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 一楼娱乐场地。
时至今夏,院子里的巨树上,蝉声啼叫, 惹人心烦。
五岁的小倪音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右手握住蜡笔,低头专注地在白纸上涂涂画画。
“天, 这孩子怎么会在这浑身都是伤。这里有纸条什么叫做这个祸根,随便你们处理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窗外响起孤儿院院长诧异的惊呼声,伴随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畔。小倪音耳尖微动,随后踩上小凳子,抬头朝窗外看去。
只见院长怀里正抱着一名紧闭双眼的男孩, 对方合上双眼,脆弱无助地躺在院长怀中, 身子不停发抖。
阳光明媚, 明亮的光线罩在男孩身上。小倪音注意到, 男孩右耳垂上有一颗格外耀眼的红痣。
圆溜溜的黑眸眨巴两下, 稚嫩的脸庞鼓起。小倪音扔下手里的蜡笔, 小短腿蹦哒得朝院长消失的方向跑去。
走到敞开的大门口, 小倪音趴在门边,小心翼翼朝门内探去, 被转过身拿医药箱的院长捉了个正着。
“是小音吧进来。”
偷看被抓包, 小倪音小跑跑进医务室, 凑近昏迷躺在病床上的男孩, 小手试探性戳了一下对方的脸颊。
“小音, 乖。别乱动他,好吗”
院长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倪音乖巧点头,站在床边看院长解开男孩的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
“哎,哪家父母,竟然这么狠心对这孩子。”
院长看到男孩的惨状,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打开医药箱,小心处理他身上的伤痕。
“院长姐姐,为什么他会这样呀”
小倪音眨巴一双清澈纯真的黑眸,可爱的小脸仰头望向院长。
“因为他被人欺负了哦。”
院长一边用棉花棒粘上医用酒精,小心翼翼擦拭男孩身上的伤痕,一边回答小倪音的问题。
“那我能做什么我想帮帮他。”
“小音想帮他的话,那记得要保护他,对他好,和他做朋友哦。”
“好”小倪音神情郑重地点点脑袋,头顶上的呆毛一抖一抖,“我决定要保护他说到做到”
然而,自从男孩加入孤儿院后,小倪音幻想和对方的和谐温馨画面并没有发生。
除了一开始男孩说出自己叫小炙、没有家人后,他就再也没有开口,平时喜欢独自待在一个角落,不是默默玩着他身前的积木,就是机械地旋转手里的钢笔,不和其他人交流,包括想和她相处的小倪音。
小倪音询问院长原因,对方神色复杂瞥向自顾自搭积木的小炙,无奈回答对于小倪音来说超纲的答案。
“小炙他患上自闭症。”
“什么是自闭症呀”
“就是被困在一扇看不见的门,不想出来,不肯接触任何人,也不愿意别人靠近他,不想说话,只想做自己的事情。”
“唔”小倪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拍打手心,洋溢一张灿烂的笑脸,“那我要带小炙离开那扇门因为外面的阳光更温暖”
那时的院长听到小倪音的话,神色温柔地抚摸她的头顶,夸赞她是个好孩子。
抱着和院长的约定,小倪音开始每天与小炙说话,说出自己的经历。
她的母亲去帮她找父亲去了,暂时将她寄放在孤儿院,很快就会回来接她。然后她会疑惑地歪头,低喃爸爸已经不在了,为什么妈妈还要去找他。
有时小倪音会坐在他旁边看他搭积木,偶尔开心地赞扬对方积木堆得特别好看。
只是长时间被无视,小倪音有些受挫。然后在这一天,她和小炙说自己想加入,便将手伸向他眼前的一块积木。
谁知,意外突然发生。
小倪音才刚拿起积木,就见面前的小炙突然尖叫出声,拿起手里的钢笔和积木扔向小倪音。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小倪音猝不及防被钢笔的尖锐部位划伤右脸颊、靠近鬓发的位置,瞬间一小股鲜红缓缓流出。
疼痛感顺着神经传入大脑,小倪音伸手抚摸泛疼的地方,看到血红时唇瓣抿紧,泪水无声滑落。
“啊”
与小倪音关系不错的小河看到她脸上的鲜血,连忙哇地哭出声来,引来院长的注意。
“怎么了小河”
“呜呜呜,小音,血”
院长听到小河这话,急忙跑到小倪音身边,果然看到她右脸颊上的血迹。她瞥了眼面前眼神空洞的小炙,随即收回视线,立刻将小倪音抱起来,朝门口走去。
“小音,别怕别怕,没事的没事的。”
“院长姐姐,”小倪音眨巴两下圆溜溜的黑眸,无声落泪但没有放声大哭,甚至安慰对方,“小音不痛,和小炙没有关系,您别害怕。”
院长听到她这话,一时无言,只将她抱紧。
