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好, ”电话里传来了王厂长略显苍老的声音，“小卓啊, 外头的事情现在就先靠你了，工人们你放心，我会照顾好。”
“王叔你在，我不担心，那就先这样, 我先挂了, 有消息我随时联系你。”
“好，你自己注意安全。”
姜卓挂了电话，看了一眼看店的老板娘，见她正在里头没注意这边, 紧接着又拨出了第二个电话。
“嘟——嘟——”
“喂，哪位？”
“吴姨, 是我，姜卓。”姜卓无奈地对着那边说话。
话筒那边传来了吴姨略带惊喜的声音。
“小卓？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怎么样, 冰果厂那边顺利吗？”
“吴姨，不太顺利。早上突然有伙工商局的人带人不让我们开工了，说是冰果厂没有资质。我悄悄问了带头的人，他说是工商局宁局长的命令。吴姨，你那边有认识宁局长的人吗？我想着，要是没什么大事，哪怕我们出点血, 把这关给过了，不能耽误生产。”
“宁局长？小卓，冰果厂的资质有问题吗？”
“吴姨，王叔拿了资质材料给他们看，可是他们竟然说不认省里的资质。”
“开玩笑！凭什么不认省里的资质？小卓，你别急，这事儿吴姨帮你问问。”
“好，吴姨，我目前问到的消息，是省里有人给宁局长打了电话，才有了今天这一出。要是能花钱解决的，我们就忍了，这损失可以我出，可他要是非要跟我们来个鱼死网破，我想王叔也不会任人鱼肉的。”
“没事，小卓，你可千万别轻举妄动，你现在在冰果厂那边吧？你先别动，我马上就过来。”
“好，吴姨，那我就在厂子附近的小商店等你。”
姜卓挂了电话，把电话费给了在里头打毛线的商店老板娘。
他走出商店，顶着已经升起来的太阳，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怎么可能不急呢？
他们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可是有赔偿条款的，如果到期交不了货，不但拿不到尾款，还得赔给各个厂子一大笔钱！
虽然他这些日子靠着卖冰棍也赚了一些钱，可这些钱对于赔款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姜卓一想到这里，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浮躁了起来，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感。
也是有了今天这一出 ，他才发现，自己现在别看有了些出息，赚了点小钱，可在那些掌握着权势的人眼里，他什么都不是。人家随便一个电话，就能让他们火烧眉毛。
姜卓叹了口气，是他想得太天真了。
就连在他的那个年代，商人们想要出头，还得给自己找个靠山，不然就是一连串的各种单位针对找事。
他怎么会如此天真地觉得自己在这个年代，凭自己就可以做出一番事业来？
他这艘小船现在只经历了第一个浪头，就要被打翻了。
姜卓心里的自厌情绪越来越重，差点都要怀疑自己来这里一趟的意义何在。
直到他突然捂着额头笑了起来。
算了，不就是被欺负吗？
曾经他无父无母，又不是没少被欺负过。
大不了，就回大岭村种田去！
他就不信，这些人难道还能把他们家的地都给收走？
...
姜卓挂了电话没二十分钟，吴姨就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姜卓远远就看见她的身影，连忙冲着她挥手。
吴姨在姜卓身边停住自行车。
“小卓，现在冰果厂情况怎么样了？”
“吴姨，他们那群人看得紧，我还没回去看过。”
“那好，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不得不说，看见吴姨的那一刻，姜卓感觉自己突然充满了力量。
不是觉得有了吴姨自己就有了靠山，而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自己家的大人来了，做什么都有家长罩着了。
姜卓微微晃了晃脑袋，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清除。
两个人没一会就来到了冰果厂门口，他们远远就看见了车间门口的那一群人。
吴姨看着他们皱起了眉头。
这伙人她还真知道，工商局的一群小喽啰，平常就喜欢借着自己手头那一丁点的权利，在这个厂里蹭顿饭，在那个厂里拿点好处。
没想到，他们现在居然盯上了冰果厂。
“小卓，我们先过去问问情况吧。”
姜卓应了一声，两个人向着车间走去。
离得越近，那车间附近的情况就看得越清楚。
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小胡子一帮人正在向刘干事要饭吃。
刘干事是个文文弱弱的白净男人，身板看上去就不甚强壮，此时他被小胡子他们围着，要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遇上拦路抢劫的了。
“你们冰果厂，就是这么招待我们的？刘干事是吧，你们还想开工呢，连个食堂都没有，怎么满足工人们的吃饭需求？就你们这条件，还敢开工？”
说话的是小胡子的一个手下，长得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用手点着刘干事，步步紧逼，简直恨不得把唾沫都喷人家脸上了。
