性命,你便既往不咎了么?那么张将军的性命, 还有你全家老小的性命, 这个仇, 你也不报了吗?”
耿崇明不接茶水,漠然道:“张将军的仇, 我已经为他报过。至于我一家老小,乃是为凤翔府贪官污吏所害, 我投靠义军前,已亲手将他们杀了,怎能算到陛下头上?”
陈奉嗤笑一声:“若不是他耽于享乐, 任用奸臣,不理朝政,又何来那么多贪官污吏?这笔账, 难道不应该算到他的头上?”
耿崇明摇摇头:“我此次来京城,见到有的地方分发了牛种,有的地方却没有。经过这事,我已明白,有许多事情,不能怪到陛下头上。他的心是为百姓的,但是想要让利于民时,却总有许许多多的贪官污吏把这些利益瓜分,害苦了百姓,蒙蔽了陛下。”
陈奉仍是笑盈盈的,看着耿崇明的眼睛,语气已带上了几分蛊惑:“就算不为了张将军和你全家老小,耿将军为什么不为自己考虑考虑?耿将军深得兵卒们信任爱戴,只要您振臂一呼,必定应者云集。富贵险中求,耿将军就不想为自己求一求吗?”
耿崇明却是油盐不进:“我不过是个农民,只想本分度日,那些不该想不该碰的,都不是我的。”
陈奉见劝说无用,只得叹息道:“耿将军果然不同流俗。是小可冒犯了。”
耿崇明看着他,说:“陈天师,您有经天纬地之才,为什么不用来辅佐陛下呢?有你从旁相助,天下百姓不知能有多少人受益,这是大好事,大功德啊!”
陈奉笑道:“耿将军,您看我像是个会做大好事,积攒大功德的好人吗?”
耿崇明不以为然:“陈天师还这般年轻,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刺杀陛下,陛下都饶过我了,想必也不会为难你的。”
陈奉却是洒然一笑:“陛下身边,已经有了万里挑一的谋士了。说起来,耿将军您前几日入宫时,有没有见到陛下身边有一个叫赛先生的人?”
耿崇明疑惑摇头:“我只见到了陛下,穆丞相,并陛下身旁几名内侍。赛先生是什么人?”
陈奉目光渺远,似是已看到了京城,透过重重迷雾,窥探着深宫中那位神交已久的对手。
“他,是我陈奉的毕生劲敌。”
此时,陈奉的毕生劲敌顾励正蹲在茅坑里,尴尬到满脸通红。中年男子在外头问:“顾郎君?您还好吗?是不是腿软了?要不要我扶您出来?”
顾励:“……不……不用了……”
中年男子说:“顾郎君,您已经在里头待了很久了……”
顾励没有办法,只得厚着脸皮,问道:“你带纸了吗?”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瞬,说:“您稍等片刻。”
过了一会儿,一叠厕纸递进来,顾励接了,默默捏在手里,纳闷思索,自己的屁股有这么大吗?这一叠纸够他用十天的吧。
唉,本来肚子痛只是装的,没想到进了茅房,居然就忍不住了。这下他是没脸见陈奉了。千里迢迢跑人家家里来送shi,他这是什么人啊?人生从未如此尴尬过。
顾励闹了一张大红脸,整理完毕,走出茅厕。中年男人神情不变,关切地问道:“顾郎君可还好?”
顾励闷闷地点点头:“只是腿有些软,身子感觉还有些虚。有没有地方能让我躺躺?”
反正耿崇明不走,他是不会进去的!
中年人无法,只得带他到了厢房,安排他先休息一会儿。顾励路过后厨时自水缸里舀水洗了手,这才进了厢房。
中年男人去向陈奉回话,陈奉想了想,说:“多半是有些虚脱了,先让他休息,你去把道明会的孔神父请来,请他一并带些药物过来。”
中年男子领命下去。
耿崇明疑惑道:“陈天师,我听闻京城里还有人在搜捕你,不用遮掩一二吗?”
陈奉笑道:“我扮做南来的商人,客居京城,那孔神父是海外人士,我给他的道明会捐了不少钱,他便什么也不多问,是个聪明人。”
更何况,最近顺天府巡捕对他的搜查力度都减弱了,想来是上次在宣城伯府的威慑起到了作用。
耿崇明点点头,又说:“陈天师放心吧,今天你私会我之事,我也不会到处乱说的。只不过,还望你弃暗投明……”
陈奉笑了一下,叫下人进来:“去把西厢房的两位客人请来。”
下人领命。耿崇明疑惑道:“陈天师可是还有别的客人?既然如此,我先走一步了。”
“耿将军暂且留步,我这两位客人,你也是认识的。”
不多时,下人领着两名客人走了进来,乃是一名年轻女子与一四岁女童。
耿崇明一见了她们,倏然变了脸色,站起来失声道:“阮娘!兰儿!”