后来,在小倪音不放弃不气馁的努力下,她和小炙成为好友。尽管对方仍然不爱说话,但他并没有排斥小倪音的靠近,甚至允许她玩弄一会积木。
小倪音以为她会和小炙一直在一起,直到有一天,有陌生人闯入她们的世界。
“傅先生,您确定要收养这孩子吗小炙他患有自闭症。”
“确定,我和妻子会照顾他,我会请业界最好的心理医生来。”
“这好吧。”
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停在小倪音身侧。
正坐在小炙对面,用小炙的钢笔画肖像画的小倪音抬头,在看到身穿西装的陌生男人和院长时,黑眸疑惑地打量他们。
“小炙是吗和叔叔一起走,好吗”
西装男人将右手伸向小倪音对面的小炙,小炙没有理会对方,仍然坐在桌前玩弄积木。
气氛陷入尴尬,院长想劝男人放弃收养小炙,却在下一刻看到西装男人伸手抱起他。
在男人即将抱起小炙时,小炙突然伸手,拽住小倪音的裙摆,然后开始在他怀里扭动挣扎,任男人怎么劝说都不肯放手。
见状,院长无奈对西装男人说道“傅先生,小炙和小音关系很好,也只对小音敞开过心扉。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否一并收养小音”
“抱歉,我们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其他孩子。”
西装男人直接拒绝院长的建议,然后低头看向圆眸注视自己的小倪音。
“小音是吗叔叔知道你。能帮叔叔一个忙吗劝小炙跟叔叔走,你想要什么都会给你。”
“”倪音皱着小脸想要拒绝,谁知西装男人突然开口说道,“叔叔打听过了,你妈妈曾经在某个地方出现过。你不是想找到你妈妈吗只要你劝小炙,我就让人带你去见她。之后我会安排你住在我家隔壁,每天都能见到小炙,如何”
“妈妈”小倪音眸光微亮,黑眸睁大,“真的能见到妈妈吗”
在得到西装男人的点头承诺后,小倪音看向凝视自己的小炙,将手里的钢笔递还给他,然后竖起小指,微笑说道。
“小炙,叔叔说会让我和你成为邻居。等我见到妈妈以后,我一定会去找你的这是我和你永远的约定。现在你和叔叔走好不好”
右手几乎要捏皱小倪音的裙摆,小炙眼神空洞,片刻后松开手,与她小指相勾。
“答应,不反悔。”
“好我绝对不会忘记和小炙的约定的小炙,等我去找你。”
那天,小倪音立下约定后,便与小炙分别,目送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然而,所有事情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在小炙离开后的当天夜晚,与小倪音关系较好的小河因为想捉知了,独自爬树。
等到小倪音发现小伙伴不见而跑出来时,小河已经坐在树枝上,却因为害怕而不敢下来。
“别怕,小河。我去叫院长姐姐来救你“
“别走,呜呜呜。”
小河见小倪音想离开,顿时眼冒泪花喊住她。
“小音别走,我,我可以下来的不要去叫院长姐姐,我不想被姐姐骂。”
“那我在这等你,我会接住你的。”
“好”
小河点点脑袋,随即战战兢兢抱住树干,小心翼翼爬下大树。只是他刚一抬头,就看到头顶上活跃的蜘蛛,顿时吓到失去力气,尖叫着从树上摔下来。
“小心”
小倪音见小河有危险,连忙跑上前想接住对方。熟料对方体重不是她能承受的范围,她被小河扑倒后,后脑勺撞到一颗石头上,当场昏迷不醒。
本来紧闭双眼的小河见身下一片柔软,一时间有些发蒙。直到他发现小倪音晕倒在地上,脑袋后流出一小股血水,瞬间大哭出声,连忙连滚带爬跑向院长休息的地方。
听到敲门声的院长刚打开门,便被哭得满脸狼狈的小河拉到现场。等她眼尖瞧见躺在地上昏迷的倪音,立刻检查她的情况,随即拨打急救电话。
“哎,这孩子后脑勺受到强烈撞击,脑震荡有些严重,虽然没造成巨大伤害,但记忆可能会存在遗失症状。”
“好的,谢谢医生。”
耳畔传来说话的声音,眼前一片模糊,后脑勺有些刺痛,小倪音精神恍惚睁开双眼,偏头恰好看到站在床边谈话的院长和医生。
“院长姐姐”
听到小倪音虚弱无力的呼唤,院长送别离开的医生后,转身坐在床边,握住小倪音放在被子上的右手。
“小音,感觉怎么样痛不痛”
“不痛的,院长姐姐别怕。”
小倪音艰难扯出一抹笑容,眉眼微弯安慰神色忧郁的院长。
“没事的小音,这几天先这里休息好吗院长姐姐会陪着你的,还有护士姐姐、医生哥哥他们,也会一起照顾小音。”
“嗯”
小倪音有气无力回了一声,随后侧头望向窗外,因为虚弱慢慢合上双眼,意识一片混沌,每次思考脑袋就会泛疼。
在进入睡眠时,小倪音眉头紧锁,放在一旁的手不自觉握紧。
有什么重要的事,好像被她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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