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思·邓布利多死了，这个令人十分震惊的噩耗如风暴般已经在整个学校传遍了，即使现在是深夜，在很多人应该睡觉的时候。天文楼附近的战斗太激烈了，咒语四射，物体爆裂，还有巫师之间的咒骂、喊叫声，一切不寻常的动静几乎让整个城堡失眠了。
即使一开始有老师们在维持、安抚公共休息室里有些动荡不安的秩序，也渐渐无法抑制那些如长了翅膀般的坏消息在学生里蔓延。尤其是当老师们自己都无法控制焦虑心情的时候。最后，当邓布利多的噩耗传来时，师生们累积的忧虑情绪爆发了，很多人寻机溜出了自己学院的公共休息室，在天文楼下见到了一个横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的邓布利多校长。他四肢摊开，手脚折断，鲜血横流，面色却很安详，就好像只是睡着了。很多人被这一幕吓呆了，围在邓布利多遗体周围，交头接耳，低声私语。
邓布利多不幸逝世的消息因此清晰传进了学校里每个学生的耳朵，引起了一大片恐慌情绪。对于把霍格沃茨当作一个世上最安全的避风港的学生们而言，再也没有什么比校长死在自己的学校更令人不安的消息了。而且，那可是公认的当代最伟大的白巫师，伏地魔唯一会忌惮的伟大巫师。邓布利多死了，霍格沃茨还安全吗？
“我不明白。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道十分疑惑的声音在医疗室响起，打破了沉闷不安的气氛。卢娜坐在一张床上，那双银灰色眼睛分外凸出地瞪着四周。她与赫敏曾经都被斯内普用了昏迷咒——因为她们想要阻扰斯内普的行动（应哈利的要求），但很快被庞弗雷夫人治好了。现在这里聚满了很多人，医疗室显得有些拥挤。应霍格沃茨副校长的要求，凤凰社与D.A.的部分成员，还有三位院长都聚在这里。
“米勒娃，你把我们召集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弗立维教授抹了一把汗，他现在坐在一个高高的凳子上，勉强与众人目光平齐。
“唉……这叫什么事呐……”斯拉格霍恩教授一脸沮丧地瘫坐在扶手软椅上，额头满是细汗。“他死了…事情全部乱成一团了……”
斯普劳特教授站在麦格教授一边，一手按在麦格教授的肩上，问道：“西弗勒斯呢？他为什么不在这？”
麦格教授没回应，一言不发，安静地坐在高背木椅上。她身上有战斗后的痕迹，脸上有些许擦伤，长袍下摆也被撕破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团湿润在眼眶里转动，却没有掉落。
“我想，西弗勒斯需要跟他们汇合。他在按照邓布利多的要求做事。”卢平明智地说道，“我听到了——有人叫他们撤离。他们应该是害怕我们这里会聚集更多的帮手，到时候就不好逃脱了。”
唐克斯附和卢平的意见：“应该是这样。如果他们再晚一点儿走，魔法部的更多傲罗就可以到了。”
金斯莱沉稳道：“我认为部长过段时间就会来。毕竟学校里发生了这么暴力的事。”
“波特呢？”穆迪的魔眼滴溜溜地转动着，四处打量。“你们——”他一手指了指赫敏、卢娜、 罗恩和躺在床上的纳威，“应该是波特叫来的？”
“是啊，哈利呢？”韦斯莱夫人紧张地问道，她的先生站在她旁边。“他怎么不在这？”
“他去追人了……”麦格教授叹息道，掏出一方手帕，擦去自己眼里的泪水。
罗恩问：“谁？斯内普吗？”
“不是。”麦格教授简短回了句，然后直起身子，抬目望向三位教师，神态带了点威严意味。“菲利乌斯，波莫娜，霍拉斯，现在我需要你们去稳定学生们的情绪，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公共休息室。无论发生了什么，明天早上，我会在礼堂对大家宣布所有消息。无论如何，霍格沃茨不能再乱下去了。”
“好的，米勒娃。”弗立维教授从凳子上挪下来，“卢娜，你——？”
“我需要休息会，弗立维教授。”卢娜略不客气地打断了自己院长的话，然后身体往后倾斜，后背靠在一个枕头上。弗立维教授温和地笑了笑，继而走出医疗室。
“波莫娜…先麻烦你帮我安抚下我的学院的学生了。”麦格教授与斯普劳特教授交换了个眼神，然后望向斯拉格霍恩教授。“霍拉斯，西弗勒斯暂时有事，我需要你代表他去维护斯莱特林学生的秩序。”
“我明白…米勒娃…”斯拉格霍恩教授再次擦了擦自己额头满是紧张的汗水，与斯普劳特教授一起离开校医院。
“米勒娃。”庞弗雷夫人朝麦格教授走过来，“隆巴顿没事，只需要躺两天就好了。他会完全康复的。”
“谢谢你…波皮——”麦格教授小声说，声音里透着几丝疲惫。“其他人呢？”
“都没事。”庞弗雷夫人快速道，“格兰杰和洛夫古德中了昏迷咒，但她们都没事，只是有点虚弱。韦斯莱小姐的脖子有点擦伤，我只用一秒就治好了。比尔·韦斯莱的一只胳膊受了点伤，只需要一个晚上就可以痊愈。米勒娃，我认为你需要给自己涂点魔药，你脸上有伤痕。”
