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肖司明的神情实在有些沉郁,陶老板见到他后不由一愣, 随即关切地询问道“肖大师, 您中午没睡好吧”
阮阳回头看向肖司明, 见对方确实嘴角紧抿,看上去面色不虞的样子,正担忧着, 肖司明已经面色平静地应了一声, 然后淡声说道“剧组的人都在这儿了吗”
先前那个负责人回话了“除了男主演, 男主演那边说他们快到了。”
肖司明环视了一圈, 发现整个剧组的人居然都有种被鬼缠身的现象。
能有这么大能耐的,莫非是这玄雾山里的山鬼
山鬼在民间传说里并不罕见,版本各不相同, 有说它是山中精怪的, 有说它是神女的, 实际上它就是一种野鬼, 因为执念太深不愿意去投胎, 便占据无主的山头,占地为王。
寻常鬼怪或许不敢在玄雾山上造次,但如果是山鬼, 执念深重一点的没准真有这能力。
肖司明舔了舔唇,他已经好些天没有吃过什么鬼怪了。
山鬼只在夜晚出现, 想抓山鬼, 起码得等太阳下山。
男主演迟迟未到, 剧组不打算为了他一人拖延进度。
于是在总副导演的安排下, 众人扛着机器来到了拍摄场地,决定先拍女主的打戏。
女主演也才二十岁,出道三年,这次还是头一回接到女主剧本。
她被化妆师按着上妆,视线透过化妆镜看向阮阳等人,忍不住小声问化妆师姐姐“他们真的不是林导找来演戏的么”
长得这么出众,不会是林导找来的男一号备选人吧
林导是个唯物主义,似乎是因为拍了这么多年戏从没遇到过什么怪事儿,所以也不大信这些,甚至还很讨厌别人装神弄鬼。
前几次剧组找来的那几个“大师”,都是瞒着林导找的,被林导发现后还挨了一顿批。
化妆师给她戴上假发头套,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陶总请来驱邪的大师。”
她说这话时有点犹豫,毕竟这几个人样貌实在是太抢眼了,放在剧组一众演员里也很瞩目,这长相,和“大师”二字实在是不搭。
显然,不止化妆师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
就连林导见了阮阳等人都是眼前一亮,双方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后,林导暂时放下自己对神棍的偏见,目光放在阮阳身上,张口就问“学过表演么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剧组一个龙套角色,总共只需要几句台词就行。”
剧本里有个纨绔小少爷,从小娇生惯养无法无天,和女主有场对手戏。
林导觉得阮阳很合适,刨去对方大概又是个神棍这一点,阮阳身上隐隐约约有那种骄矜的气质。
他可以对天发誓,这番话纯粹出于一个创作者对追求完美人物的执着,绝对没有其他任何不干净的想法。
然而话音刚落,对方身边那位姓莫的大师便皱起眉“不行”
另外一位姓肖的大师也在同一时间冷着脸拒绝道“不行。”
说罢,还伸手挡在他和阮阳之间,眼神也暗含警告。
林导挠了挠头,想说这俩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就见阮阳扒着肖司明的胳膊,兴致勃勃地问他“酬劳多少”
林导想了想,给出一个比市面上大众群演工资要翻几倍的数字“五百。”
阮阳“噢。”他有点失落,心说我卖张符还不止这个价呢。
之前一直听人说演员一场戏片酬就高达上千万,亏得他还心动了一下。
想靠本事挣钱养家,也太不容易了。
林导见他问了片酬后就兴致缺缺的样子,试探性地说道“片酬的事其实还有的商量”
主要难得遇见这样一位相貌气质都很合心意的人,林导甚至觉得对方一定是哪家的小少爷,完全忘记了上一秒他还认为阮阳是个神棍。
不等肖司明发话,阮阳已经摇了摇头“不用了。”
影视行业这条赚钱之路走不通,他决定还是坚守本心,于是从兜里掏出一沓符咒,热情又真诚地询问林导“买符咒吗”
林导“”
阮阳“辟邪符,一张五千,童叟无欺。”
林导最后竟然一张符也没买。
他张了张嘴,语气艰涩道“不了,场务那儿还有很多符咒。”
阮阳摇头,不赞同道“那些符是假的。”
林导轻哼一声,心说我看你的未必也是真的,你当我傻呐,五千块买一张纸,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
两人世界观不同,聊了几句便不欢而散。
阮阳没卖出去符咒,心情不由得有点沮丧。
肖司明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没事,是他们不识货。”
阮阳得到了安慰,放宽心之余,又重新燃起了赚钱养家的激情。
他二人站在角落里小声交流,来往的工作人员见状纷纷摇头
好好的两个年轻人,长得一表人才,干什么不好偏要来当神棍。
只有陶老板听说阮阳在剧组卖辟邪符,屁颠颠地跑过来,很给面子地买了两张。
林导在一旁斜眼瞅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说这有钱人的钱就是好骗。
那些什么符咒,他根本瞧不上好么
上某宝搜同款,最多五十一张
黄昏时分,男主演的保姆车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山路上。
他面上架着副墨镜,跟在助理身后下车,表情十分地严肃。
下车后,他便找上林导,说要跟剧组解除合约。
林导不满地蹙眉,毕竟他们已经拍了三分之一了,哪能说换人就换人
但问男主演非要解约的原因,对方却怎么都不肯说了。
助理也是很无奈,知道自家这个容易得罪人,连忙跟在后面做补充说明“导演,不是我们不想拍,剧组怪事太多,我们也是没办法”
他从车里拿出来一个纸盒,神神秘秘地说“这些天我们还收到了这个。”
纸盒里装满了信件,信封上面血迹斑斑,看不出写了什么玩意儿。
林导从业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立刻就认出了这招“恐吓信”
助理苦着脸道“是啊,一天一封,就摆在床头,也不知道是怎么送进来的。”
三人正愁眉苦脸之际,肖司明走了过来,目光落在那一盒信上,沉声道“方便给我看看吗”
助理看着他愣神道“这位是”
林导的剧组遇到这档子事,心情直线下降,没好气道“驱邪的大师”
