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哭无泪这几个字怎么写?
如果说凌安之和凌霄有什么区别, 估计就是孙悟空和猴的区别——孙悟空还没走,又来了一个猴。
凌安之和凌霄会合之后, 折腾了一会太原军, 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 回到军营中和几个军官交代了一番,旋即带着二十骑亲兵在城外和已经等着他们的花折会合。
之后风驰电掣一般, 骑快马直奔甘州, 星夜驰骋,几日后下午先到达了兰州, 凌安之和凌霄一头扎进了军营——
甘州道亦是安西军的辖区,凌安之之前每年都要来两次,和军中几个刺史以及当地的父母官太守俱是惺惺相惜的老交道,先暂时了解了一下情况, 过几天和花折办完了事再来巡防。
花折风尘仆仆, 不顾自己重伤初愈,扑到了兰州城外的试药所里, 药物病号已经备齐。
他将最近在毓王府里得到的线索尽最大努力的排列组合, 将和许康轶身体素质类似的人着重看护, 数百副药一起下去——
犀角、老参、虎骨是最便宜的成分,其他药材如红景天、太岁、海马、黄鱼鳔等更是珍贵稀有, 是这些年他利用全国经商的机会四处高价购买储存下来的,价值连城,就这么喂骡子喂马似的分门别类的灌了下去,由手下的医师医童按照不同阶段步骤详细记载, 如果有效,十日内就有反应。
花折等着第一批药安排喝下去,已经快到三更了,他独自一人,移步到了地下锁着的病房,这是最大的一处药房,也是他尝试药性最主要的场所。
后院地下大概有三五百间,每个病房里一个病号方便管理,对外是兰州道驻军的军产,天王老子也查不到这里来——
这些病号基本上是凌霄送来的俘虏,据说全是烧杀抢掠五毒俱全的,身上背着数条无辜人命,本就该死,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被花折二次激起病症,之后再按方下药,几年来成千上万服药灌下去,基本每天都有人抬出去。地下一派死气沉沉,每天早中晚三遍的消毒收拾,还是有难以言喻的将死之气散发出来。
花折在兰州主要做的就是这些,每次亲自走过,对瘟石的病状触目惊心的就多一些,他想到现在的许康轶长眉俊眼,高贵持重,再看到这些人二次复发之后由内而外烂的惨不忍睹,疼痛哀嚎,就觉得心在被一刀刀的捅个稀巴烂。
此处是绝密,除了提供俘虏的凌霄猜到花折可能另有所图,其他的人均只能接触到一个阶段的信息,还以为他在为安西军研究什么治疗瘟疫的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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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分别一折腾天就亮了,凌安之、花折、凌霄、代雪渊等四人带着侍卫,策马前往甘州的小城金昌。
五年前,花折按照许康轶的指示,将刘心隐秘密囚禁在了金昌。
此次毓王狮子大开口向太原余家借钱,被许康轶黄雀在后别有用心的放大,之后此事不了了之。
许康轶心中曾细细推测过,毓王会有什么招数对付他和泽亲王,思来想去,这些年来他们行事谨小慎微,也算是奉公守法,最大的把柄可能被查出来的,还是走私。
花折前一阵子在京城和毓王府的四处探查,蛛丝马迹,猜到毓王手中有一些证据,不过是陛下不想让泽王翼王两个儿子同时有所损伤,没有让毓王继续深入调查而已,所以许康轶的后招也不用出了。毓王只可能老实一时,现在估计正想着把证据弄的更扎实一些。
这些年来,许康轶身边的近人经过了层层筛选,坚如磐石,走私线路、人员、销赃方式等一丝风也不曾传出去。
毓王为求一招致胜,凭借直觉,想过在凌安之身上打开缺口,可不曾想当年的安西提督也不是一穷二白的,青海的私产已经默默开采收归军用多年,弄的他半信半疑,铩羽而返。
花折已经猜到毓王和金国有一些联络,曾经秘密的四处找寻刘心隐的下落。
