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换来了两个人的同时惊讶。
祝林讶异于江声话中的全部内容, 苗梁却惊异于她的后半句话,“尸体?怎么会……江科怎么知道的?”
“味道太明显了, ”江声的语气很平淡, 但却十分坚定,她的鼻子要比普通人灵敏一些, 虽然作为法医鼻子灵敏很多时候会受更多的罪,但是同样, 很多时候也会帮助她知晓更多信息,无论是先天的天赋还是后天积累起来的经验,她此时都无比自信于自己的判断,“除了沾染血液的尸体,不会有东西是这个味道, 我太熟悉了。”
江声一描述,祝林就感觉一股奇异的味道已经飘到了他的鼻子旁边,作为法医, 他可以瞬间就理解江声所说的那种沾染了血腥味的复杂味道, 所以对于江声的判断不会质疑也不会惊奇,更不会觉得不敢置信。
“尸体的一部分……还在一个小盒子里, 难道说是之前的我们一直没找到的手指和内脏?”祝林立马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我想大概率不是,”江声摇了摇头,“是还没有开始腐烂的尸体, 尸臭味不明显,更多的是血腥味。之前两具尸体的部分在不经过处理的情况下保存到现在都已经开始腐烂,如果是泡过了福尔马林的尸体更不会是这个味道。但同样也不能完全排除冷冻等其他防腐方式, 只是血腥味太重,不大会是这种情况。”
“什么?!”祝林惊到了瞪大双眼,“难道他又杀人了?!”
苗梁的心里也瞬间一沉,江声向来谨慎而专业,在没有大概率把握的时候很少开口下结论,但是此时能够给出自己的推论说明已经是有了八九不离十的把握,她相信江声的专业判断,“这才几天……怎么就又……?”
“而且……他还知道孔队?他又是怎么知道孔队的?为什么要点名一定要孔队亲手接东西才行?我们明明昨天才刚到,怎么会……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苗梁越说心里越不踏实,看向了江声的眼神充满了恐慌和惊疑,只是江声此时也在竭力压抑着自己心里的那份不安全感,逼迫自己快速地转动脑子思考问题,而不是沉浸于情绪,“别慌,等孔队回来我们先看看东西再说。不管东西是什么,也不管目的是什么,只要他开始露头就说明他急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三人的讨论还没有个所以然,那边蔡珏已经跟着孔潮汐大步流星地进来了,孔潮汐的面色略沉,招了招手,三人立马跟着孔潮汐进了会议室,蔡珏反手关上了会议室的门,门内只有他们五人。
孔潮汐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了会议桌上,重新抬头已然是眉头紧皱,面色阴沉,“有人跟踪我。”
蔡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身旁专注盯着孔潮汐的江声,赶忙说道,“孔队,保险起见,刚才我也有派人去跟着你,会不会是我们的自己人?”
“不会,”孔潮汐斩钉截铁,那毒蛇一般的视线黏腻而阴毒,像一根尖刺一样扎在孔潮汐的心上,“内部体系培训出来的跟踪方法我很熟悉,你派的人一到位我就看到了。那个人到得比他们早,走得也比他们快,只跟了我一小段路,带着小朋友也不方便追,但是等把他送到家那人早就不见了,你的人也说看到我之后就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好了,这个先不说了。你的人已经被我先派去附近排查可疑行迹和寻访了,麻烦蔡队再让监控排查的同志跟上一下进度,我也会派人帮忙,记得优先排查下午阿余的行迹、刚才我走过的路,和光明幼儿园到阿余小区的这片区域,他走的是全德路,优先查清这条路线上的所有情况。”
“好!”蔡珏立马应道。
“那我们现在先拆一下这个盒子。”孔潮汐直接戴上了手套准备打开外包装,虽然不确定里面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送礼物的人身份不简单,送来的东西更不可能简单。
伴随着“呲啦”的撕裂声,黑色的包装纸被孔潮汐扯下,露出了内里的牛皮色盒子,少了一层封闭物的遮挡,空气中的血腥味逐渐变浓,孔潮汐身旁的江声也戴上了手套,见她有所动作,祝林也赶忙戴上了手套,蔡珏看到两人的动作也下意识地摸出了手套想要戴上,然而手上的手套还没戴上,就被他吓得直接脱手掉到了地上。
“这……这是?!”蔡珏的声音有些颤抖。
孔潮汐也有些呆愣地站在了盒子面前,虽然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直接面对的会是这样的场景,就连她身边比她心理准备还要充足的苗梁也吓了一跳。
那方正的小盒子里赫然躺着一双少了一根小指的手,盒子里被平整铺放的棉布上还渗着已经干涸的血迹,还有一张被叠起来的纸竖着插在了盒子边。
孔潮汐伸手将纸片取了下来,打开便是一个个从报纸或是书本上剪下来的文字拼接成的一封信——
“猜到我是谁了吧?”
“我没骗你吧?是一个惊喜吧?”
“现在是不是很想冲过来把我抓起来,或者把我杀掉呢?但是好可惜,你做不到,你们都做不到。”
“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吗孔潮汐?放心吧,我不是你的什么仇家。”
“我是来向你下战书的,海都市公安总局刑警大队队长孔潮汐,全国最年轻的刑警大队队长,拥有天才般的刑侦嗅觉和推理能力。”
“没错,我选择你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就因为你是目前国内最强的刑警,也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对手,我想要完成一个震惊全国的完美连环杀人案,如果征服了你也就说明征服了国内的所有刑警?我说得对吗?”
