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安躺在地上,做出一副仅剩半口气的模样, 他感觉到自己被几个太监抱到塌上, 盖上温暖的裘被, 耳边是皇上催促太医快来的声音。
虽说紧闭双眼躺在地上,但是周围人的心思涌动半点没耽误,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有人下毒手,儿啊, 你若是有事, 娘也不活了, 不对,娘要让你舅舅先弄死害你的人,再去陪你。)
这种拳拳之爱肺腑之心,除了他娘, 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人,世上只有娘亲好啊,谢卿安欣慰的想着。
(呜呜,怎么会这样?王爷究竟怎么了?难道是旧病发作, 不管如何, 王爷对我这么好,我一定想尽办法要救活他。)
谢卿安心中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小姑娘还算有点良心, 没想着他死了守寡怎么办,也不枉费他为了她咬破舌尖,痛的现在嘴里还发麻发腥。
(太医怎么还不来,小九还没大婚,万万不能有事。)
就知道老头子把他当传宗接代之物,现在还不死心,太可恶了,谢卿安恨得心中咬牙切齿。
还有其他人的各种心思,大抵是幸灾乐祸,倒是四皇子担心不已催着内监快去找太医,让他有些刮目相看,四哥还是好的,不比太子那个黑心肠的,满脑子是自己驾鹤西游,他如何接受九皇子府和得到朝朝的龌龊心思。
(举头三尺有神明,难道是因为哀家起了要拆散小九和叶家女儿的心思,冲喜不成,他才有突发急病?这可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老太太紧张担心的情绪感染了谢卿安,让他心里越发幸灾乐祸,终于知道怕了吧,像是谁不会突发急病一样,还真以为除了太子,别人都不会得急病,他得起急病的样子也不会比太子差。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混合着轰轰的声音,是太医拖着药箱连奔带跑进来了,谢卿安听到太医来了,更加舍得投入血本演戏,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他暗中用力咬了一下舌头,又是一口血从唇边流了出来。
(卧槽,九皇子已经口喷鲜血,没救了,还是请皇上放弃吧。)
谢卿安:……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太医向来是不瘟不火的老花头招数,望闻问切后,翻眼皮扎针放血喂丹药等等,谢卿安一一忍受过来,不得不说,当日他昏迷时候也就算了,如今醒着扎针太痛了。
(菩萨保佑,若是小九无事,哀家再也不想着如何拆散两人,钦天监恐怕说得有道理,这冲喜果然不能随便不作数,哀家只是想一想,小九就莫名其妙突发急病。)
哎呦,老太太良心发现了,哼,本王就不信,若是真的为了太子的好色行为,让另一个孙子死于非命,余生会安?
眼见演戏演的差不多了,再演下去,万一太医调皮说没救了,节哀顺变,拉出去埋了吧,那他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到这里,谢卿安就着太医拔出一针后的余式,喉咙里咕咕哝哝一阵响动,似乎一口气上来的模样,眼睛半睁半闭一阵咳嗽,而后再次闭上眼睛。
太医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回皇上,九皇子终于救回来了。”
皇帝舒了一口气,惠妃和叶朝朝也止住了哭声,抬起眼睛齐刷刷望着太医,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皇上,九皇子是突发急病引起的心悸,一口血堵在喉口,微臣用了金针活血,疏通了九皇子血气,方才将他救回。”
这突发急病还真好用,是一块好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皇帝微微点头,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惠妃,见她脸上血色全无,有些心疼,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好,既然无事就好,重重有赏。”
太医跪下磕头谢恩,“皇上,虽说九皇子救了回来,可是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调理才是,臣开一个方子,服上几天再看。”
皇帝嗯了一声,“好,这几日你每天去请九皇子府请平安脉,有任何变化立刻来回禀朕。”
“是。”
太后坐在一旁,所有的一切看在眼里,着实惊吓不轻,她原本以为可能是有人投毒暗害,没想到太医诊断居然是突发急病引起的心悸,这种病是说发就发?
她望了一眼依旧躺在那里昏昏沉沉的九皇子,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恐慌,若说是别的皇子她也不会这般心慌,小九向来是活蹦乱跳身体倍棒,自小习武身强体壮,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怎么生病,结果前些时候重病几乎快要死去,这会又突然心悸?
太后又望了一眼叶朝朝,见她满脸泪水楚楚可怜,脸色虽然苍白,却如羊脂玉般笼罩一层淡淡的光泽,光洁圣美。
她心中又是一突,难道真的是天赐姻缘?否则一个侍郎之女,如何能够成为皇子的正妃,这是一个有福气的女子不假,但是这种福气也只能小九能享用,如果真的拆散他们,嫁给太子为侧妃,说不定带去的就是灾祸。
太后越想越后怕,此时看向叶朝朝犹如看到洪水猛兽,还是赶快把烫手山芋扔去九皇子府最保险。
她连忙以目示意身旁的皇帝,两人迅速交换眼神,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多年,一个眼神都明白是何意。
(母后,你同意小九的婚事?你是要朕立即定下婚期?)
