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旺夫婆娘

    叶朝朝乘坐的马车是叶夫人平日里所用,车里铺着厚厚的羊毛花毯,十分柔软,即便如此,她摔在上面也有些痛,心中着恼,掀开帘子,杏眸含着怒意,狠狠瞪着九皇子。

    谢卿安的桃花眼依旧敛着春水,潋滟如初,微微上挑的眼尾却蕴了丝冷,如月华之下悄然绽放的寒昙,艳到极致也冷到极致。

    叶朝朝吓了一跳,不明白他为何发火?她向来好汉不吃眼前亏,长长的眼睫低垂,掩去眸中丝丝恼怒,再抬起时,眉心微低,一抹忧愁流转在幽眸深处。

    “王爷,您放心,臣女以后都不会来烦您。”语气颤颤,可怜兮兮,如猫爪般在人心上轻轻挠着,挠出几分不舍。

    (哼,你不喜欢,我偏要勉强,反正脚长在我身上,你能管到我?)

    谢卿安彻底无语,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叶朝朝见他离去,鼓着腮吐槽,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忍不住裹紧身上的披风,披风是用孔雀翎所制,光彩熠熠,似乎还带着那人身上若有似无的余温。

    马车渐行渐远,叶朝朝撇撇嘴,见到自己就一副冷冷的模样,好像欠了他很多银子,对比那张冷如天上月漠如岭上雪的冰山脸,还是这件披风好,一看就很值钱。

    且说谢卿安终于将那个惯会装可怜、其实口是心非的女人送走,长舒一口气,和那个女人比起来,尖酸刻薄又疑心重的太子已经不算什么。

    回到府门口,谢卿安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皇兄,请。”

    太子也不客气,大踏步入府,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前厅,小将军和世子正吃得不亦乐乎,小将军更是不要脸的让管家将谢卿安珍藏的桃花酿拿出,觥筹交错,一饮而尽。

    两人见到太子均是一怔,很快对望一眼拜倒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谢卿安皱皱眉头,没想到太子的眉头皱的更紧,皮笑肉不笑,“难得,没想到镇北小将军和祁阳王世子都在?”

    (镇北将军府和祁阳王府都是朝中重臣,这个家伙居然还懂得结党营私?居心叵测,看来以后更要防着点。)

    谢卿安心底一沉,狗太子又开始疑心重了,看样子,这个狗东西以前没少怀疑自己。

    他呵呵一笑,笑得没心没肺,将旁边地上的鸟笼拎起来,得意洋洋炫耀道,“皇兄,这是我新得的白鹦鹉,叫声清脆嘹亮,还没开始教说话。”

    笼子里一只毛色雪白的鹦鹉,正在歪着脑袋打量着众人,乌黑的小眼珠咕噜噜乱转,看上去娇憨可爱。

    “我给它起名叫雪衣,小将军和世子听说后,马不停蹄赶过来看雪衣。”谢卿安打个呼哨,雪衣冲他叫唤两声,声音十分好听。

    太子笑着点点头,看来是他多疑了,草包就是草包,指望草包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也得先变成草鸡才对。

    “九弟,不是二哥说你,你大病初愈应该多休息才是,省的又让父皇和惠母妃担心。”

    谢卿安桃花眼弯弯,“多谢皇兄,我已无大碍,还请皇兄告知父皇、母后以及母妃。”

    太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既然九弟无事,我就不多留了,下次再来看你。”

    (这个草包还真是命大,看来朝朝暂时无法得手,需要另辟蹊径,本宫势在必得。)

    谢卿安长袖下双手握紧,指甲深深掐在肉里,“皇兄慢走,臣弟送您。”

    “不用了,好好休息吧。”

    “太子殿下慢走。”小将军和世子行礼道别。

    望着太子远去的背影,小将军冷笑一声,“越来越嚣张跋扈了,还真以为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谢卿安抿唇一笑,“毕竟是太子,别被他扫兴,来,我们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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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时分,谢卿安坐在书桌旁想着心事,手指轻敲桌面,唤了一声,“出来。”

    暗卫一个鹞子翻身,从屋外角落里悄无声息进来,“见过王爷。”

    谢卿安面沉如水,“上次本王命你调查叶小姐的底细,你可查的认真?”

    暗卫一愣,忙跪下回禀,“王爷,属下调动了听风楼最出色的暗探调查此事,绝无任何遗漏和偏差。”

    谢卿安沉吟片刻,“既然她的性子冷淡孤僻,如今为何对本王大献殷勤?”