助理没听出他语气中的暗讽,闻言反而喜出望外,得到男主演同意后,将手中那一整盒的信件递给了肖司明。
那些信叠得整整齐齐,甚至都用粉色的信封仔细地包着,如果不是上头布满了血迹,说是情书也有人信。
肖司明摊开其中一封,卫瑄等人靠了过来,看完后评价道“这写的都什么玩意儿看不懂。”
阮阳也好奇地瞅了几眼,就见信纸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字迹,然而写信的文化应该不高,一手狗爬字愣是让人认不出来他写了什么。
“字不是重点,”肖司明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重点是这些信都不是人写的。”
林导心说这帮江湖骗子真没见识“恐吓信都这样。”
肖司明也不搭理他,只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对男主演等人说道“这信是鬼魂所写,上头用的是鬼魂的血。”
他的话音刚落,在场众人均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凉意,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从他们身边擦了过去似的。
男主演的面色立刻苍白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些信有多古怪,自从上次在酒店房间见到那抹鬼影之后,这些信便雷打不动地一天一封出现在他枕边,吓得他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都快精神崩溃了。
要不是这样,他一个才出道一年的新人,也不会冒着被指责耍大牌的风险要跟剧组解约。
“鬼还会写信”林导冷嗤一声,明显不信。
他见众人被肖司明三言两语就搞得人心惶惶,心里就来气,冲动之下开口嘲道“你让它写一个我看看”
那几个“神棍”闻言齐刷刷地瞥了他一眼,目光似乎有某种深意,看得林导莫名有些发慌。
不等他仔细感受,就听前面化妆间里传来一声尖叫。
众人涌入化妆间,化妆师正巧花容失色地从里面冲出来,一头撞在林导身上。
林导扶住她的胳膊,眉头紧皱“怎么了”
化妆师满脸慌张地往他身后躲,一边指着身后一边叫道“鬼镜子里有鬼”
阮阳抬头看去,就见前方的化妆镜上,有一抹血迹粘在上面,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移动,画面阴森诡异得像是来到了恐怖片片场。
助理“卧槽”
那抹血迹渐渐地在镜面上形成了三个狗爬的大字“你等着”。
林导一愣,面对这样的威胁,火气就上来了,当即破口大骂“好啊我倒要瞧瞧你有什么本事,是男人就来”
一旁的阮阳等人“”
阮阳忍不住仔细看了看林导的面相,发现此人火气甚旺,难怪胆子这么大。
那血迹似乎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不怕自己,缓缓流动的血液突然顿了顿,随即愤怒般地糊满了整个镜面
就在此时,有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顶着一脸青紫冲了进来,口中叫道“导演,导演,不好啦”
他话说到一半,就看见众人身后一片血红的镜子,眼睛都瞪直了,仿佛一只被人掐住脖子的尖叫鸡。
林导急得拿眼瞪他“又怎么了”
这位工作人员这才回过神来,他联想起刚才经历的一切,感觉自己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外面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一群麻雀,逮谁啄谁,主演们都快被啄伤了”
“什么”
林导冲出去查看情况,结果刚一踏出化妆间就被麻雀团团围住,照着他脑门儿就啄了下来。
这群麻雀赶又赶不走,啄起人来痛得很,一言不合还往人身上拉屎,林导挣扎了没几下,就只能和演员们一起抱着头嗷嗷叫,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此时只听陶老板口中发出一声暴呵,他灵机一动,举着从阮阳那里买的辟邪符,手臂在空中挥舞着,而那些麻雀对他或者说对他手里的符咒似乎颇为忌惮,围着他飞了一会儿,实在是无处下嘴,便放弃了进攻,转而去攻击别人。
此情此景实在太过诡异,但脑袋被啄的痛感又是真实存在的。饶是林导一个唯物主义也不得不崩溃地捂着脸叫场务的名字“你买的那些符咒呢”
场务哆嗦着手朝他丢过来大把的符咒,然而这五十一张的符咒真的和普普通通的黄纸没什么两样,麻雀们理都不理,依旧狠命地啄他的脑袋。
陶老板拉着自己的对象躲到肖司明等人的身后,惊疑不定地开口“我的妈耶,这都是哪里来的麻雀,这么凶的。”
肖司明沉声道“这些不是麻雀。”
陶老板“啥”
只见肖司明仰头看向上空,他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看了数秒,随即长臂一伸,似乎从空中抓下来了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有手有脚,被抓住后死命挣扎,口中还发出了阵阵惨叫“大师大师饶命啊我错了”
陶老板“卧槽”这是个人啊
啊不,这是个鬼
就在肖司明这看似随意的伸手一抓后,头顶叽叽喳喳的麻雀声骤停。
那种被麻雀啄中的痛感猛地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种奇异的冰凉感。
林导似有所感,下意识抬起头,和头顶漂浮着的四五只死状各异的小鬼对上视线。
林导神情恍惚地扭过头,目光看向一旁那几个“神棍”。
阮阳朝他笑了笑,随即从口袋里掏出某样东西,人畜无害地问“买符咒吗”
林导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顶着满脑袋被麻雀啄出来的包,一时之间悲愤交加,愤愤道“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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