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片刻,那人便放开他的唇,向一旁闪躲。
他身受重伤,几乎半残,这一闪躲着实称不上迅捷,只是吃力笨拙地闪开,怕被打。
雪照本能的挥出一掌——没打着。
钟天青拖着残躯,使劲往远处躲,笑道:“别生气,别生气,命给你了,我收你点利息还不行么。”
雪照坐在原地,闷了一会儿,“钟将军谦虚了,人都说你九条命,两军对抗,栽了无数次,不是照样安然无恙。”
他次次对他喊打喊杀,哪次不是功亏一篑?
钟天青笑嘻嘻地:“也许我这次运气耗尽了呢。”
柴堆噼里啪啦的燃烧,他含笑望着摇曳的火苗,没再说话。
没撑多久,钟天青身虚血亏,靠着冰凉的石壁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他打了个哈气,只觉一觉酣眠。
忽而他顿住,眼前柴已烧出一堆灰烬,他问默默坐在另一边的雪照:“我睡了多久?”
雪照扫了他一眼,淡声道:“至少六七个时辰。”
钟天青扬眉:“你那些手下还没来?”
雪照拨弄着柴堆,“且洞外没有丝毫响动。”
钟天青奇怪:“不应该啊。”他侧头道:“他们不会遇到最坏的情形吧——若山路坍塌的厉害,他们没法顺着山路寻找,不知我们在哪处山洞?”
何止,可能他们外面只是一处光溜溜的山壁,只是一块没有任何标记的山的一部分,没有路线引领,他们被吞进了山里。
雪照轻轻皱着眉头,想来他早已想到。
钟天青注视他,笑道:“没事,我这还有吃的呢,一时半会儿饿不死咱们。”他把怀里另一个红包裹抛了抛,笑得意味深长,“殿下,你可别来抢啊。”
雪照觉得他笑不像好笑,话不像好话,没理他。
第二日,两人枯坐柴前等救兵。
第三日,雪照在被堵住的洞口前徘徊。
第四日,雪照又坐回原地,两人寂静无语。
钟天青劝他,“着什么急呢,该来的总会来的,你堂堂殿下,他们还能忘了你不成?”
雪照淡淡道:“我自是不担心这个,只是没了我,军队无首,怕他们此刻的胜势难保。”
钟天青道:“行行行,知道你是云光军的主心骨,百姓的精气神……”不过这话提醒了他,他道:“说不得我们辟邪这次真的抓住时机,翻转局面,跟你对峙索要我,那……”
我还能跟你再耗几年,这句话他咽了下去。
雪照道:“你想的倒美。”
钟天青笑了笑,洞里阴寒,他将柴堆向雪照那边拨了拨,一边道:“不管是你直接杀了我,还是咱们再接着耗下去,殿下,”他抬眼,“你不累么?这么安静的山洞,这么暖和的柴火,咱们歇歇脚不行吗。”
雪照怔了一下,才缓声道:“天下不宁,哪有心歇。就算歇也不该和你……”他话没说完便止住。
只因钟天青扶着腰,捡起远处的燃烧的柴想放到他近处,探出身子向他那边伸手时,忽然新伤叠旧伤的腰没撑住,猛地一下软倒。
软倒处离雪照尚有距离,但雪照话未说完,说时迟那时快地扑了过去,将他抱了满怀。
山洞漆黑又寂静,柴火燃烧的声音响的很沉默。
钟天青闭了闭眼睛,他发懒,赖在那怀抱里不肯起来。意外的是,那人也没推他。
钟天青仰头,含笑道:“殿下,你看这样多好,我忽然不想出山洞了,让救你的人晚些到吧。”
雪照将他慢慢扶正了,声音里的冷淡冷硬消退,只含混地批评他:“……胡闹。”
钟天青听了这不硬不软的话,毫不在意,反而还有些轻飘飘,他休息一会儿便坐不住,将柴火作火把,满山洞溜达。
走过雪照前日停留过的山壁时,他停下脚步,接着火光照耀,终于看清了那些图案。
他的背影直挺挺没动,雪照发现后,向他那边道:“怎么了?”
钟天青笑着回头,“没事。”他走到火堆前,伸手烤火,随意道:“这山洞或许是姑射族人栖身之处。”
雪照何等敏锐,立刻道:“是石壁上画了什么?”
