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紧赶慢赶, 终于在顾励生日前夕赶到了京城。顾励生日的前一天是原主的生日, 宫中该举行万寿宴,自然又是好一番忙活。
陈奉不太管这些事, 都是交给俞广乐操办。他在万寿宴前一天回来, 风尘仆仆地进了宫,让顾由贞向顾励汇报了这次出京巡查的工作。
贞儿这孩子跟在陈奉身边几年,学到了不少东西,手段虽然还稚嫩,却已经有了一代人君的雏形。
顾励听他回报完, 替他补充了几点未留心的细节,指点他下次遇到这些情况该如何应对, 贞儿认真听了, 不时点头。
陈奉瞧着顾励疲惫的模样,打发顾由贞回自己宫殿去休息, 在顾励身旁坐下, 替他按揉肩膀,问道:“最近很累么?”
顾励说:“还好,左右不过是那些事。今年又闹起蝗灾了,这小冰期还真是没个消停。”
陈奉安慰道:“这不是还有我么?你也别太忧心,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之前那般凶险的局面都平安无事地度过了,现在大楚国富兵强,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顾励嗯了一声。
陈奉在他身侧坐下, 替他批阅奏折。顾励便靠着他,闭着眼睛休息,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一团青色的阴影。
看样子是几天没睡好了。
陈奉不禁心疼他,越发期盼着贞儿能尽快接手,让夷辛能好好休息。他也已经迫不及待想带夷辛出门去走走了。
他跟夷辛在一起这几年,说是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虽也有吵架的时候,可夷辛性格好,别管有错没错,总是最先低头跟他道歉的,是以两人从没生过隔夜的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夷辛公务繁忙,这国家本来就大,夷辛又总有一脑门子的奇思妙想。就像前几年他修订律法,反对家庭暴力一样,男人打女人,陈奉觉得稀松平常,虽然女人可怜,但这事情不算紧迫,放一放也没什么,夷辛却正色说:“女性在社会和家庭中的地位,和这个国家的文明程度成正比。我每把国家的弊端革除一点点,国家便会往文明的方向迈进一点点。虽然这一点点,在你看来不多,但是此后的几百年,都会有人为此受益啊!”
陈奉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理解他,却也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可爱极了。
前阵子夷辛又跟他提起什么精准扶贫,琢磨了半天,又觉得现在还不算好时机,基层的吏治还不够清明,政策很难推行下去。
陈奉常跟他说:“你已经做的够好的了,大楚十七朝国君,没有谁能把国家治理到你这个程度。”
现在,他希望这个家伙可以稍微偷点懒,别把自己折腾得太累,也能多给他一点时间。
第二日的寿宴在建极殿举行,顾励与陈奉坐在御座上,文武百官分列殿内。这一次顾励倒是大方了许多,让御膳房做了不少好菜,只是待一盘土豆炖牛肉端上来时,席间一人瞬间面色发青,连顾励都看到了。
这人就是傅少阁。
他足智多谋,在辽东屡立奇功,焦烈威多次上疏为他请功,顾励想不升他都不行。只不过傅少阁自己不愿意回京城做官,只想仍旧做个军机赞画。顾励找谢莲打听了才知道,他跟方从鉴在一起了,所以不想回京。如此一来倒也好,有傅少阁跟着方从鉴在边境守着,顾励也更为放心。
这次还是方从鉴从宣府调任回京,傅少阁才跟着一起回来了。
顾励笑道:“傅赞画这是怎么了?是否身体有恙?”
傅少阁连忙道:“回禀陛下,卑职在辽东时食用了大量的土豆,是以现在看见土豆,便觉得胃里不舒服。”
他知道顾励性格宽容,是以有话直说,顾励果然笑了一下,说:“那便不吃罢了,来人,给傅赞画换一道清爽时蔬。”
朝臣们看着傅少阁,不禁窃窃私语。实在是这傅少阁真是个奇人,从太仆寺寺丞调任户部主事,犯了那么大的案子被贬戍边,所有人都要以为他这一下摔下去便爬不起来了,哪知道还能被陛下叙用。
说起来,那聂光裕也是太仆寺寺丞,被穆丞相赏识,推荐给了陛下,才得以一路平步青云。这两个人却偏偏都辜负了穆丞相。
唉,众官员闲聊的时候都讨论过,一定是太仆寺的风水不好,太仆寺寺丞这个职位太邪门了!
