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唐林海看到唐沉脸上满肚子坏水的欠抽表情,想起车库里被砸碎了玻璃的车,再看那迎风招展的红卷毛,气不打一处来,“唐家没有养条狗玩物丧志的男人!”

    说着提起小哈的一条后腿,作势就要往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抡。

    唐沉指着唐林海,声色俱厉,气势不输他爸:“你扔,扔一个试试,它要是死了,信不信我给你弄死一个人!”

    当然他只是说说而已,智商降个一百,他也不会死而复生之后给自己整个铁窗泪玩儿。因为唐林海就吃这套。

    父子俩剑拔弩张,被提着后腿倒吊在空中的小哈“汪汪汪”,可怜巴巴地叫着。

    白色高跟鞋噔噔噔走过来,陈雨芳抬手抚上唐林海提着狗腿的那只手,唐林海的手青筋凸起,陈雨芳的手柔软纤细,“林海,你这是做什么,唐沉还是个孩子,这么可爱的小狗,你怎么下得去手。”

    唐林海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下来,就好像一块铁板寸寸冰消。

    “让你见笑了,今天本该是个喜庆的日子。”

    听到狗叫声,从屋里跑出来的唐芙赶忙从唐林海手里解救出小哈,“爸,小哈是我的狗。”

    在陈雨芳之前,唐芙是家里唯一的女人,唐林海很宠这个女儿,他哈哈干笑两声,对陈雨芳和陈清晏说:“走,进屋,进屋说。”

    最后目光落在唐沉身上,暗含警告,你小子给我消停点。

    唐沉不躲不避迎上唐林海的目光,这种形式的警告,在他这里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约等于零。他本来就没打算生事,又不是真的十七岁。

    真正十七岁的时候,刚才陈雨芳那一下,绝对会被他认为是在惺惺作态,唐林海居然敢在这个女人和她带来的野孩子面前给他难堪,这事情绝对不可能完。

    上一世,唐沉上大学之前的那两年,陈雨芳和陈清晏在这个家里,不夸张的说,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可是现在的唐沉已经深度接触陈雨芳十年,也不再是那个莽撞乖戾的愣头青。他知道这个女人其实没他认为的那么坏……实话说这个女人其实挺好的。

    陈雨芳跌下楼梯流产大出血那次,所有人都说是他干的,是他故意的,事实上事情因他而起没错,但他不是故意的。那时他已经大二,再怎么蠢也不会明火执仗干这种事,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让唐林海对他失望心寒加差点打断他的腿。就连陈清晏都抡了他一巴掌。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陈雨芳白着毫无血色的脸说:“我相信沉沉不是有意的,你别打孩子。”

    当时的唐沉仍然觉得陈雨芳是在惺惺作态,伪善得恶心,背地里不知道在唐林海耳边吹了多少枕边邪风。

    后来,唐林海脑溢血中风,半身不遂,嘴里的哈喇子都兜不住。自此,他不愿意见陈雨芳,一个人住在疗养院里,陈雨芳每天都做好饭给他送过来,但只能到门口,无论流多少泪,唐林海都没有为她打开过那扇门。

    那一次,唐沉一觉睡醒,鬼使神差良心发现去看望唐林海,陈雨芳照样雷打不动地送饭……到门外,陈雨芳刚走,唐林海把轮椅挪到窗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雨芳走出去的身影。

    唐沉觉得唐林海死要面子活受罪,大男子主义包袱一吨重。

    客厅里,陈清晏挨着陈雨芳坐在沙发一角,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坐着,目光微垂,看着自己的膝盖,他有点拘谨,他从来没有来过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

    落在唐沉眼里,觉得这人把自己搞得像等待三堂会审的犯人。

    客厅里有一圈沙发,坐六个人绰绰有余,唐沉慢悠悠走过去,挨着陈清晏坐到沙发扶手上。

    陈清晏感觉自己胳膊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了个人,他的目光从自己的膝盖上向外挪了挪,看到彩纹牛仔裤上闪亮的铆钉。

    “唐沉,我只说一遍,要么出去,要么找个位置坐好。”唐林海对唐沉说话时总是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意思是你如果让我说第二遍,那就不是说一下这么简单了。

    陈雨芳看不下去了,“孩子想坐哪就坐哪呗,唐沉和清晏年龄相仿,同龄人坐一起才有话说,你管那么多干嘛?”

