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里似乎还透着一丝没休息好的疲倦沙哑, 低低淡淡地传过去。
听筒里却有点沉默。
顾妄只听得到她轻微却清晰的呼吸声。
录制没有中断, 他没办法等太久, 又温声开口, “说话。”
舒子期声音很低，“是我……”
“我知道。”
他怎么知道？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只飘了一瞬。
想起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 她理直气壮了些，“卡号你到底什么时候发给我，给个信儿吧。”
“你很急吗？突然钱太多了？”
“？”舒子期带着脑子里的问号，慢吞吞地反问, “欠钱还钱，不是很正常的流程吗？和急不急有什么关系？”
顾妄拿着手机，低垂着眸，神色没什么波动，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不急，等我想起来再说吧。”
“那……”舒子期的‘好’字刚要说出口, 立刻将自己理智拉回来, 严肃地说，“你不记得就让经纪人发给我呀, 卡号而已, 你不是故意拖着吧？”
顾妄慢悠悠地说，“是啊。”
“……”
电话里瞬间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顾妄再才轻声，“我现在有点事，回头再跟你说, 行么？”
舒子期沉默了下，“不用跟我说别的，卡号给我行了。我就是想还钱你，你别拖拖拉拉的。”
电话突然没声，顾妄拿下手机看了看。
哦，被挂断了。
她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似乎是忽然意识到在录制，他收起手机，抬眉道，“继续吧。”
主持人：“……”
秦朗：“……”
主持人回过神，不可思议地问，“怎么看上去你被人挂电话了？”
秦朗笑着替他挽尊，“这怎么可能呢哈哈哈……”
“是啊。”顾妄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却又无所谓地说，“被挂了。”
秦朗脸上的笑僵住：“……为，为什么？”
“挂电话还能为什么？”他漫不经心地拿着话筒说，“大概就是不想理我。”
顾妄的私生活一直被保护得很好，除了工作之外，很少被拍到绯闻，以前参加节目也几乎没透露过什么私事。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私生活现场，主持人热血沸腾，“真的假的？还有人敢挂你电话，不想理你？可以透露下是谁吗？”
这种问题问出来，也没指望得到什么正经答复，含糊地说个朋友或者父母之类，一般就过去了。
但顾妄却摇了摇头，“抱歉，不行。说名字她会生气。”
主持人眼神意味深长：“……我觉得不是说了会生气，是说了微博会瘫痪的那种吧？”
顾妄对这个问题有点迷惘，抬了抬眼皮，“什么瘫痪？”
秦朗替他解释，“他平时不玩儿这个，顾妄老师在剧组时，休息就是看剧本，没有什么娱乐，是真的不跟你们一起吃瓜。”
顾妄微博几乎不怎么营业这点，是圈内共识了。
主持人在迂回行不通后，决定来点直接的，“不说名字，就说说是什么关系吧。”
顾妄似乎是想了下，“非要还我钱的关系？”
完全没料到的答案让在场的人都顶着问号。
再联想到他刚才打电话的只言片语，好像还真的是这个意思。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劝人不要还钱。
主持人觉得没有绯闻，找点奇葩的切入点也可以。
他笑着问，“所以找你借钱都不需要还是吗？”
顾妄看了眼他们，将话筒递到自己嘴边，慢条斯理地回答，“那要看是谁。”
一句话成功地将绯闻的尾巴亲自拽了回来……
主持人实在是琢磨不透这位影帝的心思了。
您到底是想爆，还是不想爆？
他试探着又问，“我们来搞点大的吧，问个广大影迷都想知道的问题。你真的没有女朋友吗？以前也没有过？”
*
舒子期本来不是故意要挂他电话，只是她那句刚好说完就看到裴忻推门进来。
于是她什么也没想，手动得比脑子还快，直接挂断了。
