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有点儿懵, 抬头看李承策。
他面上神情淡淡, 一双眸子在天边朝阳的映照下浅淡如琥珀。
孟瑶正不知道该如何做时, 就听到李承策又对她说了一声:“上来。”
这一次他面色微沉,眉眼间好像有了点儿不耐烦的神色。
孟瑶下意识的哦了一声, 伸了右手过去放到他的手掌心里面。
刚刚李承策扶着她的手上马车的时候, 一来她压根就没有意识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二来李承策的动作也十分的快。蜻蜓点水一般,才刚触碰到她的手就已经坐上了马车,所以孟瑶心中除了震惊是没有其他的感想的。
但是这一次, 当她的手放入李承策的手掌心里面,就能察觉到男人的手掌宽大, 手掌心很温暖。应该是常年执笔的缘故, 他的指腹间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痒痒的。
孟瑶面上微红。
李承策虽然面上看起来神情如常, 没有一点儿波动, 但其实心里也在惊讶于手掌心里的这只手是这样的柔滑软嫩,也是这样的小。好像他现在只要将合起来, 就能将她的手整个儿的握在自己的手掌心里一样......
定了定神, 李承策手上微微用力, 就将孟瑶拉到了马车上去。
然后他放下车帘, 清润平和的声音隔着淡青色的车帘子传出:“出发。”
一道车帘子隔绝了在场众人各异的视线。
于其他的皇亲国戚和官员而言,目光是惊讶的。
殿下看着一直都是个冷清的人,没有想到今日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宫婢这样的特别。
让她同自己坐一辆车辇还罢了,还可以勉强说是途中需要有人伺候, 端茶倒水,捶肩捏背之类的,但是亲自伸手拉着这宫婢坐上马车可就......
以前是谁说殿下在女色上极其冷淡,从不宠幸女人,甚至怀疑他是否好男风的?他现在对这宫婢不是挺特别的么?
卓华容则是面带忧色。
明明他已经劝诫过李承策数次,不可对这瑶姬生了迷恋之心,但是现如今看来......
还是得再次劝诫劝诫才行。
至于看到这一幕的李承霄,目光先是震惊,然后就是愤怒。
他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兄长自然也是略有了解的,很清楚的知道他对任何女人都很冷淡。包括当年的谢玉瑶。
当时他隐在暗处,亲耳听到谢玉瑶对李承策那一番告白的话,当真是既深情又低姿态,教他又是羡慕又是嫉恨。
不想李承策却是十分冷淡简洁的回了一句:“孤对谢姑娘无意,请谢姑娘另择良人罢。”
说完,抬脚就走,丝毫不顾忌谢玉瑶是个女儿家,同他说出这番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就这样直白的拒绝了她,她该有多伤心,又有多丢面子。
却没有想到现在李承策竟然会主动伸手扶一个女人上车,而这个女人竟然还是瑶姬......
想到上次中秋筵席上,瑶姬一直站在李承策身边给他倒酒,他们两个人看起来举止还那样的亲密,李承霄就越发的怒火中烧起来。拿着马鞭的左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指关节处都有些泛白。
看来瑶姬还没有明白,她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他。李承策纵然是太子,但也只是她的一个任务对象而已,她怎能同他如此亲密?
而且还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当着他面的情况下。看来上次蛊毒发作时的那一番痛并没能成功的让她长一点记性,他还得再惩罚惩罚她。
于是望着前方行驶车辇的目光不但有愤怒,又添加了几分狠戾。
只可惜车辇的四周或是车壁,或是被淡青色的杭绸给围了起来,所以孟瑶压根就没有感觉到他如同要杀人的凌厉目光。
不过就算没有这些屏障,只怕孟瑶也是感受不到他的这些目光的。
因为孟瑶现在正在忙着,害羞。
上辈子活了那些年他还从来没有同男生牵过手,没有想到今天忽然就同李承策牵手了。
而且还是在刚刚那样的情形下。估计当时全场上百人都在对他们两个行注目礼吧?
再想想当时李承策对她伸出手,开口同她说上来,声音真是又欲又苏......
