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和祝林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进行雨鞋的品牌型号排查, 在和蔡珏完成了工作对接又征得袁笠民的同意后两人在黄昏前踏上了回海都的路。
夜幕下的海都市公安总局依旧有几层灯火通明, 江声不用想就知道里面坐着的一定是刑警队和被上面抽调来帮忙协助进行假证产业链调查的干警们。
迈进刑警队大厅的两人就看到屋内坐满了人,所有人都没有从工位离开。听到门口响动,正低声和一旁的徐子杨说话的常秋杉抬手招呼两人,“江科,小祝,辛苦了。”
江声也回以一句问候后两人的话题回归案情,“孔队被绑架的现场你们去勘验过吗?有什么新发现或者特殊的痕迹?”
常秋杉摇头,“早就勘验过了。我们没回海都的时候袁局就派人去过一次,把孔队的手机和绑架犯的棒球棍取回来了,我们回来之后又去过一次, 现场没有发现,又因为周遭也基本都是各类有点规模的车行, 所以在半夜三更基本没有目击者存在的可能, 摸了一圈之后也确实如此。”
虽然江声没有问,但是常秋杉还是直接补全了目前刑侦方向的所有动作与进展,对完信息的两人也各自带人回到自己的工位继续工作,好似已经将窗外的黑暗与眼前墙壁上的钟表完全无视。
通过摸索男人的作息规律孔潮汐已经可以恢复日醒夜眠的正常作息, 也大致推算出了今天是她被绑架的第三天。
生物钟加上身处危险环境中的自我保护意识,孔潮汐总要比男人更晚进入睡眠, 也要比他更早醒来。
今天也不例外,她睁眼面对满眼黑暗,与饥饿、干渴和疼痛暗自对抗许久后男人才悠悠转醒,点起煤油灯后顶着鸟窝头撕开包装袋拿着饼干与香肠开始打发早餐。即便是如此简陋的伙食, 可今时不同往日,每次男人吃饭的时候孔潮汐总会像先前一样避开视线,要么看看天花板,要么看看右手边架子上的刀,要么就是现在这样——
平静而淡然地打量着正前方的铁门,耳边过着门外那时有时无的车流声与忽大忽小的行人呼喊声。
她原本以为男人会将藏匿她的地点选在市郊这类偏僻而人少的地方,却没想到男人更喜爱果然越危险的地方才越安全这种反向思维。
就在她思绪飘过的瞬间男人已经迅速地解决了早饭,没有像往常一样吃完饭就躺回小板床上睡觉或者坐在灶台旁磨刀,他随意抹了抹嘴走到灶台前,正要抬手继续下一个动作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止住了动作,毒蛇般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一下,唇角一弯,皮笑肉不笑,转头看向了孔潮汐。
孔潮汐的视线本就不轻不重地落在他身上,视线相撞两人都没有意外与惊讶,平淡依旧写满孔潮汐的双眼。
男人轻笑一声,搓了搓自己的双手,“突然想起来你也在,呀……那我就送个小礼物给你看看吧?期待不?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孔潮汐绕着男人打量了一圈,最终看向了男人刚才手要伸向的地方——
灶台?还是墙壁?
孔潮汐的视力很好,灶台因为浅色的盖子所以格外显眼,然而昏暗的灯光实在无法支持她看清那面纯色墙壁上的东西。视线兜转,最终在墙壁上缘定格,边角处一个小灯泡在孔潮汐的一寸一寸的眼神排查下才终于被发现。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男人说道,“不错,真是不傻。”
抬手在空中一拉,一个发光发亮的小灯泡将男人身前那一小方区域照亮,孔潮汐这才在那片光亮中看清男人刚才拉的是一根灯绳。而男人面前原本看起来纯色的墙面在光亮下才显露出了些许真实模样——那并不是原本的墙面,而是盖上了一块颜色相近的薄布,上边的两角用大头针固定着,下面的两角就自然垂落,轻轻地搭在步下面的东西上。
抬手握住薄布的右下角,男人唇角的冷笑越来越浓,一双眼睛阴恻恻地看向孔潮汐,仿佛一个正在低声吐信的毒蛇,“千万……不要眨眼哦……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孔潮汐也确实一瞬不瞬,视线跟随男人的手移动。
没有再和孔潮汐卖关子,男人使力将手中的一角向上掀开,别进上缘,薄布下面的一切立时完全暴露在孔潮汐的视野之下——
几张地图铺在正中间,其上密密麻麻地全是书写笔画痕迹,有用大头针牵了几根线连在地图上,虽然看不清地图上的字但即便通过形状孔潮汐也能认出其中海都市、临海省和临海省省会的几张地图,有些比例尺极大的地图甚至是市内辖区的地图。
男人有些从一而终一直保有的特质,比如喜欢将事物整齐地排列、归纳,无论是地图还是地图周围放置的那些其他东西。左侧是按照人体肌肉和构造整齐排列的人体结构图,右侧是四张贴了纸条的图片,和——
三根小指!
孔潮汐的面色无异,可在视线碰触图片和三根断指的瞬间心就被狠狠地攥了起来。即便她不能完全看清照片中的所有细节,但仅凭手指和纸条上的内容她就完全明白了男人在记录的究竟是什么
是他口中所谓的那些“艺术品”,是三条隐匿在黑暗中逝去的鲜活生命!