这件事先是在官员圈子内传,接着不知怎么地,传到民间,又被添油加醋,变得更加恐怖渗人了。是以但凡被调任太仆寺寺丞的人,时常如丧考妣,有些脾气硬的,还会跑到吏部去骂街。
现在看到京都秘闻中的当事人就坐在殿上,众人窥探的小眼神,那是怎么挡也挡不住。
顾由贞坐在一边,也看了傅少阁一眼。他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还画过“傅少阁龟龟”,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小猫跟他说,傅少阁闻起来有坏人的味道,现在他倒不这么说了,只说傅少阁闻起来还可以。
众人正在偷看傅少阁,俞广乐带人进来,向顾励回报各地藩王送来的寿礼。
顾励对这些都无所谓,只不过当听见潞王送来了一株绝品兰花“英格兰”时,顾励还是忍不住噎了一下。
众朝臣们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们虽然不曾远去英格兰,但也知道,那英格兰因兰花闻名,而在英格兰的种种琪花瑶草中,最为特别的乃是一种叫做“英格兰”的兰花。英格兰之国名便是从这来的。
至于他们是怎么知道,还如此笃信不疑的?嗨,《耿郎君醉游英格兰》和《英格兰览胜丛考》等书上可都是这么写的。
不多时,俞广乐已让人把兰花抬了上来,众人引颈翘首,瞧着那兰花果然仙姿卓绝,殊为异赏。
俞广乐笑道:“这是潞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向海外商人买到的。”
众臣子们的眼光,不禁带上了一丝艳羡。
还是潞王懂得投其所好啊。
大家都知道陛下疼爱英格兰来的那位公主,这潞王的兰花,表面上是送给陛下的,其实是讨好公主的。公主从英格兰来,见到家乡的兰花,那能不开心嘛!讨好了公主,自然也就讨好了陛下啊。
说起这位公主,众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移动到御座上。远远瞧着也能看出公主容貌殊丽,就如这高雅芬芳的英格兰一般。可是公主的个头,是不是也太高了一点呢?
她与陛下坐一起,看着竟比陛下还高一个头啊。
不过,从英格兰来的商人便各个人高马大的,英格兰的女子高壮一些,似乎也是寻常。
众人看向公主,便又想到,她嫁入皇家已四年有余,据说陛下日日宠幸她,可到现在还没有怀上皇嗣的消息。到底是这英格兰的公主不易受孕,还是像有些人揣测的那样,陛下疼爱小殿下,所以不想让别的女子怀上龙嗣?
朝臣们看看公主,又看看坐在一旁的殿下顾由贞,那八卦的内心就像一锅沸水,活泼泼地跳动个不停。
顾励并不知道这些臣子们都在暗自八卦些什么,耐着性子把宴席吃完了,才扶着陈奉一起回到乾清宫去。陈奉一坐下便忍不住笑了:“英格兰,哈哈哈,亏潞王能弄来……”
顾励想起这事,也忍不住好笑,两人笑着笑着,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盈满笑意的眼睛,一瞬间周遭都安静下来。
陈奉靠上来,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嘴角。
“你瞧见今天寿宴上那些朝臣们看我的眼神没有?”陈奉小声喘气,在他耳边说:“都在想我怎么还没怀孩子呢。”
顾励道:“管他们作甚?”
陈奉抓着他的手:“都是陛下不够努力啊,只能由本妃来好好努力一把了。”
顾励就知道,他昨天回来时体谅自己太疲劳,没拉着自己亲热,今天是一定要补上的,也只能由他了。
两人在床榻上缠绵一番,终于平静下来。顾励看着窗外,小声喘气。陈奉摸着他的肚子,小声道:“努力了这么久,也该有我的崽了吧。”
说着,还把耳朵贴上去听。
顾励被他逗笑,推推他:“想什么呢。”
陈奉也跟着闷闷笑起来,仍旧把耳朵贴在他的肚子上,一双眼睛带着笑意看着他。
这时,窗外传来敲钟鼓的声音。
陈奉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顾励,生日快乐。”
顾励的生日比原主晚一天,过了子时,便是他的生日。
顾励笑道:“折腾这么久不许我睡,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还有呢。”陈奉坐起来,披上衣服,给顾励把衣裳穿好,扶着他在桌前坐下,对外头道:“周长顺。”
周长顺应了一声。
“把我做的面端来。”
原来奉奉还给他做了长寿面么?这家伙倒是有心了。
没多久,周长顺端着面进来,放在两人面前,又退了出去。
那是一碗鸭浇面。
顾励心中一动,想起曾经在陈奉的那个槐花小院里,也吃过这样一碗面。
陈奉笑着把面碗推到他跟前:“以后每年你生日,我都给你做面吃,好不好?”