    唐林海认为这不是“坐哪里”这么简单,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是要惹事的前奏,但他没再说什么。

    佣人端上来一个又一个果盘,围着茶几上的玫瑰花放着,果盘里五颜六色的果肉闪着水润饱满的光泽。

    唐林海为新组合的家庭成员做了介绍。

    唐芙抱着陈雨芳的胳膊坐在她的身边,指了下桌子上的果盘说:“陈老师,吃水果。”

    “小芙,怎么还叫陈老师,该改口了。”唐林海道。

    陈雨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孩子都大了,叫陈姨就行。”

    她二十岁时捡到五岁的陈清晏,陈清晏就一只管她叫妈,不是亲妈胜似亲妈,她一只觉得想让孩子管你叫妈,除非你生了他或者养了他。

    唐泽:“陈姨,谢谢你结束了我爸几十年如一日的单身生活。”

    唐沉不轻不重“啧”了声,心道就你长了张嘴会说人话!昨日重现,类似的场景,真正十七岁的唐沉可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的。

    挨着唐沉坐着的陈清晏清清楚楚听到了这声“啧”。

    坐在陈雨芳另一边的唐芙歪着脑袋,扒在陈雨芳腿上,向这边伸过来一只手,“清晏,你好,我比你大一岁,你不用叫姐,叫唐芙就好。”

    “你好,唐芙。”陈清晏迟疑地伸出手,正要握上唐芙伸过来的指尖。

    斜刺里插/进来另一只手,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还不轻不重甩了两下,“我比你大一岁,你不用叫唐沉,叫哥就行。”

    唐芙没有收回来的手嫌弃地在唐沉的手腕上重重拍了下。

    陈清晏自然没有叫哥,只说了两个字:“你好。”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陈清晏盯着机车男唐沉手里他奶奶的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有一种要站到地老天荒的架势,就是没有叫爸爸。时间一长,唐沉觉得无趣了,手里的包“嗖”一声飞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临走,骂了句“晦气!”

    “我和我哥,”唐芙指了下唐沉,“就是他,都上高二,清晏,你呢?”

    陈清晏:“我也高二。”

    同级,唐芙很高兴:“我们英才的,你呢?”

    “市中。”陈清晏道。

    英才中学在Z市很出名,家长都知道,孩子能进英才,就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大学的大门。历年的本科上线率和录取率都很高,绝对是Z市翘楚,所以招生的门槛也高,要么你成绩好,要么你家里有钱。唐芙是前者进去的,唐沉是后者进去的。

    唐林海听到了这边的谈话,问陈雨芳:“要不要给清晏转个学,让他也去英才?”

    “不用吧,清晏成绩挺好,考大学应该没问题,”陈雨芳转向陈清晏,“清晏,你说呢?”

    陈清晏一直半低着头,出于礼貌,这会不得不抬头看向对面的唐林海,说:“不用转。”

    说完继续半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的手中攥着一片花瓣,刚才唐沉侧过身跟他握手时,有一片花瓣从他的头上掉到了他的膝盖上。手心有微微的汗湿,紧张出来的,花瓣触感冰凉柔软,攥在手中,黏腻的汗意减轻了,仿佛都没那么紧张了。

    他知道没什么可紧张的,不用紧张,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紧张,他怕他又一次拖累他妈。

    唐芙:“要转的,英才的师资力量比市中好很多,来英才,能考个更好的大学。”

    上一世的陈清晏没有转学去英才,因为唐沉撂话了:“他要是进了英才,我见一次揍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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