将心中爆发的怒火狠狠压下,孔潮汐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所有内容——
她挨个看去,第一张图片的纸条上是“肉片的美妙”,字符旁边甚至还被他画上了四颗红色的星星,而照片中是一张横置的尸体,看起来完整而齐全,似乎与普通尸体没有任何差别,可孔潮汐知道,那是被切成了三千片肉片的米妍的尸体拼凑而成的完整尸体。
第二张图片的纸条上是“开膛的魅力”,字符旁边是两颗红色星星,图片中自然便是在临海省省会小巷子里发现的那具开膛女尸。
第三张图片的纸条上是“电锯的艺术”,字符旁边是三颗半红色星星,图片中是孔潮汐没有见过的画面,满地的猩红边躺着一个鲜红锯条的电锯,血泊中央一个完整的人被分成了左右完全对称的八大块,就连脑袋都从中完全平分,溢出着大面积的黄色,与血液交融。这就是他们要找寻的那第三具尸体。
第四章图片的纸条上还是空白,下面的图片上也是一片纯白。不需要解释,孔潮汐也能想到这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要告诉她,那是想要用来折磨她的“死法”。
巨大的视觉冲击带来的是巨大精神与情绪冲击,对于自己即将面对的未知孔潮汐没有任何畏惧与恐慌,但胸腔内的怒火和愤恨却已经要将她燃烧,虽然不知道目前外面的搜查进展如何,队员们会不会已经进入现场,然而只看到照片的孔潮汐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撕裂心肺的痛意。
尽量保持着双眼的平静与清淡,孔潮汐重新对上那双正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的毒蛇眼睛,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和每一句话都会被男人看在眼中听在耳中记在心中,所以即便情绪再激烈,她也会竭力克制。不知道男人的下一步计划,孔潮汐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做一个蛰伏着等待反扑时机的猎物。
看出孔潮汐已经全部看完的男人也果然不令人意外地开始了奇怪发言。
“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小惊喜?她们你应该都很熟悉,我这些图片可都是比你们刑警拍的那些现场照片还要更一手的东西,”男人的手指在第一张照片上,“这个,你就没见过吧,我抛尸之前留了张影做纪念,现在看到照片好像都能想起来那种……刀片划过脂肪、肌肉和纤维组织的感觉……每一片,都是最精美的艺术品……那是切其他肉感受不到的触感,是独属于人肉的触感,嘶……妙极了!”
“还有这个……”男人的手移到了第二张照片上,“你知道那种在大马路上做解剖的快感吗?虽然是偏僻的角落,但是依旧顶着那种……随时随地可能就会有一个人蹦出来的突然,你会感受到更多的刺激感与快感,啊,每一刀都要又快又准……不愧是我,真的是艺术品……”
当他的手指移到第三张照片上,突然惊异的转头看向孔潮汐,眼中满是挑衅与讥笑,“哦对,我才想起来,我们孔潮汐队长啊……一时疏忽,能力没跟上,还没找着这个女的呢!但是没关系啊,虽然你还是弱了点,老是跟不上我的节奏,但还是比其他人强不少了……而且也不要有遗憾哦,你这不是见到我的一手资料吗?”
将大头针取下,男人一把扯下原本在墙上的图片两步走来直接怼在了她脸前,孔潮汐的视线中霎时只有那具泡在血液与脑浆中被大卸八块的尸体,她的耳边似乎还响起了电锯的机械摩擦声。
“看看!仔细看看!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到这么干净利落的手法!啊?!你能吗?你可以吗?其他人可以吗?这可是电锯啊!看看这个切口,多么整齐!其实你该感谢我,是我来操刀做这些,不会让她们因为手法的粗糙而经受更多痛苦……就可以欣赏那种最纯粹的……疼痛……挣扎……”
“看着她一点一点……从生走到死,在痛苦中扭曲,在挣扎中绝望,想叫但是嘴又被堵上了……只能沉浸在那种身体割裂的疼痛中……和血液一滴一滴从身体里流出时那种生命的消逝感……你看在眼里,疼在身上,但是就是再也抓不住……有没有一种绝望边缘的美丽感,不要太崇拜我,我就是一个拥有哲学灵魂的艺术家……”
这样变态而离谱的事情在男人眼中却好像高尚而奇妙的艺术品,视觉与听觉的强力冲击下孔潮汐脑海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就要崩断,是最后的理智在不断提醒她克制,脑海中仿佛是两个小人在相互搏斗,虽然最终是理性获胜,但却也消耗巨大,所以孔潮汐几天来一直平静无波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就连绳索下的身体都在克制中轻微颤抖着。
如果可以,她杀人的速度不会比男人慢,常年的训练让她无比清楚人身上的每一个疼痛点与致死点,可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用这种私人的情绪和私人的方法来维护公平与正义。
想到此处孔潮汐瞬间冷静了下来,因为只有冷静,她才有可以脱困,才会有机会将消息向外传递,才能够用合理合规合法的手段将他拷进手铐,永远约束在法律的准绳之中。
重新平静下来的孔潮汐眼神也愈发平淡,一颗沉下的心也终于回复了正常频率的跳动,就直白地冷然地,平视着眼前这个已经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的男人。
她没有窥人心理的欲望和爱好,也并不好奇男人的内心世界究竟多么扭曲可怖,她的目标永远只有一个——
了解他,掌握他,抓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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