隔着氤氲的蒸汽,顾励点点头,眼眶不由得一热。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四季更替,时光轮转,别管往后还要经历多少风霜,困顿疲惫时,能有人为他做一碗鸭浇面,便是此生最大的慰藉。
尾声
新帝登基恰逢春闱,殿试成绩一出,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琼林宴照旧在皇宫内举行,皇宫内外都已打点妥当,喜登科的进士们齐聚一堂,等了许久,却独独少了一人。
那就是今年刚登基的新帝,顾由贞。
新帝十六岁监国,十七岁平定白莲教叛乱,十八岁上文帝退位,把偌大的国家与一班朝臣交到新帝手中,便带着爱妃云游四海去了。如今新帝登基不过月余,便逐渐显露出治国的雷霆手段,朝臣们有喜有忧。
喜的是新帝乃是手腕头脑都不输文帝的绝顶人物,忧的是新帝表面上看着端方沉静,实际上颇有陈府,不是文帝那般温柔宽和的性子,他们行事更需得小心谨慎,若是不小心犯了错,新帝是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的。
唉,明明新帝从小跟在文帝身边长大,这表面温柔实际上却一肚子坏水的毛病,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当然,这话朝臣们只敢腹诽,真说出来,那是不要命了。
众臣们在御花园内左等右等,这就怪了,新帝乃是个时间观念极强的人,明明知道今夜要举办琼林宴,为什么还会迟到?
这时,丞相杨廷璧咳嗽一声,说:“大家稍安勿躁,陛下下午去了京郊兵营,现下正在回来的路上。”
他话音刚落,便听内侍们传道:“陛下——到!”
一年轻人身着明黄劲装,大步流星带人走进来,脸色红扑扑,额角还挂着汗,想必是一路紧赶慢赶回来的。
朝臣们连忙行礼恭迎。
年轻人便是新帝顾由贞。他走到座前,说:“爱卿们平身吧!是朕来的迟了。”
朝臣们纷纷就座,于是那仍旧站着的人便显得格外显眼。
杨廷璧有些诧异,看向那人,记得这人是今年殿试中了二甲的进士,这人一部大胡子,声音却非常年轻,朗声道:“陛下既知道今夜有琼林宴,为何不提前做好安排?吾等在琼林宴等些时候倒没什么,可若是治理国家也这般没个规划,岂不是乱了套!”
他话音刚落,众人登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人好大的胆子啊。
顾由贞面不改色,微笑道:“是朕错了,朕该自省。这位爱卿看着面生,难道是今科进士?”
那大胡子说:“学生是今年殿试二甲十二名,姓谢名芳雨。先帝在时每年都派人到学生家送粮送碳,先帝之浩浩皇恩,学生永远铭记在心,唯有呕心沥血以报。”
众人有些莫名其妙,这人谁啊?陛下年年都给他家送粮送碳,他们怎么不知道?
杨廷璧却终于想起来了,这谢芳雨便是谢杏村的儿子,先帝每逢过年时便要派宫中给他们家送些粮食炭火去,想不到谢杏村的儿子又中了进士,总算是对得起谢家与先帝的栽培了。
只是这家伙说话是不是有点直?能不能给陛下一点面子啊?
顾由贞微笑点头:“甚好,朕的身边,正缺谢进士这样敢于犯颜直谏的直臣。”
底下坐着的小猫眼角一抽,心中腹诽:谢芳雨啊谢芳雨,你惨啦!我兄弟倒不至于要你的脑袋,只是你要倒点小霉了。
顾由贞微微笑着,朗声道:“开宴吧!”
灯火摇曳,歌舞缱绻,新的诗篇在婉转的歌声中徐徐展开,只不过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惹,舍不得大家呀,后续会有几个番外。
另外,预收文求个收藏嗷:《穿成主角的炮灰男友》
季钦穿成一本耽美小说里的一个同名贱受,主角攻星若澜的炮灰前男友。
有钱有势,有才有貌,明明可以做一朵高岭之花,却偏要当一根狗尾巴草,倒贴狂追,死缠烂打,强取豪夺,发动钞能力,终于把星若澜搞到手。
季钦穿进来就想分手,然而剧情力量让他不得不好好扮演着深爱星若澜的角色。
星若澜冷若冰霜,星若澜阴阳怪气,星若澜作天作地,他都深爱着星若澜。
直到原书剧情时间线终于到了分手的这天。
星若澜跟他吵架:“季钦!你再这样我们就分手!”
季钦爽快答应:“这可是你说的!”
星若澜:???
业界人人都知道,星若澜从来不沾酒。
原因无他,某次星若澜喝醉了酒,打了十多通无人接听的电话,直到手机没电,还抱着手机喃喃自语:
“骗子!不是说爱我吗!“
“你是不是嫌我穷?现在我有钱了……”
“只要你跟我合好,所有的钱都归你。”
“我没答应,就不算分手。”
傲娇嘴硬攻的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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