“有些慌了对吗?是怕输吧?是怕颜面扫地吧?”
“别着急,游戏才刚刚开始,让我们慢慢玩,只是如果撑不住就不要硬撑了,你们赢不了的。”
“来自,你最强大的对手……”
一句又一句内容被孔潮汐平静地读出来,屋内的其他四人脸色却愈发沉重,屋内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公安局周围又骗了一个小朋友来送上这份“惊喜”,再结合了这封所谓的“战书”,凶手的猖狂和欲望已经毫不遮掩。
孔潮汐俯身撑在桌边的大椅子上低头思考着什么,双手按在眉骨处轻轻揉捏着,一头凌乱的卷发散在脸边,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孔队……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蔡珏倾身小心翼翼地发问。
“别急,”孔潮汐手上的动作不停,头也没有抬起来,“让我捋一下现在的情况,等完全理清楚了再行动,越关键的时候越要冷静越要理智,不能贸然行动……也不能自乱了阵脚。”
孔潮汐的话不知道是说给蔡珏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一个又一个案子堆来,一个又一个无辜的生命消逝,都在孔潮汐的身上堆叠了一层又一层的压力,这一封直面而来挑战她与整个刑侦体系的“战书”就像是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是孔潮汐却用自己的力量将这份重量扛在了肩上,即便小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却依旧要挺直脊背继续坚持着走下去。
重新抬起头,孔潮汐先看向了孔潮汐,“刑侦的下一步计划我要再考虑一下,法医先尸检,不耽误你们进度。”
“好,放心交给我们吧,”江声将盒子从孔潮汐面前拉了过来,先伸手在盒子里捏了捏,大致感受了一下尸僵程度,然后合上了盖子,抬头看向孔潮汐说道,“尸僵已经完全形成,再考虑到后续防腐处理等可能因素,死亡时间在9到36小时,搜寻尸体时请优先关注这个时间段。尸检报告我们会尽快出具,也请调取一份近几天的失踪人员名单,帮助我们确定尸源。”
孔潮汐果断应道,“好。”
见孔潮汐应道,江声和蔡珏、苗梁打了声招呼便带着祝林拿起盒子离开了会议室,直奔解剖室。
拉开了面前的椅子孔潮汐坐下后仰靠在椅背上,见她又开始沉默,蔡珏和苗梁也都没有主动开口打扰她。
其实孔潮汐甚至没有开始思考,她的脑子很乱,只是一直在强迫自己清空脑海里的所有杂乱思绪,不让脑子耗费在对案情推进完全无帮助的事情上。
屋内的寂静没有持续多久,还是孔潮汐开了口,“在尸体搜寻上按照江科的指示进行,直接通知到各区进行排查,其他部分先按照原本的计划继续推进,我一时也没有更好的思路。情况不需要对队员们进行任何隐瞒,一会儿我也会亲自和上面汇报目前的进展和遇到的所有情况,如果有任何新思路新发现新情况随时同步。”
“是!明白!”
苗梁了解孔潮汐,所以除了给她一个安静思考的空间不会多说什么,接到了孔潮汐的安排起身就要走。
也站起身的蔡珏却有些犹豫,天塌下来会有高个子撑着不假,但当强者在自己面前都露出了疲态,蔡珏却有些慌乱了,他想要安慰一下孔潮汐,却发现根本说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想要为孔潮汐提供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案来应对这个对于全部刑警群体的直白挑衅,又发现更是难上加难。不要说是思路了,蔡珏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宕机了。
他的嘴张了又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倒是原本看着天花板发呆的孔潮汐先一步觉察到了屋内的不寻常看向了他,“蔡队,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完美犯罪吗?”
蔡珏哑然,他很想说不相信,但是在线索一无所有的事实面前他说不出口这个话。同样,他也说不出相信这两个字,因为他更不想承认是自己无能,让正义蒙上了灰暗的阴影。
“那你又相信正义永远会战胜邪恶吗?”孔潮汐再次发问。
这种口号式的话语此时蔡珏喊不出来,他不愿意厚着脸皮骗自己,更不愿意直接不要脸地全盘否定自己。
“并不是所有正义都会战胜邪恶,”孔潮汐替他回答了,“但只有努力的正义才有可能战胜邪恶,如果我们都不坚定自己的信仰和理想,别人又有什么理由去信服我们?”
“我不会放弃,会奋战到最后一刻,这里的荣誉,要用生命去捍卫,”孔潮汐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徽章,又指了指桌上的那封信,“那些狂妄的罪恶,也要用行动去击碎。蔡队,如果是这样,你愿意和我一起,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吗?”
蔡珏顺着孔潮汐的手指看向那枚他再熟悉不过的徽章,就在他手臂的同样位置,公然昭示着他公安刑警的身份,在正义面前这是荣誉,在罪恶面前这是利剑,在人民面前这是盾牌,在他的心里这是生命和信仰。
每次看到那枚徽章的蔡珏好像就又找到了当初宣誓的那股豪情壮志和进入警校时的那颗赤诚之心,这一次他不需要犹豫,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重新沸腾,只因为手臂上的徽章正在灼灼发热,宣告着这巨大压力背后独特的坚守、捍卫与荣耀——
“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新出了个悬疑片,我真的……我永远爱刑侦法医类的悬疑剧,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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