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肖郓坐在龙椅上,肖随随意的往下面一坐, 张宏顺过来看茶, 肖随还揭开盖子喝了两口。
肖郓先沉不住气, 隔着袅袅升起的蒸汽,清了清嗓子, “昨夜蕙贵妃急色匆匆, 告诉朕她姐姐入宫探视, 结果突然不见了。整个宫里都寻不到人,只有清心湖上浮着五弟的披风,五弟当作何解释?”
肖随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那大概是昨夜皇祖母睡得早, 忘记告诉蕙贵妃一声了。”
麻痹关皇祖母什么事!
肖郓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好脾气,“难不成柳家大小姐现在皇祖母那里?”
“不, ”肖随的脾气也很好,悠闲地喝着茶, “她在我那里。”
肖郓见肖随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了,气得差点没把面前成堆的折子扫下书桌,肖随品完茶, 还惬意的闻了下茶香, 才继续说话。
“昨夜皇祖母说想见见臣弟的未婚妻子,听宫里的小太监说她现在蕙贵妃那里,皇祖母便赶去了芳林宫,刚巧在清心湖遇上她一个人在那里看夜景, 便想替臣弟看上一看,遂喊了她去慈宁宫问话。后来臣弟去慈宁宫探视皇祖母,闻莺说好久不回京城,想念得很,想出宫看看,皇祖母便特许臣弟带她出宫,谁知回来时宫门已锁,迫于无奈臣弟才把她带去了自己的府邸。”
迫于无奈?!
瞎话说得真好听,肖郓心里爆粗口,麻痹就会拿皇祖母当挡箭牌!
他现在就算去问,皇祖母不管什么事都会说是!
肖郓压住自己的脾气,“那披风一事五弟又如何解释?清心湖面上可浮着五弟的披风。”
“什么披风?”肖随拍了拍脑袋,“可是件黑色的披风,那披风前些日子留给皇祖母用了,昨夜风大,大抵是皇祖母落在那里了。”
又推给皇祖母!
肖郓心里骂着他,面上稳住,问道,“湖面上还浮着朕的披风,此乃御赐之物,想来柳家大小姐不敢乱扔。”
“这是自然,”肖随点点头,“闻莺乖巧懂事,自是不敢扔皇兄的披风,可能是皇祖母觉着那披风不好,便顺手扔了吧。”
又是皇祖母!
肖郓握紧拳头,手面上青筋都起来了,“柳姑娘与你并未完婚,这样住进宁王府,怕是不太好吧。况且柳相谋逆一事尚未定夺,柳姑娘不在京中,虽不知情,可不定罪,却也是罪臣之女,蕙贵妃又极其思念自己的姐姐,五弟还是把柳姑娘送回宫,交由朕处置吧。”
交由你?肖随瞪了皇上的手一眼,心里冷哼。
“哦,那臣弟回去问问她。”肖随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皇兄还有别的事吗?”
肖郓被气得一点也不想看见他,连连挥手。
*
肖随刚出养心殿的门,就见暗卫守在一侧,见肖随出来了立刻过来汇报,从袖子里拿出些东西,“主子,您让我偷的字画。”
肖随低头瞄了一眼,抬起头,出宫了。
肖随没回王府,在一个茶楼里落了脚,把几幅字画一一展开,暗卫站在一旁瞅,“主子,您能从这字画里找出什么?”
茶楼的老板是京里的一个闲散侯爷,叫魏弈霆。素来和肖随交好,听说他来了,屁颠屁颠的就跑上来,看肖随在研究几幅画,拍他一肩膀,“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琢磨这些东西了?”
魏弈霆往字画上瞄了几眼就愣住了,字还好,不过是几首诗,那几幅画,可是幅幅不堪入目,缺胳膊断腿的皇帝……
魏弈霆愣完神,慌里慌张的把门口的珠帘放下,坐在肖随对面,“你想干嘛?京里刚出里柳相一事,那么多年都忍了,你现在想造反吗!”
肖随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研究手里的东西,暗卫替自家主子辩解说:“这就是在柳相府里查出来的那些字画。”
魏弈霆这下神色更凝重了,“你真打算管柳相的闲事?”
“自然。”
“你对他家姑娘不是上真心了吧?”
“不可以?”肖随抬头看他。
魏弈霆有些感慨,“你来真的?霓练那事……”
肖随抬眼打住魏弈霆接下来的话。
魏弈霆换了个话题,更感慨了,“你说你离京这么些年图什么,不就图安身立命,不让老三找你的麻烦么。你现在又回来管柳相的闲事,现在朝里谁还敢管柳权的事,避还来不及呢,你倒好,为了一个姑娘,连命都不要了……肖随,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跟这些东西沾边,老三巴不得找个茬治你的罪呢!”
“他不敢。”
“去你的不敢!你以为你还是那时候的大将军!兵权你都交了!”
魏弈霆伸手夺他手上的东西,“不该惹的麻烦你别惹,听兄弟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柳家姑娘不行。”
肖随伸手把魏弈霆的手隔开,对他指了指桌子上那几幅字,“你看,都是苏裱,上好的素绢。”
魏弈霆看了一看,“苏裱怎么了?”