不行了,孟瑶觉得自己现在的心跳有点儿太快了,脸颊上也滚烫滚烫的。
担心会被李承策看到,忙低垂下了头,老老实实的在车厢里的一个角落里面跪坐好。
约莫是李承策喜欢宽敞的缘故,这车辇里面并无一张座椅或坐凳之类的,而是在车厢底部铺了两层毡子,上面再铺一层织锦羊毛毯。另外还有两只絮了丝绵的秋香色大坐垫。
现在孟瑶就跪坐在其中的一只坐垫上。坐垫很软和,纵然马车行走间也不会觉得颠簸。
李承策就占据了另一只坐垫上。
还是上次她见过的那只书案,上面摆放了文房四宝,笔筒笔架之类。右上角有几本奏疏。旁侧也依然是那一张黑漆嵌螺钿的小书架,上面整整齐齐的摞着好些书,以及那几样九连环,鲁班锁之类用来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不过可能考虑到这次路途较为遥远的缘故,所以车厢里面还另放了一只紫檀木小炕桌,桌面上放了一套描金素三彩茶具和一只黑漆嵌螺钿缠枝牡丹八宝纹攒盒。
李承策自坐上马车之后就拿了一则奏本看起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压根就没有关注其他的任何事,或者任何人。
孟瑶看到他这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心跳渐渐的缓了下来,面上也渐渐的不那么滚烫了。
刚刚的事,对于李承策而言,也许还会觉得她不识抬举。明明都叫她上来了,她还呆愣在原地。不然后一次再开口叫她上来的时候眉眼间怎么会有几分不耐的神情?
再者,李承策会叫她坐到马车上来,无非是让她伺候他罢了。
想李承策贵为储君之尊,平日连衣裳鞋袜这些都不会自己动手穿,难道还指望他独自一人坐在这马车上,要喝水了自己倒啊?肯定是要个人给他端茶倒水,甚至于他累了的时候要给他捏肩捶背的。
而且......
孟瑶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李承策银灰色的衣摆一眼。这位殿下的那方面根本不行,他对女人肯定半点感觉都没有,刚刚伸手亲自拉她上马车的那事,若是换了旁的宫婢,只怕还会以为这位殿下对自己有意,春、心萌动一番,但换了她就......
算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待着,随时等着伺候这位殿下吧。
同时心里面还是有几分庆幸的。
虽然接下来的这好长一段时间她都要跟李承策一起待在这样一个不算大的空间里面,但是想想总归不用自己走路的,已经算很不错了。
而且这段日子在李承策身边伺候,她早就已经修炼出来当差期间不将自己当人,只将自己当成一样摆件的强大心里素质,所以这会儿刚刚略有些害羞的心情一旦平复下来,立刻眼观鼻,鼻关心的开始进入状态。
——低头专心研究坐垫上绣的缠枝花卉纹,想着这些都是用了什么针法绣出来的。若是换了她,是否能绣出这样精巧的一副绣品来。
她是淡定了,李承策却渐渐的有些浮躁起来。
他的这辆专属马车虽然较一般的马车要宽敞,要大,但到底也只是马车罢了,空间有限。
以往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这里面,或看书,或批阅奏本,或做些其他的事,倒也内心平静如水。但是现在孟瑶也坐在里面......
也不晓得是因为马车空间不大的缘故,还是他自己的心理缘故,总觉得马车里面氤氲着孟瑶身上独有的那股幽香。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原本清淡的幽香好像还越来越浓郁。
体内那股这些日子经常困扰他的燥热感又起。甚至鼻中也有了那一晚熟悉的热意......
李承策心浮气躁的抛下手里在看的奏本。为免自己又留鼻血,在孟瑶的面前出丑,就吩咐孟瑶:“将车窗帘子打开。”
语气颇有些急躁。
但孟瑶已经习惯了。太子嘛,当朝第一人,有点自己的脾气很正常。
就温顺的应了一声是,欠身过去将车窗帘子卷了上去。
她生的腰肢纤细。欠身去卷车帘的时候,被朱红色腰带勾勒出的一截纤腰柔若无骨一般,握着淡青色帘子的一双手也如凝脂般的白。
李承策看着她,只觉得心里的那股子燥热感越来越强。
竟是忍不住的就想要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来......
李承策虽然到现在都还没有经历过夫妻敦伦之事,但生长在宫中,大婚之前早有人拿了那方面的画册特地来同他讲解那些事,所以对于现在自己忍不住想要亲近孟瑶的冲动他还是很明白的。
只是孟瑶身上的蛊毒尚未解,若此时同她行了那些事,若她有孕,只怕就会影响到他的子嗣。
也只得暂且忍耐一番。
闭上双眼,他抬手轻捏着眉心,他努力的平复着自己体内的那股燥热。
一面心里又在想着,好在这瑶姬是个安分守己的。若不然她现在主动过来诱惑他,他只怕是肯定会抵挡不住的。
却又想到,海棠说过,瑶姬是心悦李承霄的。若此刻同她一起坐在马车里面的人是李承霄,她还会这样规规矩矩,低头敛目的坐在一旁,动都不动一下?
再有,她心里面不是还有个孟哥哥么?
想到这里,心里不由的又添了两分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不想待他放下捏眉心的右手,睁开双眼时,却看到车窗外面李承霄正打马随行在侧。偶尔目光似有意,又似无意般的在往马车里面瞟。
李承策一张脸立刻冷了下来,寒声的吩咐孟瑶:“将车窗帘子放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策哥:哼,就不给看。让你心生误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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