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滴声。
此刻却像被隔绝。
他的眼里, 他的整个世界, 只有她。
宋冽觉得自己疯了, 为她疯了魔, 即使知道她会醒, 她会察觉到自己现在卑劣的举止,却还是停止不下来。
唇齿微磨。
他情不自禁。
她锁骨上多了抹淡红的印痕。
可仅仅只能如此。
宋冽的动作就此止住。
他的手就搁在她的腰侧, 就差那么一点要越线。
暗光之下, 他的喉结很不明显的上下攒动。
缓了很久,他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浴室传来水声。
冰凉的水自头顶浇下, 宋冽单手撑着墙,脖颈微扬, 他的视线隔着眼帘上的水珠盯着面前清明的玻璃看。
可止不了。
他闭眼,身体慢慢曲起。
“喻然。”他哑声低喃她的名字。
为什么,就那么疼呢。
-
喻然醒来的时候, 房间内灰蒙蒙的。
床头柜上的台灯亮着微弱的光。
她坐了起来也看清了整间房的全貌,甚至于她还能看到落地窗下街道上慢慢过去的车辆,只不过楼层很高,那些车灯都很小, 像是一点小小的星光。
这儿是一间装修很高档的房间, 虽是简约, 但看得出很多设计风格都很独特。
隔着落地窗她看到了不远的地方属于榕城的专属地标性建筑,这块位置不是便宜的地段。
喻然有些懵。
她记得自己是在车里不小心睡着了,可她只想闭目养神一会儿的,不知道怎么就睡到了现在。
那么这里是——
答案呼之欲出。
喻然有些头疼。
想避开关系, 却不知不觉和他牵扯得越来越近,到现在直接到了他的私人住所。
这种逾越并不妙。
喻然下床,地板冰凉,她赤着脚踩上去才觉得冷。
想去找拖鞋,房间门却在此时开了。
喻然无措地站直了,看向来人。
宋冽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从她睡散的长发再到她身上的裙子,再到她那双赤着的脚,许是太冷,她的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有些泛粉。
他走了进去,从柜子里找了双拖鞋给她。
“这是我家,你不用太局促。”
“谢谢。”喻然穿上拖鞋,却还是觉得待在这里不太适应,她说:“不过,你那会为什么没有叫醒我?”
她是因为他的一句到了会叫她才卸下包袱直接睡过去的,结果一觉醒来到了他的床上。
而她对于中间的过程完全没有印象。
她不想去揣测他对她是否有做了什么别的意图,她是愿意相信他的,但是这种事她到底不能习惯。
宋冽神情很是自然:“看你睡得太香不忍心叫你。”
“其实没关系的,我那会只是想简单休息一下,我朋友应该一直在家等我……”喻然看了眼手机,现在时间是凌晨一点,而下边还有十几条来自纪浅的短信。
“我觉得我还是该回去了,不然她会担心。”
“不急。外面在下雨,现在时间也晚,明天再回去。”
宋冽的语气很淡漫,他走到房间装饰架边,从上面拿了个精致的杯子下来:“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也不会麻烦,你直接睡我的房间就可以。”
“那你——”
“我今晚还有工作,估计要通宵。”
宋冽没有和她多说,确切来说是没有给她太多选择和反驳的机会。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之后喻然独自待在房间里,他就在客厅,她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总之大约是在办公。
剪辑、调音等等,很多歌手艺人也需要做的事。
喻然睡了一觉就再难入眠,主要是那会发热过,她出了些汗,衣服穿了一天又受了潮,这会黏在身上特别不舒服,更别提补觉。
她想洗个澡。
喻然纠结了很久才出去。
宋冽端着杯子在客厅的落地窗边喝咖啡,那儿有一处比较高的像吧台一样的平台,上边摆着笔记本和一小盆盆栽。
落地窗外是夜景,深黑的天际和远处像星河一样流淌的车流就像是一片背景板,他即使一身简约的家居服,站在那儿也像是一道风景。
看到她,他站直了身。
喻然这才注意到他端着杯子的手腕,袖口微挽,冷白的皮肤衬着干净优美的手腕线条。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粉丝愿意找黄牛大价钱买票,只为在演唱会上瞻仰他的风采。
“没睡?”他问。
“你这儿有浴袍吗,我想洗个澡。”
想了想,喻然又怕引起误会,她说:“或者什么女式衣物也行,我刚刚出了汗身上不是很舒服,想洗个澡换身衣服。”
“这样。”宋冽垂下眸,似在考虑:“没有女式衣服,浴袍我都穿过。”
“不过我衣柜里有一些新的秋款衣服,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
“好。”
喻然回了房间。
宋冽的衣柜很大,一打开里边各种衣服都有。
她循着他所说的找到没穿过的那些衣服,然而都是些衬衫。
白得发光的衬衫,恰好盖住屁股的那种。
然而喻然才记起来一件事,那她也没有合适的裤子来搭配,下边啥也没有的话岂不是……
她的脑海里莫名想到以前看的电视剧和小说。