女子一见他,叫了一声:“崇明哥!”
两人抱在一起,女童亦叫道:“爹爹!”
耿崇明抱抱女子,又看了看女儿,神情激动,看向陈奉:“陈天师,我这妻女您是如何找到的?如此大恩,耿某不知如何报答!”
耿崇明说到此处,脸色微微一变。他已知道陈奉今天找他来,是为了劝他出山。可是他已经受了皇上的恩惠,怎能倒戈相向。可陈奉为他找到妻女,也是恩重如山,耿崇明一时间不禁左右为难。
陈奉温声道:“不过是寻人罢了,不费什么事,耿将军不必谢我。能看见你与失散已久的妻女团圆,我心中也稍感安慰。”
耿崇明见他竟未挟恩图报,心中更是感激。陈奉说的轻松,但他知道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两个妇孺谈何容易,他与妻女在战乱中失散后也曾去找过,却一无所获,陈奉必定也是花了极大的一番心思才找到两人的。
当下,耿崇明又是好一番感谢,才带着妻女离开。陈奉看见他离开的方向,微微一笑。
那中年男子已将孔神父请了来,见到耿崇明带着妻女离开,走进室内,问道:“陈天师,您千方百计为耿崇明寻来妻女,他乃是知恩图报之人,定然答应你加入咱们了吧。”
陈奉却含笑摇了摇头。
中年男子愕然,十分意外。
陈奉看了他一眼:“他既然不想入伙,强逼他又有甚益处。强扭的瓜不甜。”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飘然而去:“你也只他乃是知恩图报之人,施恩与他,指不定何时便能帮咱们一次!”
陈奉已来到顾励所在的厢房,推门进去。顾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呻吟道:“陈奉,我肚子还是不舒服。”
陈奉坐在床边,哼了一声:“叫你嘴馋!”
顾励哼哼唧唧,把肚子痛装了个十足。哪知道陈奉又说:“我已请了道明会的孔神父来,现在就叫他进来看看吧。”
顾励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孔神父?是道明会那个神父孔大力吗?他记得叛军攻城时孔大力还特意觐见他,劝他信上帝保性命,这要是孔神父一来,他还不得穿帮啊!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流年不利啊!
前有耿崇明,后有孔大力!这是要他老命啊!
眼看陈奉要去叫人,顾励连忙搂住陈奉的腰,拦住他说:“我才不相信那些人!你叫人抓几幅药给我吃便好,找这些人来做什么?”
陈奉点点他的额头,说:“眼界不可如此狭隘,海外有许多咱们不了解的技术,孔神父前阵子向我展示过他新近带来的体温计和脉动计,十分新奇,让他给你试试又有何不可?”
顾励哼道:“那些蛮夷不懂治病,只会给人放血!你不要叫他来个我看,你帮我揉揉肚子,把肠子揉顺了便不疼了!”
他说着,抓住陈奉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
陈奉手上一僵。顾励却没察觉,抓着他的手深入自己衣服内,在肚皮上缓缓揉搓,陈奉的手暖呼呼的,别说,揉起来还挺舒服。
陈奉整个人都僵硬了,好半晌才慢慢平稳气息,看着胡乱点火的顾励,哼了一声:“我看你这家伙不是肚子疼。”
顾励动作一顿,纳闷,难道陈奉这小狐狸连这也能看出来?
就听陈奉说:“你就是想撒娇吧!”
顾励:???
又听陈奉说:“拿你没办法,罢了,我让孔神父回去吧。”
陈奉吩咐门外的家仆。顾励刚松了口气,就见陈奉认认真真给他揉起肚子来。
陈奉垂着长长的睫毛,竟似不好意思似的。顾励一时间感觉见了鬼,怎么回事?自见面起就张牙舞爪的陈奉小狐狸,居然当真会这么认真给他揉肚子???
这究竟是道德的败坏还是人心的沦丧?打上十八个问号都无法解答心中的疑惑啊,顾励沉默了。
室内一时间静谧起来,手掌与肚皮的接触便越发清晰。顾励屏住呼吸,感觉到那只温热的手掌在肚皮上轻轻揉着,小心仔细,揉得顾励一颗心都吊起来了。
看着陈奉脸上浮起的薄红,顾励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这小狐狸……该不会……爱上我了吧?