钟天青笑着胡诌,“都是些吃饭打猎,日常起居之流,只是看那穿戴举止很像。”
这山洞哪怕住过神仙也与他们无关,故雪照没有细究。
夜里,两人靠着柴堆皆闭眼睡去,雪照感到一个暖热的东西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空气与山壁的冷气蒸腾,只依靠那柴堆的热似乎总是不太够,那个东西摩擦他的胸膛、脖颈,他也无意识地、缓缓地用脸颊轻蹭它、爱抚它。
在寒冷中,□□寻找□□,似乎是本能。
也格外让人沉溺。
雪照缓缓睁开眼睑,他低头,正好望见一张清俊的脸,沉沉闭着眼睫,乖巧的窝在他怀里。
这样的钟天青他从未见过。
停了一会儿,他小心地、极其轻缓地将他推到冷硬的石壁上,离开他那边已被暖地极舒适的胸膛。
柴堆继续燃烧,火光半明半灭处,钟天青背靠着石壁,在黑夜里,轻轻睁开了眼,那双眼早已清醒。他半寐着,眼底不知翻卷着什么波涛。
两个在山洞中靠着缝隙里的天光还能勉强分辨日夜,时间长了,也不在意了,困了便是夜,醒来便是晨。
钟天青醒来,伸着懒腰,向雪照道:“早啊。”
雪照道:“也不早了,你昨夜早早睡了,怎地现在才醒,足有□□个时辰了。”
钟天青随口骗他,“重伤在身,我也没法子,虚弱。”
他靠在石壁上,看雪照素白的衣衫散落满身,低头整理柴堆,只留下一个平静的、没有敌意的侧脸。
他看了许久许久,忽然轻声道:“好几日不进食了,你饿么。”
雪照忙碌中瞧他一眼,“你饿了?”
钟天青舔了舔干渴的上颚,“嗯……怀里还有两个小果子,你吃不吃?”
雪照扫了一眼,那果子长得眼熟,他道:“不用了。”
钟天青看着那果子,慢慢收回手去,他低头,一层又一层将那红纸剥开。
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飘来,雪照立刻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味道?”
钟天青斜倚着石壁,挪到近处,当着他的面,慢慢啃噬这个小小的、殷红的果子。“熟悉么?”
雪照被骤然放大的容颜看的顶不住,他避开脸,几乎忘了自己说什么,过了一刻,他才道:“似乎在哪闻过。”
钟天青登徒子似的笑了笑,雪白的牙齿碾磨果肉。
直到雪照猛地回头,一把将他手里的果子打飞。
雪照又惊又怒,“这是欲仙果?你知道不知道?”
钟天青还是笑。
雪照略侧头,“你知道?!”
“你……”他简直不知该说什么。
钟天青挥挥手,无所谓地道:“我饿嘛,饿死也是死,吃了这果子却不一定,而且……这不,还有你嘛。”
雪照一副‘你又戏弄我’的模样,气道:“我不会救你的!”
钟天青没骨头一样斜躺着,“那我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对了,”他笑笑,“你方才是不是也闻了香味?”
闻了欲仙果的香味,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
雪照置若罔闻,老和尚一般运气打坐。
这一日过得极慢,雪照闭着眼睛,耳朵却格外灵敏,脑海中比肉眼张开时看到的画面还要让人烦躁。
钟天青顺着石壁滑下的声音,蜷缩在细柴和衣服里的声音,碾磨忍耐的声音,叹息的声音。
“能给我拿点水吗。”第二日,钟天青开口打断了雪照的凝思,他的声音与平时有奇妙的不同,软而沙。
雪照睁开了眼,他没特意看钟天青,他知道……钟天青此时已无法自行取水喝了。
其实,一条细弱的溪流就在五六步之外。
雪照沉默着掬了一捧水。
钟天青垂着眼睑,似病非病的模样,从一堆衣服中挣扎着探起身,努力够他手里的水。
手哪里是能掬水的东西,从缝隙里,从细微的颤动里,洋洋洒洒流了许多在钟天青的身上,胸膛上,要敞不敞的衣襟上……
雪照脸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待他喝得差不多,便坐回原地,继续闭目休息。
当日夜里,有人顺着他的腿,慢慢蹭到他的胸口。
雪照缓缓睁开眼,与钟天青对视。
钟天青的头发潮了,落在下颌上,轻轻ru动的喉结上。他闭上眼,将嘴唇贴上对面人的喉结,缓缓地xi吮,沉默的yao噬。
雪照沉沉的闭着眼,承受了。
钟天青顺着脖颈、下巴向上痴缠着碾磨、吸吮。他很用力,雪照上身半靠在石壁上,身上的力道、功力似乎都被散去,只是沉默着不语。
既不像动容,又没有推拒。
钟天青喘着停了一下,或许他的脑子也中毒了,像是进行一场高温焚烧,他浑浑噩噩地伸手向两人的溽热的衣襟里摸索,摸到一个极硬、极热、直戳戳地杵着的铁一样的东西。
他在迷离中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疑惑的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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