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唐时剑侠

    后来又几年,往返藏剑万花相安无事,直到天宝十四年,当今天子心尖宠杨贵妃的义子,节度使安禄山伙同史思明等众谋反,太平百年的中原烽火狼烟熊熊燃起,大唐的盛世倾覆了。

    江南这边还算稳当,但江湖上各门各派无论东南西北纷纷全力驰援,谁都明白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万花亦在其列,裴元大师兄亲率一众不论花间还是离经精武还是擅医的弟子赶赴前线战场,或奋力杀敌或竭力救扶。

    许辞自也义不容辞,家中只留下芳菲照顾如圭,叶婧衣莫雨毛毛皆随队出了谷。

    战乱第三年,北方民不聊生,许多弟子有去无回以身报国长眠于战场当中。

    许辞于太原城中再度重逢多多,她与叶琦菲两人在一块正为城中守备筹集粮草。

    “许姑父。”多多随叶琦菲的叫法,见到他十分的惊喜。

    “多多,准备好了么?”

    光阴与战火从未在许辞身上留下一丁点的痕迹,依旧是那幅俯首人间的谪仙模样让人望之倾心,他平平淡淡的一问,多多古井般的心底波澜顿生。

    “嗯,可以了吗?”

    许辞点点头,“安氏气运正是最鼎盛的时候。”

    多多残缺的命轨唯有龙脉可补全,李氏大唐的那一条绝计是不能触碰的,但掀起人间地狱欲窃国自立的安氏却无妨,安禄山本身是土龙命,而他儿子安庆绪则是水龙,注定的相克相残,截了他家早日了结这人间地狱说不好还算功德一桩,再不济也不至于像前朝时惨遭天谴。

    “我和你们一起去!”叶琦菲知道始末,果断道。

    “琦菲,此事只我与多多即可。”许辞拒绝了,他连一直同进同出的叶婧衣也准备留下的,当然叶婧衣是知情的,这一生除不可说的来处他从不愿欺瞒枕边的爱人。

    “太原城里这些个地主粮商,也需要你镇着,否则难保他们不会再闹事。”多多也劝她。

    叶琦菲只好无奈应了,“那姑父,多多,一定保重!”

    “过些日子定还你一个完整无缺的挚友。”许辞这么告诉她。

    许辞并非什么籍籍无名的小辈,三年来他一剑冬至的凛冽在敌在友都是威名赫赫,骤然许太原城中失踪,不过短短几日便掩藏不住了。

    护着爱女同在太原的叶炜也禁不住去问叶婧衣。

    “三哥放心,许大哥他是做一件好事去了。”

    叶婧衣这么一说,叶炜反而更不放心了,这个战乱动荡的时候能用好来形容的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极大的危险,妹夫可连形影不离的小妹都不带了。

    叶炜的神色很好猜,叶婧衣一眼便看透了,轻笑道,“也不是谁都没带,多多就跟着去了。”

    “!!!”叶炜震惊,难怪好些天没见着人了,他绷着脸看向忽悠了自己好几天的女儿。

    叶琦菲送上一个明媚灿烂的笑颜,叶炜一股子气都卸了,忧心忡忡道,“妹夫回来之前,你们姑侄俩不许再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好的。”叶婧衣同叶琦菲假装乖巧的点点头。

    但等许辞和多多离开整一个月了依旧没回来时,知道内情的两人也开始慌了,万花谷许辞突兀的消失一事已传遍大唐,原本在另一处战场的莫雨毛毛也不放心的赶来太原一边守着师娘一边等候师父和小伙伴的消息。

    直到又一旬,敌营探子传出来消息,安禄山次子安庆绪弑父不成血溅当场,安禄山重创垂危,史思明等同谋陷入一轮争权夺利当中,战场形势瞬息扭转。

    “他们成了?”多多抱着她姑姑又蹦又跳,“成了成了!太好了!”

