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潼关入了洛阳,洛阳城三面环山, 古来易守难攻, 社稷军总算是在中原有了立锥之地, 现在据说许康乾已经不把四弟看成阴沟里为了活命敢亮牙齿的老鼠了,无论他承认不承认,出了潼关许康轶就是老虎。
凌安之陪着许康轶在洛阳城里走马扬鞭, 也不怕危险,正在比比划划的和许康轶说笑:“王爷,洛阳不愧当过首都, 果然有王者之气,这次,我们就趁势来一个猛虎下山!昨天军报说你二哥挺生气的,扬言要御驾亲征。”
许康轶举目四望,有些感慨:“二阴毒暂时不会离开京城,估计会被别人给劝住,凌帅,你平时夙兴夜寐, 太辛苦了些, 而今局势见稳,你也多休息。”
说是多休息,其实谁也不敢真正的放松。
在洛阳的多项事务有条不紊的进行,入关之后最主要的便是立根稳固和打通西部后方,众人配合有度、分工明确——
许康轶统筹关内关外,建立制度法度, 对百姓秋毫无犯,彻底打通保障了西部向关中的粮道,战争能否胜利,后勤补给至关重要,要顶半边天。
凌安之带着宇文庭、田长峰等将军,开始见缝插针的将沿途招来的兵士进行训练和整编,老兵痞子带新兵蛋子。
为了加强军队聚心力,在宁夏军和骑兵营等纪律严谨的编队中,将兄弟、父子、老乡这些关系放在了一只队伍里,要打硬仗的时候直接来一个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花折最近任务重了些,这次三军将士伤亡甚多,别的不说,受伤不轻的将军就有好几个——
裴星元箭伤、刀伤八处,好几天才算是真正的能起身;陈恒月这个月亮将军被长/枪捅了一下,这些天也是硬撑着处理军务;楚玉丰被滚木搭了个边,左侧胳膊大腿鲜血淋漓,要是直接被压了估计得变成肉泥;剩下的将军基本个个轻伤。
安置、抚恤花折还可以假以人手,不过对高层军官的治疗他就要亲力亲为了,折损了哪一个,社稷军的大将就会更捉襟见肘,马虎不得,所以连日来难以安枕。
许康轶和凌安之在百忙之中有条不紊的把白花花的赏金发下去了,西北社稷军将士人人参战,一次性的就出去了白花花的银子一百五十多万两。
——至于发赏银的钱数,每次全是花折和余情两个人凑着脑袋商量出来的,花折做事喜欢只做不说,可余情还是耐不住的,摇头晃脑的的向凌安之嘀咕道:“兵士嘛,即不能太穷,但是也不能小富,士兵们有了本钱可能放兜里就没心思打仗了,赏银要算计的恰到好处才行。”
余情劳累太过,除了花折来找她有事基本全是在休息,她就偷偷的赖在了凌安之府衙内的住所里,本来凌安之这些天昼夜忙碌,基本是枕戈达旦,而今看余情在这,铁铸的心也惦记着,每晚也抽两个时辰,陪她回去说说话之后休息一会。
折腾到了八月初五,三军上下理顺修整的差不多了,安顿好了远近防务,中午用过了午膳,许康轶终于觉得往来请示汇报被带起来的小风不吹了,屋里除了花折也没别人,他不自觉的捏着酸胀的脖子,让自己放松一下。
花折也是刚忙完,中午换了衣裳,见状将许康轶按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按他的肩颈,看他累的有些眼皮酸涩:“康轶,最近这么多天也没怎么休息,你中午小睡一个时辰吧。”
许康轶以前重病缠身,为了养生只要时间允许,午间就卧床小睡一会。
享受着花折冰凉修长爪子的揉捏,许康轶不自觉的握住他按在肩膀上的一只手轻轻摩挲,笑问道:“睡什么?”
花折弯下腰,顺着杆凑在他耳边撩拨他:“你还能睡什么,睡我呗?”
花折本来以为是闲来扯淡,可许康轶却心下一动,他和花折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可花折吃定他晚间眼神不佳,还真没见过花折光天化日下什么样子。
他手比心思还快,手上一加力,反手就把花折扯过来,一伸手就搂在了怀里,挑着凤眼笑道:“你也乏了,休息一会。”
花折看了看外边白晃晃的日头,再看到许康轶已经低头亲吻他脸颊耳侧,不自觉的捏了捏衣领,转移小王爷的注意力:“康轶,最近人困马乏,我建议给三军将士轮流放假三天,让大家全养伤修养一番,也缓一口气。”
许康轶亲吻不停,随随便便的“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花折觉得许康轶势头不对,他自己也喉咙发紧:“康轶,那个凶神让我陪在你身边已经算是破例了,你我要是白日衣衫不整被他看到了,至少二十军棍,上下可是一条军令。”
许康轶好像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嗯”了一声,手还探上了他的腰带:“凌安之有眼色的很,还能闯进来不成?”
