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楚汐,一个平凡但又有点不普通的女孩。楚是母亲的姓,她的父母第一次相遇于某一南方无名小镇的汐水边,因此给他们的孩子取名“汐”。
这小镇在哪,汐水在何,父母常闭口不言,只是微笑回应。小楚汐暗自猜测,这估计是知青少年惯有的朦胧做法:摘头去尾,含糊混淆,给人美好印象,把自己的爱情包装得漂亮一点?但是,楚汐的爷爷很不满她爸爸取得这个名字,汐这个字寓意有点糟糕,潮落,黄昏,并未有太多积极意义,甚至隐有悲观意味。
听爸爸说,爷爷是个有名气的作家,名气是多大,外行的他也不甚清楚。奶奶是某知名大学的音乐教授,据说很有影响力。可惜爸爸没有继承爷爷奶奶的文艺细胞,顺着时代浪潮,转而投身经济投资;两个姑姑也各自从事自己喜欢的行业,一个当了律师,另一个和楚汐妈妈一起合作开一家会计事务所。还好楚汐从小就很娴静内敛,生性喜好沉思,行事耐心坚韧,还颇有继承祖辈艺术衣钵的趋势,也让两位老人得以开怀。
时楚汐是一位先天听力高度残疾的女孩,从小就不得不借助助听器来倾听世界的声音。于常人而言的各类细小声音,楚汐是一贯分不清声音类型的,只知道那是声音,至于那具体属于什么声音,她不知道,也分不明白。听力残疾似乎是一种不幸,却也给予小楚汐安静思考与耐心包容的特质。她的抗干扰能力很强,无论有多大动静,她都可以忽略一切外在干扰专注做自己的事情。
雪上加霜的是,楚汐的双眼对阳光较为敏感。她的眼睛不能接触阳光和其他高强度光源,当眼睛无意识接触阳光后就会反射性闭上眼睑,还会无意识地流出生理性眼泪。即使有墨镜和帽子的帮助,也无法遮挡无处不在的来自各种角度的阳光,因此楚汐极少在白天出门。家人担心她的眼睛,以防万一,不让她有太多机会接触电子产品,以免过度伤眼。
从有记忆开始,小楚汐一直只能在拉上窗帘严密遮挡阳光的房屋里安静宅着,不能和正常小孩一样去上学读书玩耍。父母要上班,爷爷也没那么多精力照顾小孩,因此她在家干一些自己喜欢的事,纾解小孩过剩的精力,楚汐最爱做的便是用看书来消遣大把时光。
某天,楚汐在自己的书房练完爷爷布置的最后一张毛笔字后,着手准备继续翻阅上次还未研究完的《资本论》。
“姐姐!”约莫十六七岁的青年熟门熟路地打开门,直接往沙发一躺,很是懒散的模样。“姐姐,你说如果一个人穿越到过去,是不是真的可以改变历史呢?”刚看完电视剧《神话》后哀叹主角易小川不能改变历史结果的同胞弟弟听起来很是郁闷的样子。穿越与改变历史,创造更好的未来,是有野心的年轻人一种免不了的幻想。
改变历史?女孩凤眼微上挑,眼眸流出几丝笑意。这个想法虽美好,但太过天真。她也曾幻想过,到底能不能改变历史。历史上有那么遗憾,只需要改动一点点,就足以让现在的中国更为强大、富裕。
后来,她想明白了。有因方有果,因变了,她与弟弟,甚至父母,爷爷奶奶还能不能出生也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因果倒置严重破坏逻辑。所以,现有的历史是种种必然与偶然共同造成的结果,却不可改变,也不能改变。当然,人类可以通过自己现有的努力积极影响尚未变现的未来。
楚汐用一支钢笔轻点弟弟的额头,微笑道:“人类社会是物质的,历史是必然的发展结果,你都高二了,总不至于连马克思哲学的基本理论都没学明白吧?” 声线清脆明亮,宛若林籁泉韵。
“唉……真可惜,如果我能穿越的话,我一定要改变历史,先搞出火(HX)药,那个中国很早就有了,配方也简单,然后制造强力武器,然后……”时楚皓碎碎念念地幻想着,还提到了空间、戒指、灵泉等楚汐听不懂的物件。
“首先你要先学会当地的语言和文字,古代是没有普通话的,也没有简体字。然后你可能囿于生存,无法做出大事业;也可能醉生梦死,不敢推翻自己的既得利益;或者言行特异,被人当作疯子。何谈改变?要对那一时代的历史社会做出重大改变,最有效的是改革,最不可行的也是改革。你自己数数,古往今来,中国二千年封建制历史,有多少次是改革成功的呢?而且,你不会以为古人的智商会比你低吧?”边说边在书上做完笔记后,楚汐翻开一页纸,继续浏览后文。《资本论》这本书确实很有意义,她已经在读第三遍了,还是受到了很多启发。
“嗷……姐姐你那么理智做什么?我们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想法会这么不一样。不是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互有默契吗?”楚皓哀嚎着,忽而想起什么,左手打了个响指,“对了,姐姐,哈利·波特系列的最后一部书的电影快要上映了,是死亡圣器上,你想去看看吗?”