只听到末尾那句的裴忻奇怪地看着她，“你这个非要还人钱的毛病，能不能传染给几个欠我钱的朋友？我觉得他们特别需要你这种气质。”
“我也觉得世上需要多一点我这种人。”
“不过借你钱的这人真不错。”裴忻感慨，“一定是很信任你，生怕你手头紧才会拖拖拉拉不要。现在这种人太少了，是真爱啊！”
“……”她很镇定地说，“也可能只是他单纯有钱。”
裴忻拿了包，提前下班，带着她去了附近新开的一家定位高端的川菜私房馆子。
很有格调的装修风格，每一桌都是小包间。
为了多一个人庆祝好消息，裴忻把还在附近工作室画画的艾可也喊了过来。
一顿饭吃得要紧不慢，从下午四点吃到了六点，三个人还在喝着这家特有的桃花酒聊天。
“……也不知道男主会选谁，这个人选太难了，不想看到以后拍不好黑子还把锅扣在你身上。”裴忻拿着筷子，夹着小菜，“我建议如果他们问你的意见时，人选上你还是别提你的后宫男团。”
裴忻今天的好消息就是，舒子期漫画版权在卖出一两年没消息后，终于要立项了。
她猜着大概因为舒子期近期特别火，版权也是香饽饽，所以影视公司想趁热打铁，把这颗被遗忘的明珠捞出来，还能趁着角色没定溜一波粉。
同作为追星女孩的艾可站出来替她说话，“裴姐，舒老师的老公们都很红的，我觉得任何一个人演都可以火。”
裴忻很不客气地笑出声，“你认真的吗？你问问她敢不敢。”
舒子期还是很看重自己的故事，虽然原作者权限不大，但从个人角度出发都会希望作品尽善尽美。
而她粉过的大部分艺人，有可能接这个戏的，长相也许过关，但是演技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因为这部漫画的男主是真的不好演。
粉丝当初在得知卖了版权后，有段时间天天在舒子期微博下操心，唯恐她色迷心窍，只看颜值选男主。
后来粉丝放心也是因为，他们发现这位太太虽然有时追星很上头，但这爱来得猛烈，去得也快，很快她就有新欢了。
大家都猜她心目中的人选可能每个月都不一样，制片方一定不敢问她意见。
“我？我没有想法。”舒子期拿着手里那个小小的陶瓷酒杯送到唇边，喝了一口才懒懒道，“现在谁能演目前也不是我说了算，我就想知道他们如果立项的话，是不是版权就定下来，拿不走了？”
“啊？”裴忻被她的问题愣了一下，“是有其他公司联系你，想把版权从华城手里买回来吗？我估计华城现在不会放手的，你现在多火啊。”
“那倒不是。”舒子期有点焉焉地说，“我就是问问，签约年限到期之前想买回来难不难。”
裴忻突然反应过来，“是不是池希曜看中了，他想买回来自己拍？”
以舒子期现在的人气，版权价格比之前卖出去时涨了估计有十倍，裴忻就没往她自己身上想过。
唯一有可能的，大概也只有池希曜？
“他？他不行。”舒子期这回一口否定了人选，“他演不了，他是真的不行。”
裴忻：“……”
她给了舒子期一个大拇指。
艾可顿时想起那个站着门口帅得浑身发光的池希曜，痛心疾首：“心疼希哥。想当初舒老师喜欢他，微博里全是他，希哥却不知道你的存在。现在呢，这就是当初你对我爱理不理，现在让你高攀不起。”
没有新料，裴忻的兴致也下去了，随口回答，“如果价格出到华城满意，也不是没可能。不过，一般也没必要，真的看好你，和华城合作就行了，犯不着非要独吞版权。”
对哦，也可以合作的。
舒子期拿出手机，边喝酒边查一下华城影视。
艾可还在说，“其实我觉得，有一个人倒是很适合演《彼岸》男主，但舒老师应该会否定。”
这么一说裴忻也知道谁了，“恩，他还行。”
舒子期幽幽地抬起头，“你们在说什么？”
裴忻安慰她，“放心吧，那尊大佛也不可能屈尊，你不用担心。”
年龄，长相，演技，气质等各方面，不考虑实际情况的话，一定是顾妄最好。
比他演技好的没他年轻没他帅没他红，比他年轻的没他帅没他红没他有演技，比他帅的……这就很难找出几个了。
裴忻不磕娱乐圈这一套，但她客观上就是觉得顾妄还行的。
提到自己偶像，艾可内心又波澜四起。
她拿出微博顺手刷了下有没有新消息，还真的正巧看到一条刚刚上来的热搜，已经隐隐有爆的趋势。
#顾妄被挂电话#
主要内容是一条明星做客的花絮短视频。
艾可迫不及待用流量打开了这条视频，包厢立刻响起顾妄的声音。
“喂。”
“说话。”
“我知道。”
舒子期蓦地抬起头看向桌对面的艾可。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到幻听，声音轻飘飘的问，“你在看什么……”
