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的失明既是因毒所致,那医治的第一步便是祛毒,内服辅以施针。
然许辞的配药和他的酒量一样,再过万万年都不带变化的,熬煮出来的刺鼻味道,陆小凤若非及时封闭了嗅觉只怕早蹦到了百米开外,可怜了花满楼一碗黑汁子下去整个人都失去了颜色。
“先生,这药需得喝上多久?”
“一连三日,每日两剂,他中毒的太久了。”许辞倒是很习惯自己这样的成果,面不改色的答道。
“......”陆小凤同情的看向闻言更焉了的花满楼。
省过接下来的施针过程,再说金九龄,他在村民的配合下将一群共犯送进了金陵官府的牢房和铁鞋大盗团聚后,也没忘记差个小捕快去桃花堡告知花满楼的家人一声。
这时候堡里因为铁鞋大盗和花父寿诞而来的客人大都还在,花父不好抽身离开,便吩咐六子花满庭先备上一份礼去探探情况。
花父一共有七个儿子,花满楼是最小的那一个也最得父兄疼爱,更因为双目失明,这疼爱当中还掺有一份愧疚痛惜,乍然得知花满楼痊愈有望,花满庭欢喜之余这礼备的也格外的重。
但当他到了杏花村,找到了许辞的院舍,并被陆小凤领进去后,突然就觉得礼有些拿不出手了,他敢以自己混迹商场多年的眼力发誓,凭着面前表露出来的这位先生的身家绝不在花家之下。
“六哥。”
“七童,感觉如何。”
花满庭的掩下心底的惊异,奔到施针尚未结束脑袋上还顶着几根细针的花满楼身边,关切的问。
“还不错。”医治才刚刚开始,但已经有些微感觉的花满楼温声宽慰他六哥。
“那就好!那就好!”花满庭连声道,“七童,许先生可在?”
“先生在旁边屋里,六哥稍安勿躁。”
院里三间木舍,正屋居大,内左为寝卧,内右设书架案牍,中间是会客所在,纱幔敛起时四角通达无阻,而屋外另两间,一间客房一间则厨房药庐并用。
许辞正是下厨去了,便是成仙辟谷时,若非迫不得已他都保持着每日用餐的习性,何况家里现下还有两个不经饿的客人呢。
他却不知,他的客人因着药的事还心有余悸,对他的厨艺与当初的某些人一样分外质疑,甚至是惶恐忐忑。
村间饭食简陋,青菜菌菇一类大都是私塾中念书的孩童家里种的野外采的送了来抵束脩的,一道清炒一道入汤,又烧了豆腐鲫鱼,加配两碟子饭后点心添补,才勉强算够了。
不费什么功夫的事,花满庭也就坐立不定了一会儿,许辞便从厨房出来了,手里拿着碗筷,两袖兜进了灶台间的烟火气,如此仍无损他半分风华韵度,只是仿佛画上的神仙多了几许真实之意。
“陆公子可否搭把手。”
“先生还是叫我陆小凤吧!”
陆小凤很会交朋友,无论男女老少何种身份脾性的,纵使仇家对手也愿意坐下来和他说几句,看似浪荡不羁实则神明心正,是个最重情义不过的人,许辞这样的也难拒绝他不掺杂目的时的亲近,依言唤了他一句。
“陆小凤!”
“先生,这是家中兄长,行六,名满庭。”
目光从挡门口的陆小凤身上跳开,一个和花满楼有五成相似的锦衣公子映入眼帘,花满楼介绍的声音随即响起。
“花满庭见过先生。”花满庭执礼敬道。
“花六公子。”许辞颔首一笑,“既来了,坐下先一道用饭吧!”
