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家底出马

小说:何以安山河 作者:鹊登楼
    社稷有难,李勉思近日来昼夜难眠, 听到李宗果竟然把希望寄托在叛军自己病死上, 心中暗骂那还不如让钦天监来作法, 直接把许康轶和凌安之咒死了岂不是省事?

    ——血气方刚和老油条比起来,评判的一条重要标准就是能不能憋住话。

    一名文官不像李勉思还憋得住话,实在听不下去,出班启奏道:“国舅爷大人,许季才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各方奏报称看到其多次生龙活……”

    似乎觉得是用龙和虎形容反军不妥, 他马上换了用词:“是生猛如马畜一般地出入军中, 有专人照顾, 据说脸色比前些年还好些,恐怕近年内不会病死。”

    户部尚书王修沉吟了半晌,和颜悦色的出班拱手启奏道:“陛下,河北仅为一省数郡, 恐怕难以抵挡西北社稷军和夏吾的骑兵铁蹄,以臣看来,能否考虑暂时迁都至苏州,涤清叛军之后再回至京城?”

    愿意迁都的一般是世家大户, 家中财产太多, 远离战火方能保全,此方势力马上陈述观点:“陛下千金之躯,万万不能正面面对战火,宜早做打算。”

    不愿意迁都的两种人, 一种是京城人士在朝为官混日子的,谁当皇帝都一样,难道许康轶进京之后还能屠城不成?左右不过迎个新君登基,不过要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来:“京城是大楚的龙兴之地,岂能轻易放弃,徒伤了大国的颜面和百姓的心,还不到谈迁都的时候!”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人声鼎沸,吵成一团。

    许康乾被吵的头痛欲裂,可这种吵闹有何用处?看着一堆各打着小算盘的朝臣,胸口的怒火终于窜了出来,他当即一拍龙椅,喝道:“够了,诸位可有御敌的计策,只是吵闹有何用处?”

    顷刻间鸦雀无声。

    大楚历来重文轻武,在朝堂上出班讲话的武将并不多,朝堂上安静的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突然间稳稳地站出来一位将军,身高八尺,肩宽背厚,三十二三岁年纪,沉声说道:“陛下,主张迁都者,可立斩之。”

    李勉思也想说这句话,不过是不敢说这么直接罢了,果然有忍受不了的出头鸟,他心念一动,顺声音望去,见是原东北驻军的副帅、现在的东北提督萧承布出班启奏。

    萧承布言辞恳切:“陛下,贸然迁都,岂不是承认我堂堂大楚无将可用?难道忘记了李唐江山和宋徽宗、宋钦宗迁都的惨剧了吗?”

    许康乾是有些血性的,大楚官军天南海北的划拉一下,尚有七八十万,难道只因为西北社稷军距离京城近就迁都吗?迁都岂不是认输了?

    四瞎子许康轶当年和北疆军阀泽亲王联手尚且不是他的对手,而今京城连西北社稷军的马毛还没看到一根,就被吓破了胆的迁都,颜面何在?

    许康乾眼光如同蜡火苗,转动着眼珠在萧承布身上上下打量,是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萧承布两个大步上前,撩起官服下摆跪在了地上,不畏圣颜地抬头启奏:

    “陛下,许康轶虽然懂一点打仗,但是微臣曾经和他作战,了解他没有机会练成能打天下的才华;凌安之常年在西北也不过是打一些游牧民族,纵使有些勇力,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臣萧承布,愿意立下军令状,带领东北驻军和河北驻军抵御西北军,定不让反贼再向东一步。”

    许康乾当即将手中的玉串甩的啪啪作响,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来,果然是他的老部下,明白他的意思:“好,朕与爱卿,御驾亲征,直接在河北战线抵御西北军。”

    李勉思是文臣,心细一些,他看出许康乾这次要御驾亲征应该不是出自真心,当即出班启奏道:“陛下,万万不可擅离京畿重地,山海关的北疆军尚且虎视眈眈,您不坐镇京城如何应对全局?再者您龙体未愈,涉及社稷万民,千万大意不得。”

    佛平、李宗果、方流芳、王修等人不甘落后,纷纷跪倒:“陛下,西北军自西向东,有东北驻军作为屏障,定能力挫许康轶;不过北疆军与京城只隔着一道山海关,一旦关破,大楚社稷危矣,万万使不得。”

    许康乾本来就是做做样子,又坚持了两回,摆出一副京城更需要我,不能御驾亲征非常遗憾的神情回坐到龙椅上:“众位爱卿,北疆军一直在山海关之下,如何应对?”