    暗卫嗫嚅道,“想必是被王爷的才貌动了心神,因此……”这谎话自己都编不下去。

    谢卿安斜了他一眼,“因此什么,继续说。”

    (王爷生气了,后果很严重,还是赶快找个能背锅的理由。)

    暗卫擦把冷汗,“王爷,属下觉得可能是有人指使。”

    谢卿安白皙纤长的手指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良久,缓缓说道,“退下吧。”

    暗卫立刻逃一般的溜之大吉。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暗卫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有所为必有所图,这个叶朝朝对太子痴心一片,如今突然对自己殷勤起来,绝非是献媚邀宠,想必她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太子。

    她接近自己应该是受太子指使,为了让他跪倒石榴裙上,以后成为太子不贰心的支持者,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可惜,他才不为所动,明日就进宫请父皇解除婚约。

    一夜无眠,第二日用罢早饭,谢卿安进宫求见清和帝。

    清和帝刚下早朝,懒得批阅奏折,在御书房和几名翰林院的学士联诗作对,听闻九皇子求见,不以为意,宣了进来。

    谢卿安恭恭敬敬走到御书房中央,跪地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清和帝见他一身湖蓝锦衣,面如冠玉唇如涂朱,气色好了许多,笑着道,“这几日的气色竟然好多了,看来身体无恙。”

    谢卿安清风徐笑,“谢父皇关心,儿臣身体已无大碍。”

    清和帝点点头,“卿安,朕和几位卿家在对对子,你在一旁仔细听着,平日里不学无术,今日也是学习的机会。”说完,又和翰林学士们谈起如何对对子。

    谢卿安只好忍着想打哈欠的冲动,听着一群老学究唧唧歪歪,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清和帝望着书房里挂着的一副画,那是北宋李公麟的五马图,望着奔腾飞跃的骏马,他突然灵机一动,缓缓吟出上联,“风吹马尾千条线。”

    翰林学士们大声称赞,“妙对,妙对。”而后个个冥思苦想,却想不出合适的下联。

    谢卿安觉得枯燥无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想打到一半,清和帝的目光正巧落在他的身上,见他百无聊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怎么,卿安有好对?”

    谢卿安讪讪一笑,他哪里有什么好对,只是风吹马尾千条线这个对子总觉得排版熟悉,似乎有些印象,脑中突然掠过一句,不由脱口而出,“日照龙鳞万点金。”

    他说出这一句才猛然想起,这不是叶侍郎那个老头子为难他的时候出的对子吗?

    清和帝眼神一亮,“好,对的好,几日不见,非昔日吴下阿蒙。”

    在场翰林学士也啧啧称奇,“王爷此对,不但工整,还十分大气磅礴,彰显皇家风范。”

    谢卿安立刻马屁跟上,“父皇夸奖了,儿臣刚才正巧看到,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父皇龙袍上,金光耀眼,此时此景让儿臣才想出此对。”

    这句话说到清和帝的心坎上,自己是真龙天子,可不就是日照龙鳞万点金,满意的颔首,“很好,来人,将朕平日里带的那串檀木佛珠拿来,赐给九皇子。”

    “多谢父皇。”谢卿安忙跪下谢赏。

    清和帝见他接过佛珠,并不是戴在手上,而是郑重其事放在怀里,更是高兴,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卿安,今日进宫是否有事要对父皇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谢卿安见清和帝看破他的来意,硬着头皮跪下道,“父皇,儿臣确有一事相求,儿臣恳请父皇解除儿臣与叶家嫡女的婚约。”

    皇帝十分惊讶,“退婚?是何原因?”

    谢卿安有些为难,说这个女人无耻至极,和太子两人私定终身?万万不可,若是众人知道自己头顶绿油油,简直是无颜面对天下。

    他想了想,“父皇,她克儿臣,儿臣第一次见到她,就掉落水里,还好儿臣水性好,否则如今坟头草都及腰了。”

    清和帝好奇起来,“说来听听,怎么会落水?”

    谢卿安自然略去自己想踹叶朝朝落水的真相,将其它部分一五一十告诉清和帝。

    清和帝忍俊不禁,“居然还会有河蚌被你们带上岸,找到两枚珍珠?这哪里是克你,这分明是运气极好的旺夫婆娘,旺你才对。”

    “自从赐婚后,你的身体逐渐好了起来,这冲喜未过门就开始冲了,哪里是克你?”

    (自己是个啥心里没点B数吗,除了叶憨憨,谁敢将女儿嫁给你,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谢卿安深吸一口气,他这么不堪?咬咬牙,“父皇,儿臣不喜欢那个女子,儿臣不想娶她。”

    清和帝挑挑眉,凤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口是心非。”

    他拿起桌上的京城小报扔到谢卿安的怀里,“这你怎么解释?”

    谢卿安拿起京城小报,最大的版头上明明白白一行标题,九皇子和九皇妃凤凰于飞夫唱妇随,下面是他和叶朝朝牵手而行的画,衣袂翩翩容貌栩栩。

    然后是长长的篇幅,用来夸奖九皇妃如何贤惠,为重病下毫无自理能力的自己送去吃食等等,声情并茂感人至深,当然如果不是写的他,他会更感动。

    清和帝用了然的眼神看着他,“朕明白,侍郎之女确实高攀于你,纵使举案齐眉,终究意难平,不过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以后朕会多多赏赐美人给你,也算补偿。”

    (按照画工来看,这个儿媳容貌倾国倾城,和小九也算一对璧人,两人的孩子,岂不是皇室最佳颜值,朕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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