毕竟刘心隐是这些年安插在许康轶身边最近的人,隐隐知道她被囚禁了,人还活着,偷偷寻找的范围不断缩小,已经摸到了金昌附近,花折为求安全,已经在不惊动许康轶的情况下,秘密的转移了她几次。
也许在转移过程中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心隐用心筹谋,可能利用各种机会和方式将消息暗暗的传了出去,只要毓王能来救她,她就愿意成为毓王寻找证据中的重要一环。
还活着就会说话,而被囚禁不杀也不放,估计还是知道些什么。
刘心隐倒不用说太多,只说凌安之和凌霄在特定的时间段,曾经绝密的去过北疆,之后一路护送翼王进京就可以了。稍加思考,就知道凌安之一夜暴富的军火应该是搭了泽亲王的便车。
花折还有另外的担忧,翼王已经中了瘟石之症的消息,也只有刘心隐能够坐实,万一被毓王知晓,恐怕还会引起祸端;此次亲自审问,看能否知晓些解药的消息。
对于景阳帝来说,亲王们自己走私,还是亲儿子犯错误,几个儿子相互平衡,均没有起兵谋反的实力,大可以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斗来斗去终究翻不出他的手掌心,还是老许家的江山。
不过,如果亲王再勾结封疆大吏走私军火性质就完全变了,凌安之西北军权在握,和亲王在军火上勾结,想做什么?谋反的罪名一旦坐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凌霄前一阵子在京陪着花折养伤的时候,花折告诉他毓王可能四处在探查刘心隐,凌霄仔细想透了其中关结,觉得此事关系他们家大帅安危,万万不能耽搁,回到太原军中后马上就和凌安之商议了细节。
凌安之和凌霄对此事上结论倒是和花折完全一致——利益关系太大,一个活口最好也别留下。
花折多年前对佘子墨和刘心隐上过各种手段,威逼利诱等一无所获,他惦记着许康轶的病症,这次绝望中抱着一丝希望,想要亲自审问刘心隐。
事要绝密、干系重大,花折称自己多有不便,务必请凌将军亲自动手;三人一拍即合,这次一起回到金昌就是要斩草除根;凌安之先派人暗暗的看守刘心隐看的更紧些,正好看一下她和外界沟通了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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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隐隐于市。
金昌城郊区一所低调肃静的宅府的后院,天井下还隐蔽着一个保卫森严的地下室。
月光如水,照过层层叠叠的铁栅栏,透过小小采光井将光辉洒入室内,地下室环境还算干净,刘心隐多年来被花折幽禁,地点从来只有花折一人知道,翼王早年曾经变着法的询问过几次,可惜花折嘴比陨铁还严实,只告诉他刘心隐还活着,其他的细节绝不透露,也就算了。
在地下室里光阴被拖慢,里外的声音无法传达,刘心隐被关在这大宅子的人迹罕至地带,送饭的人每日早晚各来一次,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隔着一道铁栅栏把饭放下,吃完了碗筷再传出去,四时给她点针线绣活,让她打发时间。
闲着的时间太长了,除了自己用凳子腿磨了一个木笛,外面的世界偶尔掠过天窗的流萤和蝴蝶也能给她短暂的惊喜,更长的是陷入无法排解的愤怒和苦闷中。
可能五年前代雪渊在她面前几刀刺死了佘子墨,她的心也跟着多年含情守望的老乡去了;多年来的牢狱生活,使她这朵金国之花过早的凋落了,她才二十七八岁,已经满头银丝,眼角长出丝丝细纹。
呜呜咽咽的笛声有时候顺着夜色,能飞出去好远。
她有时候也会想起许康轶,毕竟她一生中有那么多年,最主要做的事情就是接近许康轶,哄他欢心,骗他感情,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个人毕生孤寂,身边连个随便聊几句天放松一下的人也没有,后来也就上钩了。