“那便打搅先生了。”
“谈不上,只是乡野粗陋,花六公子别嫌弃。”
和药千差万别,桌面上是一派的色香味俱全,别说花满庭了,就是原不看好的陆小凤与花满楼也被打肿了脸,嫌弃那都不存在。
一顿宾尽主欢后,花满庭向许辞大略的问了问,又嘱托了陆小凤照顾好他家七童,留下礼就回去和花父复述了。
而花满楼和陆小凤也入住了隔壁客房。
客房只有一张床,床面宽阔,睡两个人并不成问题,枕套被褥都还是崭新的,盖因他并没有接待过其余客人,这里也一直空置着的缘故。
作为一个江湖浪子,枕边从来都是温香软玉的美人的陆小凤,头一回在清醒的情况下和好友躺到了一起,即便分了两床被,仍难免别扭。
“陆小凤,你翻来动去的,想来是这时节的地面不够凉沁。”
花满楼言下之意不能更明白了,陆小凤浑身都僵了僵,两眼一阖,再没个动静了。
至于有没有真睡着睡好,看他第二日精神头还不错就知道了,陆小凤可不是什么矜持羞涩的人,他的别扭不过是怕好友别扭的体贴之举罢了。
早膳过后,医治一如昨日,只是午后来看花满楼的除开花满庭,又多了几位花家兄长。
直到第三日傍晚,终于处理完铁鞋大盗事件后续的花父花如令也亲身赶来了,他的身后还拉着满满两车的礼物,听几个儿子说这位给楼儿治眼的先生也是富贵人,不知道他缺什么喜欢什么就干脆各色都装了些。
重获新生的眼睛脆弱无比,尽管天色已近昏暗,花满楼眼帘紧闭也依旧感到阵阵刺痛。
许辞想了想,借广袖掩饰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条白绫,白绫是采黄泉之下玄光所制,遮光护眼不在话下,此时正得用。
他指尖稍动,白绫便自主覆到了花满楼的眼睛上于脑后系成结,尔后隐匿不见。
旁观的花家父子及陆小凤目瞪口呆,这会儿心思都出奇的一致,高深的武功能做到这般吗?先生莫不是得道真仙吧?
“可以睁眼了。”许辞愉悦道。
花满楼尝试着慢慢的睁开眼睛,定住,又眨了眨,而后四下环顾了一圈,素来温雅有度的人当即就换了个欢畅至极的模样。
“楼儿!”
“七童!”
“花满楼!”
惊喜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楼儿,你真的好了?能看见了?”
花满楼快步走到激动到难以自已的花如令身前,扶住他抬起的发颤的手。
“真的,是孩儿不孝让爹担忧了,孩儿看的见了!”
“太好了!”陆小凤高兴的蹦起来,“今日我们可要好好庆祝一下,正好先生给我的酒我还没舍得开封!”
“陆小凤,七童眼睛刚好怕是不能喝的,我们哥几个倒是可以陪你!”花满庭双眼发亮道。
“我这儿庙小,可歇不下一群醉鬼。”许辞失笑。
“两小坛而已,先生可莫小瞧我等酒量。”陆小凤旋身躲过花满庭伸来的手,摇头道。
“桃花醉,年份越久后劲越大,两小坛足以让你醉上好几天了。”
这还是埋藏时日最短的,仅百年,若换成千年万年的,凡人之躯能否受得住都很难说。
“那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到桃花堡一宴,也好叫我花家上下聊表谢意。”花如令顺势道。
“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客气,我遇七童乃缘分所至。”
七童本是极亲近的人的叫法,因花满楼自己提出来,许辞也就顺了他的意愿。
经几番推拒,无奈众人盛情难却,许辞终是答应了邀请,到邻近的老秀才家一趟,请其暂代明日私塾的授课,就像往常要外出时那样。
老秀才不是什么酸儒,无论以笔墨纸砚还是铜板碎银做酬劳都会欣然收下,更重要的是他很有童心,和来私塾念书的孩子们处的很不错。
等安排妥当了,许辞这才安心的翻身跃上了花满楼来时骑的马,而花满楼则和花父一起坐的马车,毕竟眼睛刚好不宜吹风,他的父兄们对此非常的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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