    北疆军昔日是泽亲王在朝中的最大筹码,多少年间北疆军一向是大楚最强大的北部屏障。最近这一年扩编扩的厉害,装备大炮已经全部升级,据线报称在北疆大将虞子文的带领下练兵练得热火朝天,就等着和西北社稷军里应外合拿下山海关冲进京城了。

    一提到如何对敌,满朝又恢复了安静。

    宇文载光年纪三十岁左右,前年已经混上了京兆尹,负责京畿防卫。

    京兆尹和御林军不同,御林军久在御前,保护天子安全,升迁和受宠的机会多。京兆尹成天蹲在京城四周城墙根下,太平日子里也没什么好向朝廷汇报的,所以极少说话,如果不是宇文载光去年的时候曾经率领一万兵士披麻戴孝的出城应战西北军,估计朝廷重臣还有不认识他的人。

    宇文载光出班跪倒,抬头直面圣颜,他面容坚决,眼中仿佛有利刃射出来:“陛下,许康轶和凌安之不过是乱臣贼子,做此倒行逆施大逆不道之事,天下人人得以诛之,微臣手中的长刀,定要砍下西北军狗贼的头颅,愿带北大营和御林军,守住京城和山海关!”

    *

    最近的太原战云密布,萧承布已经带着东北驻军赶往河北与河北驻军回合,陈兵三十万。萧承布也是常年带兵能折腾了,看部队势气低迷,在漫天大雪中当众检阅起来。

    号子一喊鼓励晋升的制度一出来,当即士气大振,三军将士发誓要将许康轶和凌安之打回西北吃沙子去。

    余情半夜起来,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凌安之、许康轶等人在余家也只是能住几天而已,过几天便要回到军中去,本来是想让他们这些天趁机好好休养一下,正常放假几天应该享受到的,比如吃点好的,睡个天昏地暗,听个曲赌个博啥的——结果全没有,只是这些人更方便了议事,整日凑在一起对着沙盘地图推演。

    她有点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外间书房,果然见凌安之只穿一件睡袍,赤着脚低着头眉头紧锁,正借着一盏烛光反复地看手中的一沓厚厚的文书材料。

    余情见他眼角稍微发红,就知道这几天他半夜全是悄悄起来研究战事做准备,忍不住伸手轻轻捏着他的肩膀心疼道:“三哥,你总是不太休息,眼睛都熬红了。”

    凌安之没抬头,睫毛在烛光映射下,在脸上打下了一片阴影,笑道:“怎么?变成兔子眼睛不好看了?”

    余情确实有点觉得铁打的人也不能常年这么熬着:“三哥,你又不是年年二十岁,也要注意休息才是。”

    凌安之从纸堆里抬起头看了她两眼,伸手就捏她的脸:“哟,看来本帅有些美人迟暮,要色衰爱弛啊。”

    余情担忧他这些年又病又伤,这仗也不知道要打到何年何月,总是这么操劳下去顾虑他身体可能打熬不住。

    余情伸头见这些纸上密密麻麻全是蝇头小字的注释:“三哥,这些材料纸张都翻到卷边了,一看你就是看了多次的,多休息一会不行吗?”

    这些材料上全是萧承布和武慈过往打仗的记录,是前一阵子许康轶费劲心机地搜集上来,高级些的将领人手一份。

    凌安之摇摇头:“江山未定,还不到睡觉的时候,我没有管辖过河北,对河北驻军仅是一知半解,达不到像对西部山西那样了如指掌的程度;东北驻军多年和金国打仗,战斗力不容小觑;尤其萧承布,最擅长守城;不做万全的准备可能会受阻。”

    余情正要劝些多听些手下建议,不要事事亲力亲为的意见,突然间传令兵冲进院子的声音,紧接着开始敲门:“大帅,你睡了吗?大帅?”