小胡子就在一旁笑着看着，并不说话。
刘干事被他的一番话说得双颊通红，却是气的。
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这伙莫名其妙的人一来，先是蛮横不讲理，不许他们开工，然后就开始要好处，每个人都索要了冰棍吃还不够，现在还想他们掏钱请他们吃饭。
呸，真是好大的脸！
“说话啊，哑巴了？哎我说你们是不是真不想开工了？”
男人的手指眼看着就要真戳在刘干事身上了。
突然，正要开口的刘干事眼前一亮。
“小卓！”
几个人转过身朝着刘干事目光的方向望去，发现刚刚借故溜走的俊俏小伙子带着一个半老徐娘回来了。
小胡子皱着眉看着那个女人，看上去怎么就这么眼熟？
不过很快，他的思绪就被那个小年轻给占据了。
“赵队长，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姜卓一脸诧异，仿佛在惊讶他们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小胡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老脸一红。
对啊！
怎么回事，你说这个胡彪，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尖酸刻薄的性子！
都跟他说了现在可不比过去那时候了，做什么都得小心，怎么他现在还是这副样子，到处都给别人留下把柄来。
小胡子这样一想，更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属下的错了，他可是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先进工作者！
不知道是不是小喽啰们的错觉，他们好像看见自己的老大不经意挺了挺胸。
“小同志，别误会，我可不是那样的人，”他一边说，一边用自以为隐晦的眼神瞪了胡彪一眼，“这家伙就是这德行，跟人说话总是不客气，老是忘了自己的职责是该为人民服务的。”
胡彪只觉得不知所以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给他们老大下药了？
姜卓倒没在意这个，他看了一眼刘干事一副终于找到亲人的表情，只觉得不忍直视。
“赵队长，您看，这也快中午了，不然，我找个地方请您吃饭吧。我知道有家店的酱肘子特别好吃，肥而不腻，不尝尝真是可惜了。”
姜卓的这句话可真是戳到小胡子心里去了！
碰巧他还真就爱吃肘子，不管是酱肘子还是红烧肘子，他都爱吃。
发现小伙子提出的美食也特别合他心意，小胡子看姜卓是越来越顺眼了。
不过想着自己老大分配下来的任务，小胡子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我们这是执行公务呢，就不出去了。”
姜卓还想再说什么，一直在他身后两步没开口的吴姨开口了。
“赵队长，真是好久不见。”
小胡子这才把自己的目光转向吴姨。
平心而论，吴姨虽然上了年纪，却别有一番姿色在，只是平常大家更着重于她的气质。
这会小胡子自然是把她打量了个遍，却怎么也没想起她是谁。
奇怪啊？
这要是哪个大人物，他早该认出这是谁了。
想必两人就算是见过，也是在一些自己根本没记忆的小场合吧，而这种场合也证明了出入其中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想到这里，小胡子也心安了。
“哦？这位女同志认识我？”
他看着吴姨，眼神中闪过一丝兴趣，就是她们这种年纪的妇女，开起某些玩笑来才有意思呢。
“赵队长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我们才在纺织厂见过。”
吴姨轻轻一笑，谁也看不出她绷直了的身躯有多么僵硬。
平常她是知道很多单位里，男干事和女工人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可她刚刚怎么感觉这个赵队长看着小卓的眼神也怪怪的？
难道？
小胡子回忆了半天，也还是没能想起来。
实际上他们的见面不过是途径办公室的那么一面而已，虽然吴姨把小胡子看了个清楚，又因为他不怎么样的名声把人打量了一遍，小胡子却是没怎么在意地瞥了一眼而已。
“哦？这位女同志是纺织厂的？那怎么上这来了？”
小胡子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姜卓和吴姨，心里想着难道这就是小伙子带来的买家？
“不知道这冰果厂到底哪里资质不合格啊？”
一听到吴姨提起了这个，小胡子立刻就板起脸，“这位女同志，跟你无关的事情不要打听。”
“无关？”吴姨双手环胸，“这厂子的开工是我一手谈拢的，不知道赵队长到底是听了谁的指使，这是上门耍威风来了？还是上门敲竹杠来了？”
“你！”小胡子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什么时候出门去，不是被人尊尊敬敬供着？这个女人竟然敢！
作者有话要说：换季感冒它来了！小可爱们要注意啊！蠢作者就是例行中招了QAQ，欠的6更周五和周末会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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