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王爷除了掌管人们的饮食, 同时还是天帝手下考察世间善恶的神官。
他性刚正不阿, 疾恶如仇,早就听说冥王身边养了一邪物,在冥王的纵容下那邪物甚至能够在冥界横行霸道, 于是在刚见面的时候,就对那团恶名昭彰的邪物摆出了不屑一顾的姿态。
结果可想而知。
肖司明至今还记得阮阳发起火来拎起灶台就砸的画面。
所以有时候他也会觉得, 冥界和天界不和是有道理的。
经历了那一次,天界还有哪个神仙敢到冥界来参与交流探讨
他回过神来, 阮阳还坐在餐桌旁, 盯着那盘可以拿去做生化武器的炒鸡蛋, 表情怏怏的,像一棵被霜打的小白菜。
往日跟本人一样朝气蓬勃的小卷毛似乎都耷拉了下来。
肖司明心中一动,直接上手替他理了理头发,又将他面颊上的葱花拈下来。
他温声开导道“万事开头难,你想学的话多加练习就一定会有进步的。”
最多不过是由他出面, 去一趟天界,找灶王爷“聊一聊”。
相信多“聊”几次就一定会有个好结果的。
此刻, 远在天界的灶王爷突然打了个战。
阮阳只感觉到了肖先生多温柔多有耐心, 他看了眼自己油乎乎的手,耳朵通红地站起身道“好, 客人好像进来了, 我先去收拾一下。”
肖司明点了点头, 目光持续温柔似水, 等阮阳走进厨房, 他的视线落在那盘可怕的菜上,好看的眉毛终于狠狠抽了抽。
趁阮阳还在洗手,肖司明手一挥,将那盘菜偷偷处理了,整个过程只在眨眼间完成,做得堪称滴水不漏。
看得高宗都忍不住给他鼓个掌。
曹衍忠和屈昊林被卫瑄和莫宇一左一右拥进门的时候心里都还有些受宠若惊。
尤其是曹衍忠,他心里十分疑惑上次卫大师似乎对他的轻怠还很不满来着,今天这是怎么了见到他的一瞬间像是看到了什么救命恩人,热情得快要哭出来似的。
明明是大师们帮了自己的忙,他是过来登门道谢的,眼下怎么感觉道谢双方反了过来呢
虽然想不通,但卫瑄对他热情是好事,毕竟那天大师们离开后,曹衍忠还在后悔,妻子也说他太先入为主了,得罪了真正有能耐的大师。
他这次过来,是有事要请大师们帮忙。
进门后,看到坐在餐桌旁的肖司明,曹衍忠顿时两眼一亮,快步走上前“肖大师原来您在啊,我母亲差不多能出院了,今天还跟我说,等她出院要来登门拜访向您道谢呢。”
肖司明看向他,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这么冷淡,曹衍忠却不敢有任何意见,毕竟对方抓鬼时的英姿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其实我有个事,想请各位帮个忙”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桌上的空餐盘,又听厨房里传来哗哗水声,表情有些愣怔,“你们是在吃饭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我等你们吃完再谈吧。”
“不不不”没等他说完,卫瑄和莫宇齐声打断了他,表情甚至有些惊慌,“您有事还是现在就说吧”
曹衍忠“”
虽然奇怪,但他顾不上思考让各位大师如此惊慌的原因,在得到肖司明的点头肯定后,一五一十地说起了自己这趟的来意。
曹衍忠有个发小,十年前两人一起创业,到现在都算是小有成就。
曹衍忠的发小跟他差不多,都是人傻钱多的类型,不过发小的感情路颇为坎坷,已经结了两次婚,前前后后还谈了几次恋爱,可惜每一次都毫不意外地吹了,不是对方劈腿就是三观不合和平分手。
最近发小又和一个女演员开始了恋情。
女演员不是特别火,三十岁了事业还在起步阶段,发小为了她投资了一部乡村爱情电视剧,剧刚开拍,剧组却是事故频发。
阮阳把自己收拾干净,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曹衍忠正在讲述剧组发生的事故。
“这剧两个月前就开拍了,剧组租的是乡下的房子,开拍前听村里人说,那几家屋子闹鬼,说得有模有样的,不管大家信不信,开机仪式都照着流程搞了,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他讲到这里顿了顿,见众人的视线都投注在了自己身上,不由得有些紧张地伸手松了松领带。
“一开始有主演反映,他们拍戏的那户人家,院子里有口井十分古怪,一到晚上就有怪声从井里传出来。原本大家没当回事,直到后来有个群演拍戏的时候无缘无故掉进了井里,大家把她捞上来之后,她人倒是没事,但看上去受到了惊吓,嘴里一直在说井里有东西拽着她的腿。大家用手电往井里照了照,什么也没看见。”
那位掉进井里的群演第二天就发了高烧退出了剧组,大家原本只当这是个意外,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过了半个月,又有人掉了下去,这回掉进井里的是个小演员,如果不是发现得及时,差点就给淹死在井里。
为了安抚人心,剧组专门请了师傅过来,在井口压了一块需要三人才能搬动的大石头,又在石头上贴满了符咒。
结果第二天,井口上的石头不见了,符咒也被撕得散落一地。
与此同时,有人发现,演女二的演员居然失踪了。
剧组上下顿时就慌了,报警的报警,寻人的寻人,警察到了后立刻想到了所谓“闹鬼的井”,立刻安排了打捞行动,但是从井里什么也没捞出来。
三天后,才有本地村民在山上发现昏迷的女二。
曹衍忠自己说着说着打了个战,他现在对这些神啊鬼啊的东西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甚至在见到交友圈里有几个认识的老板为了生意红火养了小鬼或是请了阴牌的时候,还会上去劝说几句。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老人常说的尽人事以待天命是个什么道理,人无论是做什么事,都不能想着走捷径,否则一个反噬全部玩儿完。
卫瑄分析道“几次三番害人落井,这井里怕是有水鬼。”
水鬼算是神话传说里颇为常见的一种替死鬼,一般由意外死在水里或者跳河的鬼魂所化,这类鬼魂死后被拘束,离不开自己死亡的地方,也不能去冥界投胎,只能一直等,等到有一天有人来接替它替死鬼的身份。
当然,能在同一个地方落水的情况是不多见的,所以有的水鬼一等就要等个几十年,到最后干脆撂挑子不干了,与其在这儿干等,不如拖一个下来接替自己。