肖随摇摇头,“这字画看着像是新的,装裱上也下了大工夫。假若真是从苏州那一带运过来,必走水路,素绢怕是不会如此平整和白净。”
“你的意思是?”魏弈霆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说着又立刻警告他,“也有可能真的是柳相从苏州那一带买的,一路妥善保管,你别管了,这事到此为止。”
“弈霆,”肖随抬头看向好友,“这件事,我必须要管。”
“一山不能容二虎,当年你不就是不想跟老三争,才离京这么多年!柳相太得民心,又不收敛,早晚会落得这么一天!”
魏弈霆越说越气,就差掀桌子了,“我说你非要把这事查得底朝天有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这事儿是老三默许,你真把这事儿捅出来了,老三面子上过不去,目的也达不到,能跟你有完?”
肖随只是盯着其中一幅字看,喃喃自语,“这字看着有些眼熟。”
魏弈霆没力气再理会肖随的自言自语,起身就要送客,肖随就也真的起来走了,连字画也没有带。
魏弈霆慌慌得把字画全数抛向他,“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你把这玩意儿,哪儿偷来的还哪儿去。”
肖随撩开帘子走了,暗卫慌忙把那些东西接过来,生怕别人看见,慌慌张张地往衣服里塞。
*
闻莺被王伯拉着量身做衣服,折腾了一整日。
天一黑下来,拖着疲惫的身子打着哈欠就去睡了。
等王伯把点心端到房间,闻莺已经困得快要睡着了。还记得抬眼问王伯,“你们王爷怎么还不回来?”
“可能被皇上留下了吧,”王伯对王爷的事一点也不在意,有了王妃,王爷已经不重要了,不上心的敷衍闻莺,“先帝去得早,只余了他们几个兄弟,打小就感情好。”
怎么可能会感情好……
闻莺在心里吐舌头,感情好的话,小五不可能一次也没向她提过,而且那次的刺客……
哎,毕竟帝王家。
闻莺心里叹口气,突然想起了肖随溜到后宫把自己带出宫的事,皇上该不会是为了这个,想法子逼肖随把自己交出去吧……
闻莺摇摇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赶出了脑子,脱了衣服睡觉。
可是,梦里也不安生。
刽子手抬起大刀,血粼粼的人头落地,闻莺想大声喊,嗓子却像是被人扼住一般,只能尽力挣扎,却什么都喊不出来。
闻莺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满头大汗的醒过来,室内的红烛还燃着,外面漆黑一片,寂静的能听见轻微的风声。
闻莺突然觉得这种寂静让她害怕,连鞋也顾不得穿,捞起床边的披风就往外跑,王伯被她房里的动静惊动,打着灯笼过来看。
闻莺急切地问:“王伯,你们王爷呢?回来了么?”
“王爷?”王伯略微思考了一下,“王爷还没回来,可能是留宿在宫里了,王妃你别担心,这是常事。”
怎么可能不担心,午夜梦回后的惊悸,让她觉得浑身都绷紧了。
她只知道她要找到他,只有他能让她安心。
闻莺推开王伯便往王府大门口跑,王伯看闻莺光着脚,急忙令丫鬟去屋里取了鞋子,从丫鬟手里一把夺过来,跟在闻莺身后喊,“王妃,你穿上鞋啊。”
这着凉了可怎生是好!
闻莺刚跑到门口,就见肖随骑了马过来,勒紧缰绳停在王府门口。
肖随见闻莺衣冠不整的样子皱了皱眉,翻身从马上下来,把马交给侍从,走过来揽住她,“怎么了?”
闻莺傻傻的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神出手臂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处,近乎哽咽地说:“你去哪里了,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
肖随顺着她的头发耐心的解释,“没事了没事了。我出门办点儿事,回来的晚了些,以后会差人过来通报一声。”
王伯这时候拎着鞋跟上来,站在门口大喘气,肖随这才看见闻莺赤着脚踩在地面上,屈膝半蹲下,把闻莺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从王伯手里接过鞋子给她提上,“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闻莺眼眶红红的,抱紧他的脖子,“我害怕。”
王伯看两人恩爱,乐呵呵的就退下了。
穿好鞋,肖随扶着闻莺站起来,闻莺抓着他问:“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闻莺不是很信,肖随抬手帮她紧了紧披风,岔开话题,“今日都做什么了?”
闻莺开始向他倒苦水,瘪瘪嘴,“王伯拉着我做了一天的衣服。你今日去做什么了?”
“上朝,然后去找了个朋友。”肖随回答得十分言简意赅。
闻莺也没再多想,被肖随拥着往里走,心里已经安静下来不少,两人走出了几步,闻莺拽住肖随的衣服,似感慨又似自言自语般说:“真想回家看看。”
肖随愣了愣,才意识到闻莺说的家是哪里,轻轻地应承,“好,我带你去。”
闻莺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听见肖随说好,不是很相信的抬起头看他,“真的可以吗?”
月色流转,映亮了路面,两人又傻乎乎的折回去,肖随要去牵马,闻莺握住他的手掌摇一摇,“我去换件衣服,我们走着去好不好?”
“不用换了,”肖随帮她把衣服整了整,“这么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皇太后:对对对,是我做的是我做的,都是我干的。
感谢在2020-04-03 12:00:00~2020-04-03 21:0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438954、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秋墨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