一般来说女生单穿衬衫在男人面前,意义根本就不是单纯的。
她果断把衬衫放弃了。
喻然在下边抽屉了找了下,却无意翻到一盒卷起来的黑色东西。
她本来没认出是什么。
后知后觉才发现,那是一盒内裤。
喻然很是尴尬地关上的抽屉。
-
其实以前的时候面对这些,她还没有那些意识,也并不觉得尴尬。
收衣服看到他的衣服都会顺带收进去,还帮他折叠好,有时候看电视困了直接枕着他的腿睡觉。
那时候她单纯地觉得这只不过是一个弟弟,他们关系好,她什么顾忌都不用有。
也是那年暑假,宋家出事了。
宋世凛底下的产业出现重大纰漏,资金短缺,直接影响到底下还在施工的所有计划。
加上一处正在施工的房产突然坍塌,被曝出低廉用料的消息,签了订单的居民们纷纷抗议,宋家夫妇顶着巨大的压力亲自前往工地现场查看。
本来采了样以后就准备离开,结果经过一处货架时,货架忽然倒塌了下来。
数以千计的水泥袋砸下来。
那一天注定黑暗。
宋家倒台,之前所有看不对眼的对家公司各种施加压力,还有各路人疯狂地扒宋家夫妇之前的消息。
以前的宋家夫妇要多辉煌,那时就倒得有多惨。
宋世凛是当时抢救无效宣告死亡,舒澜勉强撑了些天。
本就是地产生意出了严重性问题,宋家夫妇又出了事,整个宋家几乎是一夜之间破的产,随之而来的还有数以万计的罚单和赔偿金。
舒澜走之前,喻然当时在病床前陪着她。
她握着喻然的手,说了很多话。
“喻然,是舒阿姨对不起你,当初你爸爸为了救我而牺牲,是舒阿姨害你没了家人,我还觉得你来我家来得不好,刚开始还嫌过你,可是你要相信舒阿姨的心是好的,你宋叔叔接你回家想着对你好来赎这份罪,我这个性子就是喜欢说两嘴,后来我还是真心对过你的,你要去学校你要交什么费用,我们都是第一个先给你交,有时候对你比对宋冽还要关心,可是谁能知道发生这个事。”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阿冽才刚刚十八啊,我们这些年都没陪着他,本来想着今年休假了就去陪陪他,可是现在陪也陪不了了,舒阿姨这辈子过得也不好,我这辈子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冽,舒家那边没人会管阿冽的,我现在能求的就只有你,喻然,一定要帮我照顾好阿冽,算舒阿姨求你的……”
舒澜情况并不好,说了几句就开始咳血。
后来又进行了几场急救。
还是没有用。
那一天喻然就在医院长廊上久坐,一坐一整天,不停回想自己的过去。
有她父亲临走的时候周遭杂乱的场景,也有初入宋家时夫妇俩亲和地对她笑的样子。
有人说她失去的是父亲,宋家夫妇补偿一辈子都偿还不了,有人说他们才是彻底的恶人,想用表面的善意来遮盖自己过去的过失,可是现在他们遭遇了更加不幸的事,那么最终最大过失的人是谁?
难道去怪戏剧性的老天爷吗?世事无常,很多事都没办法。
她父亲因为本职工作而牺牲,因为救人而牺牲,她其实并不恨舒澜。
喻然不是一个喜欢憎恨的人,相反,因为从小在父亲那儿学到的善意太多,比起憎恶,她更想去做的是感激,是陪伴是温暖,相信就算她父亲在也不会因此怪舒澜,那不是她的过错。
她本该是孤独一人的,却因为宋叔叔宋阿姨多了几年感受家人的陪伴,喻然已经觉得很感激。
她就是迷茫为什么突然之间事情会变成这样。
葬礼结束后宋家一夜之间宣告破产,之前所有产业都被拿来抵赔偿金,本来的住处也不能住了。
有人和喻然说让她不要再管宋家的事,和她无关,她根本不必深陷其中,再怎么样那也该由宋冽来处理。
只是那个晚上她去宋家拿东西,遇到了站在宋家门前的宋冽。
黑夜里,少年站在冷风中,眉眼阴翳,孤单又冷僻。
喻然的脚步停住,驻足看他。
宋冽也看到了她,望了过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的宋冽触动了她的心,喻然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那个刚失去父亲的自己。
明明内心脆弱不堪,却连一丝都不肯给人知道。
也是那一刻她心里的想法改变了。
她走了过去,轻轻唤他:“阿冽。”
宋冽看向她。
“要和我走吗。”
“我的意思是,这里以后不能住了,但你总得找一个去处,如果可以……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好吗?你就把我当做是你的家人,你的一个姐姐。”
宋冽良久都没说话。
就当喻然以为他是没有同意的时候,她才听见一声好。
他说好。
喻然笑了。
笑着笑着又慢慢流起了泪。
黑夜藏住她脸上的泪痕,她笑着眼去看这片寂夜。
他们孤独一人,那就做对方的家人,大不了相依为命。
作者有话要说:也不知道这样回忆现实双向大家能不能看惯。
写这章挺纠结的,因为两人的背景实在太惨惹……但是本来就想写双向救赎的故事,所以设定问题如果有不喜欢的还希望谅解,感谢所有能喜欢这本书的小可爱,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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