(小九这病来去突然,想来冲喜一说绝非简单,还是赶快定下吧,哀家好抱上重孙。)
皇帝清咳一声,“九皇子与叶侍郎之女叶朝朝,朕既已赐婚,定下月初八为大婚日期,此事交由宗人府操办,钦此。”
圣旨一出,几家欢笑几家愁,惠妃拉着羞涩的叶朝朝跪下谢旨,躺榻上纹丝不动犹如老僧入定的谢卿安心中乐开花,众人心中恭喜,太子心生怨恨,将太后和皇帝一起恨上。
(父皇眼瞎,老太婆居然敢哄骗我,待我登上皇位,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
谢卿安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震,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皇祖母对他这般迁就疼爱,还是怀恨在心,若是让他得了皇位,恐怕今天在座的人,每一个活的了。
皇上吩咐身边的太监总管,“命人将九皇子送回王府,要柔软,不能颠到九皇子。”
“是。”
叶朝朝随着谢卿安一起回去王府,惠妃苦于自己无法去王府亲自照顾,拉着叶朝朝的手,絮絮叨叨模式开启,让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谢卿安。
叶朝朝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娘娘放心,臣女一定会好好照顾王爷,绝对不会让他有半点不舒服。”
惠妃见她应下,还是放心不下,抹了抹眼泪,“朝朝,母妃就把他托付你了。”
因为皇上吩咐,太监总管自然尽心尽力的准备,用上了十人抬的软轿,快赶上皇帝出巡的规模,轿中铺上毛毯,踏上去鸦雀无声,犹如踏雪无痕。
轿子中央放着宽大的贵妃榻,上面铺着厚厚的锦被,太监们将谢卿安放在榻上,叶朝朝坐在榻边,为他盖上暖被,动作轻柔细心,不自觉带着一丝温情脉脉。
抬轿的太监们十分专业,一路上毫无半点颠簸,饶是如此,叶朝朝也怕有任何颠簸会加重谢卿安的病势。
她伸手揽住他,将他大半身体依偎在自己怀中,小心翼翼呵护着,谢卿安被柔软的胳膊搂得紧紧的,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样,从嘴里甜到心里。
这货向来顺杆子往上爬,他从未见过叶朝朝这般真心诚意对待自己,往日她虽说也是体贴入微,却带了许多讨好意味,百分九十是谄媚居多。
一时之间,他居然十分享受这种感觉,为了能够让这个丫头诚心诚意照顾自己,一直到了王府,谢卿安还是保持着昏迷不醒半死不活的模样。
太监们将谢卿安送到正屋的床上,然后告退,管家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不安走动,“朝朝姑娘,王爷这是怎么了?”明明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是生龙活虎。
叶朝朝叹口气,“王爷突发急病,太医说是心悸,好在现在没事了,要仔细调理。”
她嘴里说着话,手里半点没耽误,吩咐丫鬟们倒来热水,用毛巾沾水,细细为谢卿安擦拭着脸上的汗珠,以及唇边的血痕。
她的动作轻柔又细腻,似乎像在擦拭易碎的玻璃珍宝一般,谢卿安忍不住心中一动,眯缝着桃花眼偷看。
小姑娘神情专注,乌黑细长的眼睫低垂着,杏眸中满满的关切,灼热的像是要燃烧了他的眼,让他不敢再看,忙闭紧眼睛,
此时,太医煎熬的药送到了王府,丫鬟端着药碗送到屋中,叶朝朝伸手接过药碗,而后扶起谢卿安,用枕头垫在他的身后。
她拿起碗中的瓷勺,舀了一勺药,放在嘴边小心吹凉,而后送到谢卿安嘴边,顺着他的唇要喂进去。
谢卿安突然起了一个捉弄的念头,紧闭嘴唇,牙关紧咬,药汁顺着唇畔流了下去,叶朝朝忙用手帕擦拭干净。
无助的转眸望向管家,“管家,王爷无法喝药,怎么办啊?”
管家沉吟片刻,叹了口气,“别无他法,只能嘴对嘴喂了。”
望着叶朝朝瞪大眼睛吃惊的模样,管家无奈摊摊手,“朝朝姑娘,这个我喂不合适,王爷醒来会弄死我的,找个丫鬟恐怕也不太合适。”
言下之意就是,您是准王妃,就不要大意的上吧。
谢卿安心中一震,借着又是大喜,管家真是他的神队友,点子出的妙,方法想得好,下个月开始,月银加倍。
叶朝朝脸红了又红,似乎也只能这样办,“那,管家,可否麻烦您暂时回避。”
“是,朝朝姑娘。”管家颠颠的出去了。
叶朝朝无奈,只能抿了一口药汁,好在太医是给皇子开得药,加了些调味的药材,因此药汁不算太苦,还有一种清甜的味道。
叶朝朝含着药汁,低头覆在谢卿安的唇上,一口药汁缓缓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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