之后无论是把她当做一个姐姐似的情人也好,当做一个寂寞中的慰藉也罢,对她三千宠爱,不过综归是性情寡淡,毫无情趣,整日里冥想沉思,她从来不知道那个人在想什么,每一天过的太累了。
她也曾假设,如果当时一心一意的跟了翼王,会怎样?许康轶心胸宽广,言出必行,曾经不止一次的对她说过,过几年他常驻京城,也许她会有所出,到时候来一步步的谋个母凭子贵。
也许有人出身就是错的,她已然作出了选择,便要落子无悔。
好人坏人,全要做到底了。
思绪正在飘忽,听到身后最外层的门响了,她有点意外,这不是送饭的时间,平常绝不会有人来,不禁转过了身子,睁着一双曾经的含情目,抬头向声音来处看去。
隔着层层的铁栅栏,竟然意外的看到了老面孔——一袭黑衣的花折轻轻的隔着栅栏坐在地下室走廊的椅子里,右手握拳支着下巴,和她面无表情的对望。
刘心隐几年来恨透了这张脸,没有这个人她当年可以和佘子墨全身而退、长相厮守,这个花折看似书生,手段却狠毒的很,不着痕迹的几步棋逼他们露出了破绽,还自作主张的杀了佘子墨:“花公子?多年不见,你好像没有变化。”
花折倒羡慕过这残花败柳一样的女人,他求之不得,她弃如敝帚,人间不如意莫过于此,他十指改为交握,倾身向前:“你知道我来干什么的吧?”
刘心隐当然知道是为了翼王,垂下眼睑:“他还好吗?”
花折想问许康轶的病症,可有解决的办法,随即抬眼,细细注视着刘心隐的表情:“托你的洪福,估计不会好了。”
刘心隐一副早有预判,了然于胸的样子,眉眼间闪烁着一点得意,说话慢条斯理:“五年过去了,他能活到现在,你确实有两下子。”
许康轶才二十多岁,像一条蛟龙刚刚要入海,就要被别有用心者卡着脖子祭天。这个女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也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他坐直了身子:“刘心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知道那点事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要你说了真话,今晚就放你走。”
这些话刘心隐前些年也听过,她深知任谁也不会放虎归山,恐怕留她一口气也是病秧子的意思,“我都已经被放走了,你怎么判断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花折不慌不忙:“不放你走,你更什么也不会说,何不赌一把呢?而且就算你走了,我也自信找得到你。”
刘心隐被关押太久,尤其最近两年来觉得自己活的还不如地牢外的飞禽走兽,她心怦怦乱跳,她太渴望自由了:“也许我说完了,你马上就杀了我呢?”
花折让人如沐春风的笑了:“是翼王让我来这里,他有信在此,不过他不想见你,他若留你,谁敢杀你?”
刘心隐不信:“信也可能是你仿他的字迹伪造的?”
花折隔着铁栅栏将一封折叠装订的信递给她,刘心隐半信半疑拆开信封,信纸上翼王飘逸整齐可以传世的字迹,寥寥数语,是当年翼王被贬为翼西郡王,刚刚出京的时候没有带她,她深思熟虑后写给翼王一首小诗:微风吹动心底泪,一处相思终不悔。
许康轶见信有感,回了她一封安西苦寒,如果愿意陪同,他马上派人去接她。
后来许康轶未隔多久,果然就派人把她们接到了光城。
可惜等她以为终于可以贴近了许康轶身边的时候,翼王身边已经多了一个诡计多端、佛口蛇心的花折,略施小计没用上五天,就让她和佘子墨露出了马脚。
花折见她目光中有所触动,好整以暇的问她:“这下信我了吗?”
“翼王对你,信任有加,你彻底的击碎他最后的少年情怀,这么多年也未见他再无条件的相信任何人,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到底瘟石的毒,怎么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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