花折是人间殊色,许康轶呼吸一窒,捉住他的唇舌,一个吻就烙了下来,亲的好像要吃人,两个人的吻向来缠绵,半晌才分开,花折舌尖都是麻的。
花折突然有点紧张似的,许康轶能感觉到他身上肌肉越绷越紧,流光溢彩的眼睛咕噜噜的转了几圈:“康轶,我突然想起来伤病所好几个左右偏将还伤的挺重的,我还是去看看为好,要不军士可能说不公平,生出怨言来就得不偿失了。”
他说完,也没等许康轶同意不同意,推开许康轶的手,装作一副敬业的样子,“我走一圈一会就回来,你先午间小睡一会”,走出去了。
许康轶怀里空空,索性从桌上端下茶盏来,但笑不语的看着掩耳盗铃的花公子颀长的身影从门口消失了,之后轻笑着摇了摇头。
此茶盏是来自京城官窑,用的是浮雕的手艺,他指下触觉异常敏锐,能感觉到茶盏雕工精细,表面上的喜鹊展翅,一根春芽抽枝。
谁让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半瞎,有时候闭着眼睛,指下比亲眼所见都还清楚些,花折也是知道的,可还是不愿面对,看来花折对那些伤儿还是在意的。
*
遵从花折的提议,许康轶给三军将士放假养伤三天,遵守军纪的前提下,可自由在城内活动。
许康轶一个是看看军纪如何,更重要的是想开个宴席,让安西军、北疆军、山东驻军军官之间的关系更近一些——毕竟男人们喝点酒之后,感情就不一样了。
八月份闷热依旧,洛阳城地处中原内地,白天阳光炙烤一日,像个蒸屉,到了晚上笼罩的热气还不散去,幸亏今日下午下了一场大雨,也算是解了暑气。
既然是要饮酒,在府衙内总是觉得不严肃,许康轶自掏腰包,把酒席置办在了余家在洛阳的一处牡丹别院中。
这处宅子主要是余情自己玩的大花园,四周高墙林立,靠着墙内侧梧桐森森,院内四季花卉牡丹为主,配以引进外来的奇花异草,好一番繁花似锦开遍,映照着似水流年。
凌安之素来细致,他担心院子里不安全,毕竟到时候许康轶和三军将领全在这里。提前下午和余情先来踩了一下点,进了宅子便觉得花园一如深似海,第三进院子最里边一进竟然还搭有戏台子,四周繁花似锦,看起来确实是温柔富贵乡。
余情领着他到了内院,并膝一跳,像灵巧的蝴蝶一样就轻灵的跳过了门槛:“三哥,今日晚宴,选在这里如何?此处安全,四周围墙上均设有暗哨,景色也不错,给各位将军调节放松一下。”
凌安之身穿暗红色广袖便服——余情这几天加急给置备的,背着双手,四周看锦簇花繁,不禁哑然失笑:“情儿,你们家这到底是有多少钱多少产业啊?看的我眼花缭乱,分不清楚。”
余情和凌安之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喜欢穿上利落些的女装,此时水蓝色锦绣衣裙,薄施粉黛,小女儿的娇态像胭脂一样挂在粉白的脸颊上:“三哥,也不是四处全有这么精致的院子,我最喜欢洛阳牡丹,别的地方养不好,所以打小便在这里养花,一边卖给达官显贵,一边自己种着玩的。”
凌安之不管牡丹多名贵,手欠的直接揪了一多鹅黄色的插在了余情的头发上,之后扶住她的肩膀开始打量,一本正经的点头说道:“嗯,情儿比牡丹花,还是好看一点的。”
看来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无道理。
之后伸着自己的衣服袖子开始笑:“情儿,你给三哥这次置备的衣服全有暗花压纹也就算了,可这暗红、墨绿色,我打小没穿过这么多颜色啊?以前不也是深蓝、黑色为主吗?”
余情调皮的歪歪头:“夫君穿什么都好看,黑色我要看,暗红我要看,哪天绿色、黄色、紫色我也要看看。”
凌安之实在想不出来他杀气腾腾的武将穿一件黄色紫色成个什么体统,估计和山大王戴乌纱帽差不多——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一声夫君叫得他心中暖暖的,忍不住稍稍低头用手指上划了划余情的脸颊:“黄色紫色就算了,不过以后,可以穿一件大红色给情儿看看。”
余情看凌安之有些晃神,“大红色什么场合穿呢?高级武官的朝服也是紫色的?”
“仔细想。”
余情眼前一亮,大红色的衣服?“成亲的时候穿?”
凌安之眨了下眼睛冲她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过三哥估计拿不出太多聘礼,到时候不够风光,可怎么办呢?”
余情环住他的脖子,她这一生,自出生就已经什么都有,缺的也就是心上人一个:“情儿就要兔子洞那么大的一个宅子,老鼠窝那么大的卧室,这样能和我的三哥挨的近一点,只奢求我的三哥不再驻守边关,餐沙受苦。”
凌安之直接把她抱起来转了几圈,爽朗的笑声撒到了花丛中:“小魔鱼儿,家财万贯,说的自己像个小家碧玉似的。”
裙摆飞舞,小黄鱼儿是在她的将军怀里,四周万艳怒放:“三哥,估计仗打完了余家的家底也败光了,到时候我学卓文君当垆卖酒,洗手做羹汤如何?”
凌安之对古代这些才子佳人向来没什么好印象,绝大多数是一时脑热、之后胡乱承诺,没见哪个有什么担当,亲她额头一下:“我为什么要让你卖酒和做羹汤?”
余情刚想感动,就听到那位把她放在了地上,又说:“酒我还得留着自己喝,你那厨艺做羹汤,不是要谋杀亲夫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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