“没看过,没兴趣。”楚汐神色淡然,目光停落在书本上。
简短的六个字逼着时楚皓有种吐血的冲动。“姐姐,我这有一套《哈利·波特》,你可以看看啊。它不仅仅是童话故事哦,我觉得里面挺有人生思考价值的。嗯,对,很有思考价值的,你一定要看看!”
时楚皓半强迫半引诱地把书送给姐姐看,这家伙似早有准备,不知什么时候已提前偷偷地把书放在一侧书架上。他把那七本书从书架上取出来,放在梨花木桌上。“等电影上映了,我们一起去看吧。姐姐,你出门太少了,晚上要多运动运动。我去和朋友一起玩了。”语毕,少年失去继续呆在他眼中无比枯燥的书房的耐心,飞一般地跑出门,还不忘随手把门关好,只是关门的声音有点儿重了。
“成功。”走廊上,时楚皓摸出自己的手机,把一个QQ消息发过去。
对方立刻回复:“Good job!”
顿下记笔记的动作,楚汐的视线转向七本色彩鲜艳似彩虹的书,既然弟弟难得喜欢看“有人生思考价值”的书,还会主动推荐,作为姐姐也不好辜负这番心意。而且,自己平时确实很少与年轻人有共同语言……
读完《哈利·波特》后,楚汐默默思考女主赫敏·格兰杰的性格与价值观。这是她的阅读习惯之一,在读完某本人物书后,她会思考其中的人物形象,并把自己代入其中去假设如果是她自己面对那些事情时会如何应对,不同的选择可能会大大改变剧情的走向。赫敏·格兰杰是这本书中最为浓墨重彩的女性角色,智慧,热情,勇敢,这三者都是楚汐最为欣赏和向往的品质。她很赞赏格兰杰这个成长性人物,按故事结局,若给格兰杰一段时间,忽略血统,单论能力而言,此人未来必定是魔法部部长的有力候选者。
然而,要论里面最喜欢的角色,排在第一位的是谁,楚汐还无法确定。这些书里面描述的人物形象实在太真实了,所以有很多值得喜爱的人物,实力强大但不慕名利的邓布利多…阴森偏私却能为爱牺牲的斯内普教授…严厉苛刻而不失温柔支持的麦格教授……楚汐发现,她偏爱配角人物远甚于黄金三人组。
这天晚上,楚汐做了一个奇幻的魔法梦。她梦到自己穿越到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并冷眼旁观那些事情的发生。她一直默默关注救世主黄金三角的成长,不主动干预,避免自己的行为干扰剧情发展。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一直旁观到战争的结束。
这场梦太真实了,接受录取通知书、进入斯莱特林学院、旁观德拉科·马尔福与救世主的冲突,书中情节一件件如实发生。楚汐一直努力藏拙,不出头,不表现,泯然于众人。她后来有一个好友——潘西·帕金森,外人眼中的潘西是那么像娇养的大小姐,一直对德拉科发花痴的样子,不过,她结交到的潘西是一个理智冷静且以家族利益为重心的帕金森家族继承人。在被潘西发现藏拙后,楚汐与潘西突然多了很多共同话题,她们的友谊变得越发可靠诚挚……三强争霸赛结束后,梦里的楚汐似乎做了什么严重改变情节的行为,后续记忆突然变得极其模糊,与前面几年在霍格沃茨魔法学习生活的清晰记忆形成强烈对比,恍若一片迷雾。
最后是一团刺眼的绿光,楚汐彻底失去了知觉,但仍耽于某个不知名的环境,无法脱困。
眉头紧皱,时楚汐很厌恶这种明知自己在梦中却无法醒来的状态。
最后,她隐隐听到有人在持续对自己重复说话,“楚汐……可恶的家伙……”
猛地睁开眼睛,楚汐从梦中挣扎出来,后背全是汗水,睡衣也被染湿。喘着粗气,她呆呆望着天花板,一时难以确定现实与梦境。
过了片刻,暂未从梦中缓过来的楚汐暗自沉思,她微侧头,右手摩挲着下巴,暗自推测…莫非后面几年被施过记忆混淆咒或者遗忘咒?这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经历?《哈利·波特》所描述的魔法世界是否真的存在?楚汐的本能念头就是:不可能。
又过了盏茶时间,楚汐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沉溺于这场梦境了。她不由微微摇头,这部书的感染力蛮大的啊,竟让她会产生出这世上真有魔法世界存在的念头。不过,信奉马克思哲学的时楚汐,最终理智地认为那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幻想世界。
但是,此后连续几天晚上,楚汐都隐隐梦到有人在自己身旁说话。那是个成熟女人的声音,那声音饱含镇定大气,有几分迷茫,隐有悲伤意味。她反复不断地在重复两个单词:“Choxi,Why?”
那个Choxi怎么感觉和她的中文名发音那么像呢?可是她也从未给自己取过什么英文名啊……Why问的是什么?醒来后的楚汐反复琢磨着梦境象征意义。唔,肯定是童话书看多了,以后还是尽量避免这类书吧,免得自己科学世界观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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