她话音刚落，又是顾妄的声音——“你很急吗？突然钱太多了？”
“哦，就是顾妄最近不是上了很多节目宣传吗，这是刚发的一则花絮。好像是他录一个采访的时候，接了个电话。”
舒子期脑子嗡嗡作响，还伴随着顾妄的画外音，重复着她下午听到他说的每个字。
艾可见她感兴趣，干脆手机屏幕翻过来，音量加大。
“来，一起看吧！”她感情充沛地说，“我老公接电话太温柔了吧，好宠啊，真羡慕给他打电话的人。”
舒子期拿着筷子的手指僵着没动，“……你是从哪里听出温柔和宠的？”
“这是录节目啊，他都不挂断，还没有一点不耐烦诶。”艾可看着她，“舒老师，虽然你说你不是他的黑粉，但你是对他有什么偏见吧，这还不叫温柔宠溺啊？”
舒子期没说话。
艾可继续说，“他居然还被挂电话，我的天，我要是听到这声音给我打电话这么说话，听一下都能怀孕了，是谁这么狠，居然还挂了！啊，居然还是欠他钱的。现在欠钱的都这么嚣张吗？”
舒子期：“？”
她忍不住：“哪里嚣张了？”
艾可心疼极了，“你看他表情好无奈啊，刚才不是说对方挂断是因为不想理他……还不敢说是谁是怕对方生气……完了，我老公有人了！我房子要塌了！”
舒子期刚想喝口小酒压压惊，差点呛出来，“不不不，你房子挺好的。”
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视频的艾可，“非要还钱是什么情况，世上有这种人吗？是用这种方式吸引顾妄的注意吧……”
艾可刚说完，视频里的顾妄在回答欠他钱是不是不用还的问题上，直言那要看是谁。
花絮最后结束于主持人提问女朋友，这个答案大家自然知道要等正片出来才有。
艾可最后总结，“如果不是被恶意剪辑的话，这关系一定不正常！呜呜呜，我老公真的有人了。那句‘要看是谁’的暗示太明显了吧。”
舒子期吐字艰难，“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真的想多了。他宣传电影需要炒作，懂吗？”
裴忻看着艾可和舒子期这么一来一往的表演半天，最后耐人寻味的目光落在舒子期身上。
“这可真是巧了。”裴忻琢磨着说，“舒老师今天也非要还钱给什么人，原来这种非要还钱和偏偏不收钱的神仙人还不少，这两种人我怎么一个都碰不上呢。”
艾可这边看完了视频，还在磕着男神的颜。
闻言抬起头，“舒老师是要还钱给你那个渣男前男友吗？那是真渣啊，搞张两百多万的小票找舒老师要钱，裴姐你说说，还是人吗！”
裴忻眼睛瞪大：“两百多万？那可能不是想要钱，是想要你的人。”
这顿饭吃了很久，桃花酒都加了好几壶。
度数虽然不高，但一壶接一壶的喝下去，她也有点微醺的感觉。
再拿出手机时，微信上是梁辰给她发来的截图，是那条爆在第一的热搜。
辰宝坐等一个爸爸：【天，评论都是同情他的，他这是卖惨吗？是吗？】
挂他电话，欠钱不用还，这种事放在顾妄身上就是热搜预定。
更何况还预告了一个有关女朋友的问题。
舒子期手扶着太阳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转手就将梁辰发来的八卦截图发给了顾妄。
怎么还卖惨呢！
这时候晚上八点，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开着一点小缝，垂着轻拂过的夜风。
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
但顾妄发来的是一条语音。
她看着那条语音，又悄悄看了下同桌的人，半天不敢点下去。
过了一会儿，大概因为她迟迟不回，手机屏幕直接跳转成来电。
来电虽然没名字，但这串号码她下午刚拨过，无比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今天想更个粗长一点的肥章，但这两天的瓜，太多了，看得目不暇接……
你们一定懂我的！！！
明天的更新还是晚上11点，争取明天来个双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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