所以在大多数道士眼里,水鬼真是可怜又可恨。
杀又杀不得,遇到了只好开坛作法大费周章地为它超度。
肖司明显然不会去想超度的问题,在他眼里,没害过人的水鬼就掐个诀超度,害了人的就是他的口粮。
曹衍忠观察他们几人的表情,发现几位大师看上去都挺轻松的,不由得松了口气。
也对,他家里那只那么凶残都被制服了,这次的在各位大师眼里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那发小现在还跟着剧组一起待在山村里,各位大师如果愿意走这一趟,我现在就叫老屈带大家过去。当然,酬金不用愁,我们这边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数目。”
他掏出了一张支票摆在桌上,阮阳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上面足足有五十万。
肖司明在人间待了这么多年,两个爱好从未变过。
一是吃,二是钱。
曹衍忠这种有钱又有的吃的委托显然十分合他心意。
肖司明嘴角上扬的弧度清晰可见,声音都带了几分愉悦“接。”
因为电视剧拍的是乡村爱情故事,为了贴切还原真实,拍摄地点居然真的选在了一处居于深山内的村庄。
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等到了山外,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夕阳将天空染成了大片的橙红。
山路崎岖,纵使屈昊林已经尽己所能地把车开得稳当些,一路颠过来,阮阳还是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十分难受。
连卫瑄都发现他面色隐约发白,主动提议跟他换个位置,副驾驶座会平稳一些,而且能开着窗透气,比后排舒服。
阮阳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肖司明,坚定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能跟肖先生光明正大挨在一起的机会不多,怎么能因为小小的晕车就放弃呢
遇到困难我们要战胜它
然而他斗志满满地给自己打完气,还没坚持到一分钟,就又蔫答答地倒向一旁,脑袋顶着车窗,把难受往心里咽。
肖司明在边上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阮阳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看到肖司明凑了过来,一只手掌温柔地托住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在他太阳穴上轻柔地按压着。
随着肖司明的动作,他脑袋里那种钝痛以及胸腔的窒息感减轻了很多,胃里似乎也不闹腾了。
但是还是好困肖先生的身上像是有一种闻起来很舒服的香气。
他意识朦胧的时候压根不会像清醒的时候那样容易害羞脸红。
肖司明动作微顿,低头一看,阮阳已经一头扎进了自己怀里,毛茸茸的脑袋看上去手感很好仿佛浑身都写满了“快来摸摸我”。
他心里仿佛有烟花炸开,像是犹豫了一个世纪之久,终于抬起有些僵硬的手臂,遵循本心,揉了揉阮阳的头发,再用指节轻轻蹭过对方白嫩的耳垂。
车里放着轻柔舒缓的纯音乐,屈昊林专心开着车,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困意。
卫瑄跟曹衍忠两个人睡得打起了呼,莫宇虽然没睡,但头倚在窗边,一副心事满满的样子,视线出神地望着窗外。
没有人注意到最后一排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肖司明修长白皙的手指探进阮阳的头发里,蓬松柔软的小卷毛立刻缠上了他的手指。
像是黏人的糖丝,暧昧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泛起细微的痒意。
他身边不知何时已经涌起了一层淡淡的黑雾,黑雾包裹着两人的身体,有一些悄悄地从阮阳袖口以及领口的位置钻了进去。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屈昊林骂了一声,同时脚下连忙来了个急刹车。
原本缩在肖司明怀里汲取温暖的阮阳也被吓得整个人一抖,从睡梦中惊醒。
在他睁眼的同时,肖司明收回手,那些黑雾也在一瞬间收了回去,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正襟危坐地挺直腰板。
看上去就非常地正人君子。
车子停了下来,车内睡觉的几人都清醒了,在经历了最初的惊吓后,立刻炸开了锅。
阮阳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有些迷茫地问“怎么了”
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从肖司明怀里出来的,扭头看向肖司明,发现肖先生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司机屈昊林面色有些苍白,他转过头对大家说“刚刚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我下车看看。”
其实不用他说,大家从刚刚那一声巨响中也能猜到是有东西从上头掉了下来。
但是这里山路崎岖,到处都是树木和石头,掉下来能发出这么大声响的,还能有什么
联想到剧组的古怪,曹衍忠吓得面色发白,莫宇见状主动对屈昊林说“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最后几人都下了车。
曹衍忠跟在几位大师身后,略有些肥胖的小腿肚子都在打战。
呜呜呜呜,好怕面前会出现一具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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