顾励咳嗽一声,试探道:“陈奉……那个,我想吃鸭浇面了。”
陈奉登时怒了,抽出手来:“你肚子不疼了?才好就想着吃?”
顾励:“好了,不疼了,又觉得肚子饿了,你去给我做好不好?”
陈奉不敢相信,瞪大眼睛:“你让我给你做面?顾夷辛,我看你是皮痒了!”
陈奉作势要揍他,顾励一个翻滚,还是被陈奉毫不留情地压在了床上。顾励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
陈奉一只手按在顾励腰上,顾励一个哆嗦,身子条件反射地一弹,连忙挣扎:“痒!痒!祖宗!别碰我的腰!”
陈奉见他挣扎的厉害,下意识手脚并用,压住顾励的双手双脚,两人竟是身子贴着身子,以一种亲密无间的方式交缠在了一起。
顾励只有一颗脑袋能动,然而稍微一抬,就要碰到陈奉的脸。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就连呼吸都近在咫尺。
近距离被陈奉的美色冲击,顾励一时间磕了药似的,头脑昏沉胸口发涨,看着陈奉的脸,鬼使神差地一个抬头。
陈奉恰好低头,两人双唇一触,登时触电似的分开。
陈奉瞪大眼睛,浑身僵硬。顾励捂着嘴,怒道:“你低什么头?!你是不是故意的!”
陈奉恼羞成怒:“谁故意了?谁让你抬头的?”
顾励怒道:“我看你就是想亲我!”
“血口喷人!栽赃陷害!”
“我看你就是喜欢我!”
“谁喜欢你!我才不喜欢!”
“好啊!不喜欢拉倒!反正我是要娶一个温良贤淑的老婆的!你既不温良,也不贤淑!”
陈奉被这话一戳,气坏了,骂了声:“不可理喻!”转头就走。
顾励也气呼呼坐在床边,待冷静下来,被自己小学鸡式的吵架模式惊呆了。
原来还有比千里迢迢跑来用陈奉家的厕所还丢脸的事!
而且他在一天之内把两件事都干了!
顾励用力一拍脑袋,他真是脑壳坏掉了,陈奉连鸭浇面都不给他做,肯定不可能是喜欢!
可是……刚才……他真的觉得是陈奉先低下头的。
顾励摇了摇脑袋,叫自己不要再想了!被陈奉这小狐狸喜欢难道是一件好事吗!他的目的可不是要跟陈奉谈恋爱,不过是想把他的宝藏搞到手罢了!
待感觉自己的脸皮厚度有了一定的恢复,顾励揉揉肚子走出去。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了。
走廊外只有一个家仆站着,顾励叫住他:“我饿了,你们家主人是不是连午饭都不打算给我吃啊?”
家仆笑道:“顾郎君跟我来吧。”
顾励跟在他身后,走到饭厅。陈奉正在慢条斯理地吃午饭,见他进来,头都不抬。
顾励哼了一声,也扭着脖子走到一边坐下,死活不看陈奉一眼。
没多久,家仆端着餐盘上来,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鸭浇面放在桌上。顾励一呆,下意识看了陈奉一眼,问道:“这你做的?”
陈奉哼了一声:“我既不温良,也不贤淑,你说呢?”
顾励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满足地叹息一声:“这般好的滋味,肯定不是你做的!”
陈奉脸色一黑,问道:“为什么?”
顾励说:“你又聪明,又好看,还会唱戏,武功也不错,要是做饭也这么好吃,岂不是太逆天了!老天爷不能这么不公平!”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陈奉死撑着表情,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那就像是脸上拼命端着,心里头也无法抑制地噗噜冒出一朵小花。
陈奉咳了一声:“你倒是嘴甜。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你方才的唐突失礼,我便不计较了。”
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
顾励不明所以,小心地伸出手,试探地握住。
陈奉脸色一黑,抽出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谁要跟你握手!你腰间藏了什么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你果然既不温良,也不娴熟。”顾励嘟囔着,手伸到腰间,他出来时的确给陈奉带了一卷扫盲课本,当即从腰间掏出来,递给陈奉。
“《国富论》?”陈奉掀开扉页,认真看了起来。
顾励吃了两碗面,拍了拍肚子,见陈奉还在看书,便溜达到院子里,很是熟稔地指挥起陈府的下人们,让他们搭了梯子,他上树摘槐花。
顾励摘够了,又指挥下人把槐花送到厨房里去,今晚就能吃了。他回到饭厅,陈奉已经不见了踪影,问身边的家丁,陈奉去了阁楼。
顾励便跟着上了阁楼,陈奉正坐在窗边看书,他看书时很是忘我,只扫了顾励一边,眼睛便又粘回了书上。顾励自他的窗户往外张望,看见自己来时的那条大街,甚至自己坐过的地方,都能看到。
难怪他说陈奉怎么知道要派人去街上接自己,原来是他从这个窗口看到了。
顾励问道:“这宅院是你买的吗?这阵子你一直住在这里?”