    同为知情人的莫雨毛毛也松了一大口气,气质冷峻如莫雨,面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你们打的什么哑谜?”叶炜一头雾水气急。

    “安氏父子身负龙运,许大哥是截他们的脉给多多那孩子续命去了。”叶婧衣这会也不蒙她三哥了,“看这情况应当是成了,他们很快能回来了,三哥你可莫乱说与旁人听。”

    真相有点骇人,叶炜打了个激灵,“事关重大,我自守口如瓶,只是大哥二哥处怕瞒不住。”

    打许辞失踪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始,叶婧衣就知道这个,点头道,“那无妨。”

    几日后,安禄山不治而亡。

    比起这个,带着焕然一新的多多悄然回转的许辞就不起眼了,各门各派助唐军开启了疯狂的反扑。

    五月过去,失地陆陆续续收回,大局已定,各派开始重整弟子回转师门。

    许辞回到万花谷,之前一事自然要与师父和谷主报备过。

    “没想你还有这本事,叫我等白白担心了。”东方宇轩板着脸神色辨不清喜怒。

    “弟子知错。”许辞垂首道。

    “可与你自身有碍?”孙思邈心疼弟子,见他一整个人都透着虚浮之感,遂问。

    “安氏之运本还有几年,强行截断受了些伤需得养许久。”

    闻言,孙思邈和东方宇轩都愣了愣,还有几年?他们不敢想象战乱若再持续几年,这九州大地会残破成什么样?万花这些门派门派中这些弟子又会落到怎么样的下场?是不是就和那天策府一样几近覆灭?

    “那就在谷中好好养着,你家如圭想你们想的狠了总闹,你师父和芳菲都按不住他了。”东方宇轩不忍再说他了。

    “是。”许辞行了一礼,退下回了自己那座院舍。

    次日,所有战死在外的弟子骨灰皆在晴昼海傍山崖的一角下葬。

    坟茔前,东方宇轩执壶洒酒,生者肃立他身后致以缅怀哀思,另有长箫与琴声戚戚和鸣奏出一曲安魂相送。

    许辞站在他大师兄身边,口中默念着往生经文,今生没能保得同门安然归家,只能祈福他们来生得一场和顺圆满。

    “许大哥?”叶婧衣察觉到他的不对,当即扶住他,眉目间浮上一层忧虑。

    “无事,就是有些竭力。”往生经文的每个字都蕴含效力,一段念完,也勿怪他如此。

    叶婧衣仍然不放心,从这日起就更将他当成玻璃人顾着了。

    之后山河重整家园修复,尽管朝堂上,天宝十六年被迫退位的太上皇与原太子现新帝仍争斗不休。

    大概是宠爱的枕边人杨贵妃早在马嵬驿时就因兵变自缢身死,晚年昏庸的太上皇找回了一些年轻时的睿智手腕,加上安史之乱结束的早他心腹势力还未被瓦解过多,几番拉锯下,他终还是占据了上风废了新帝李亨,另立宽容仁厚的孙儿李俶为帝。

    李俶继位后,大力加封了战乱中忠心耿耿的功臣们,此前其父偏听偏信张皇后和宦官李辅国尤为忌惮功勋卓著之人,叫人心凉,这也是他会迅速倒台的原因之一。

    且不管人家皇室祖孙三代都是怎么折腾更迭的,四野已逐步趋于平静,要复往昔的繁华那就是时间问题了。

    许辞养伤花了好几年,期间被妻儿老小压着没踏出万花半步,伤愈后便带着叶婧衣出了海,听闻海外有蓬莱群岛出世,谷主东方宇轩与他父亲方乾就是从那儿来的,芳菲也大了带着如圭不是投奔她两位师兄,就是去叶家的表姐表兄玩耍。

    后半生再没有什么波澜壮阔,叶婧衣陪他陪到了耄耄之年满头霜华时,从此了无遗憾的长眠于地下。

    而许辞,这一生的躯壳经羽化后化作了一抔冰雪,也是到这一刻了他才明白,不周山倾后他冰雪的本体就四散遗落到了各方小世界形成了灵魂空无的模子,只有寻着感应让神魂转去寄托一生才能将之带回来直至拼凑完成……

    再想想他破碎的程度,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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