    凌安之当即开门让进来,如果不是急事也不会半夜来找他,传令兵八百里加急,在寒冬腊月里满身在蒸腾着热汗:“大帅,武慈前日晚上突然发难,强渡长江,率三十万人猛攻楚玉丰将军驻地,楚将军和相昀寡不敌众,放弃军营,已经退守回了信阳和南阳城内,请求支援。”

    凌安之当即神色肃然,抱着肩膀想了半晌,突然传令道:“八百里加急传我的命令,楚玉丰、相昀与南阳、信阳共存亡,如果失守,提头来见就行了。”

    传令兵胡子拉碴,眼巴巴的:“啊?……”

    ——不支援吗?还要什么提头来见?这也太狠了。

    凌安之迅捷转身,提起笔刷刷点点,字迹写得还算清晰:“将信交给楚、相二位将军,固守十日,十日之后,援军不到丢失城池,二人无罪;十日之内丢了城池,军法处置。”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传令!”

    传令兵瞠目结舌的张了张口,不过知道凌安之一向说一不二,转身就跑了。

    余情有些忧心,知道凌安之马上就要去找许康轶,在屋子里给他准备了靴子衣物:“三哥,河南会失守吗?”她知道留下的守军总共还不到五万人。

    凌安之对河南早有安排,虽然兵数不多,不过河南沿线城防坚固,二百门红夷大炮炮弹十几万发,楚玉丰在北疆看着雪景守城守了十余年,经验丰富:“短时间内不会,过了半个月就危险。”

    凌安之一边换上衣服一边就已经出门,披着漫天霜雪冲着翼王的院子方向去了,正好和要出来找他的许康轶走了一个对头碰。

    许康轶住的房间议事厅宽敞大气,中间一张金丝楠木的平整桌子铺得开巨副的行军地图,转瞬间众位将领已经聚在了桌子前,开始看如何救援。

    许康轶一身寒气,身边人细致周到,给每位将军端上来一碗热乎乎的养生姜汤,打了快一年的仗,他也有了战场上的直觉,正拎着笔凝眉严肃猜测:“武慈不救京城,不增援河北,却突然渡河攻打河南,下一步应该是封住潼关,想要断西北社稷军出自长安的粮道。”

    田长峰倒是认为武慈此举不甚明智,他伸直了腿往椅背上一靠:

    “王爷,大帅,河南城墙牢靠军备充足,楚玉丰是固守了北疆多年的老狐狸,最擅长守城对峙,武慈三十万人应该数日下不了信阳和南阳,武慈不过是想引我们回援,减轻河北部队正面对敌的压力,我以为,两万骑兵回去救援一下便可,作战的重点还是要面对河北战场。”

    提到武慈,花折却有些印象,他揉着眉心,稍微有些头痛:

    “殿下,武慈这个人我在西南做生意的时候,隔空打过几次交道,他向我购买军中所用药材,我没有亲自出面,但是他买的虚虚实实,我是吃了亏赔了十余万两银子的;而且连他手下有多少兵士需要用药也没有估算得出来。”

    许康轶不敢置信地看了花折一眼,花折生意场上极为精明,手段也绝,吃小亏也是为了获得更大利益,基本没赔过钱,能让花折在生意场上吃亏的估计是强盗级别的。

    凌安之最近这些天拿出了比年少时研究武术套路更大的精力,在认真研究西南提督武慈所打过的每一场仗,别说,非常有收获。

    发现这人行事没有章法,残忍没有底线,名副其实的和二阴毒可以共用一个外号,比如叫个“武蝎子”、“武不慈”啥的,和他这些年遇到过的对手全不同,他站起身来:

    “武慈所带领的三十万人是川军和滇军,全是穷山恶水中养出来的刁民,为了两个铜板能给亲娘舅扒皮的主,武慈能管住这些人,绝非浪得虚名。”

    作者有话要说:凌安之翻小肠:情儿,我突然想到前一阵子在长治抓到的娘子军,个个都敢动手(省略我还以为就你敢呢),你们这些娘子军全是小野猫,谁敢娶啊?

    余情:山西汉子照样吃婆姨。

    凌安之:什么婆姨?小野猫你说啥?

    余情:我才不是小野猫,我是大老虎。

    凌大帅笑:大老虎咋叫?

    余情:嗷呜~

    凌大帅:山西大老虎呢?

    余情:嗷呜激愣。

    凌大帅笑得直不起腰了:那辽东的西伯利亚老虎呢?

    余情:嗷呜你瞅啥。

    凌合燕在门口路过:瞅你俩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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