陈奉只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顾励讨了个没趣,在陈奉的小阁楼里四处转悠。自己之前送他的扫盲课本,陈奉都一本本收好,放在书柜里。
此外便是报坊刊发的报纸,堆在一起。
俞广乐刊印的报纸并不是现代那种A3纸版本,而是书册一般用线装订而成。顾励拿出一册报纸翻看,发现陈奉小狐狸居然也在追《射雕英雄传》的连载,甚至还在夹缝间画了一个个练武的小人。
顾励:就很想笑。
顾励翻到今天的最新报刊,《射雕英雄传》快要到大结局了,下一步还要不要继续连载金大侠的武侠小说?还是换本小说来?
就怕换了小说,起不到这般好的推广效果。他要的,可是大楚的百姓人人都能看得到这份报纸啊。
顾励心念一转,已经有了主意。
他把报纸放回书柜上,又看到一本小册子。居然还是一本德语书!
顾励都惊呆了,奉奉小狐狸是不是太逆天了?已经连德语都学会了吗?
他把德语书拿出来,翻开第一页,就见上头用毛笔写着蝇头小字:Mein Na ist Chen Feng. Ich bin zwanzig Jahre alt.
顾励被这小学鸡式的学习笔记逗笑了,往后翻翻,这是一本讲述自然科学的书,里头夹着不少陈奉的学习笔记,虽然表述都很简单,但看得出陈奉学习起来非常认真。
“你在看什么?”陈奉走过来,拍了拍手中书册,小心放上书架。
扫了顾励手中书册一眼,陈奉似笑非笑:“你看得懂?”
顾励摇头:“鬼画符,我不懂,你看这些书干什么?”
陈奉接过那本书,拉着顾励来到窗边,靠着窗对着光翻动手中的书册,说:“夷辛,我们所处的世界很大,除了大楚,还有许许多多别的国家……”
顾励说:“这个……我知道啊,譬如说倭国,就在海的对岸,还有与咱们东北边接壤的李氏朝鲜,乃是咱们大楚的臣属国……”
陈奉合上书本,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要出去看一看?”
顾励看向他。陈奉看着窗外的绚烂春光,花花世界,翠眸中闪动着惊人的亮光:“顺着海洋往西,经占城、爪哇、暹罗,便可到渤泥国,再顺着渤泥国继续前行,还可以走得更远。我自孔神父那里,学到了不少天文术数与地理知识,与赛先生所写内容师出同源。我想,赛先生一定也是来自海外。”
顾励刚想说出去走走也好,去祸祸外国人民吧,走之前正好把宝藏交给我来打理。哪知道陈奉下一句话就是:“既然狗皇帝都能找来海外人士做外援,我又为何不去海外寻找外援呢。”
原来搞了半天还是没放下造反大业啊?
陈奉又说:“大楚眼下这个局面,有赛先生在,我是翻不出多大的水花了。若是出去,说不定能有一番际遇,就算遇不到赛先生这般知识渊博的人,能多学些知识,总是好的。你呢,夷辛,你是怎么想的?”
顾励干笑两声,心说我么,我身为一国之君,要是跑国外去那还得了。见陈奉殷切地望着他,期盼着什么似的,顾励嗫喏道:“我……我晕船……”
陈奉眼神一黯,想了想说:“我看你不是晕船,是舍不得离开京城吧!说说,你到底是为了帮我探听消息才留在京城,还是为了那俞公公留下来的?”
顾励莫名其妙,说:“当然是为了帮你,我帮你这么多次了,你还不相信我?再说,俞公公前阵子奉命离京办差去了,原本是要带上我的,我还不是想着你在京城,才不跟他走的。”
陈奉扬起眉:“你说的倒好听,我怎么觉得你这小狐狸别有用心呢!”
顾励一面心说到底谁是狐狸啊,一面按住陈奉的手:“我的用心就是陈天师啊!”
陈奉竟是脸皮微微一红。也是他太白腻了,若是黑一些,这份羞涩或许还可以遮掩。
顾励又真实迷惑了。要说陈奉不喜欢他吧,又总是脸红,对他态度也怪怪的,要说喜欢他吧,对他也没有多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QAQ感觉存稿被掏空。
陈奉:下面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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