麦格教授没吭声，安静地等着庞弗雷夫人给自己的左脸涂了点药水。很快，她能感到那处擦伤完全好了。但是，她的心依然很痛苦。直到此刻，她仍然无法想象自己曾经目睹的那无比残酷的一幕。她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一切，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为什么墨提斯会变得如此陌生……所有的东西好像都透着一种古怪的味道……但是——一想到自己亲眼目睹到的邓布利多的遗体，麦格教授又一次深深叹息，继续用手帕擦眼泪，那张方帕很快变得湿乎乎的。
“米勒娃…”金斯莱首先出声打破安静的气氛，“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令人迷惑。”
麦格教授紧蹙眉头，看起来有些脆弱，能看出这个即将说出口的答案在深深折磨着她的心。最后，她声音有点异样地说：“邓布利多死了…”
“不！”韦斯莱夫人惊叫了一声。
“不可能！”卢平狂乱地把目光转向了麦格教授，希望她能否认，但她没有。卢平瘫坐在纳威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捂着脸，看上去极为痛苦。
金斯莱睁大了眼睛，暂时没开口，双目满是沉思与震惊。穆迪的魔眼转动速度更快了。
“他是怎么死的？”唐克斯低声问，“是怎么发生的？”
“是楚汐杀了他，”哈利突然走进医疗室，金妮跟在他身后。“我当时在场，亲眼看到的。我们一起回到天文塔，因为黑魔标记就在那儿……邓布利多病了，他很虚弱，但我想，当我们听到有人跑上楼来时，他已经意识到那是一个圈套。邓布利多用魔咒把我定住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穿着隐形衣——然后楚汐从门口进来，缴了他的武器——”
赫敏猛然捂住嘴巴，罗恩叹息着，卢娜的嘴唇在打颤。庞弗雷夫人泪如雨下，穆迪的魔眼停止了转动，唐克斯差点一头摔倒在地上、最后落在卢平身上，她的发色一瞬间换了很多次。韦斯莱夫妇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麦格教授仍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言，她的神色看起来非常疲惫，一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抽着冷气，几滴眼珠垂落在脸颊上。哈利第一次意识到，他那一向严肃谨慎的院长其实有着非常细腻的感情。
然而，强烈的无比痛苦的怒火烧尽了哈利身上所有克制或理智情绪。他开始愤怒地低吼道：“是楚汐把食死徒带进了学校，是她在天文塔设置了陷阱，因为她要让邓布利多去那儿！然后，她杀死了邓布利多！我亲眼看到的！还有麦格教授！我们亲眼看到她用了阿瓦达索命咒！”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麦格教授身上。
麦格教授闭了会眼睛，然后沉重道：“波特说得没错。”
“她还说——”哈利继续怒气冲天地说道，在一块石板上来回走着。他用力搓着双手手指的关节，尽力克制着想要咆哮或者摔东西的冲动，但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凯蒂遇到的那条蛋白石项链，还有罗恩喝下的毒酒，全是她干得！她说，她从去年六月开始就一直是食死徒了！她一直要计划着杀死邓布利多！”最后，哈利站定身子，直直望着麦格教授，如果论谁对楚汐最熟悉，就只有麦格教授了。
麦格教授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令人揪心地摇晃了一下。
“米勒娃！”庞弗雷夫人忙走上前，握住了麦格教授的一只手。“你还是继续坐着比较好。”麦格教授默默摇了下头，拒绝了庞弗雷夫人的搀扶。
“哈利，你身上的骚扰虻好多啊！”卢娜飘忽道，非常认真地瞪大她的双眼。“我认为楚汐肯定被下了阿卡危蛆！我前天遇到过楚汐，那时候她身上有很多骚扰虻和蝻钩，它们经常会被阿卡危蛆吸引。”
唐克斯困惑道：“阿卡危蛆？什么？”
哈利皱了下眉头，忍耐着自己的性子没去反驳卢娜那些奇奇怪怪的不合时宜的言论。他的目光仍旧落在麦格教授身上，按照他以往几次不经意的发现，他以前在活点地图查找马尔福的行踪时，楚汐经常待在麦格教授办公室。
“爸爸说，魔法部里养着大量阿卡危蛆，用来控制人的大脑。”卢娜认真回应。“我认为楚汐一定被下了阿卡危蛆。只要给她喂下用狄卡根泡制的茶，只需要一杯，就可以帮她解脱阿卡危蛆的控制了。”
金斯莱沉稳道：“魔法部里并没有阿卡危蛆。小姐，我不知道洛夫古德先生是从哪里听闻的这种谎言，但这肯定是假的。”
卢娜歪了下头，没继续回应，只是露出一个梦幻般的笑容。
“这怎么会呢？”韦斯莱夫人终于反应过来，她的声音有点儿不正常的刺耳。“哈利，米勒娃，这怎么可能呢？墨提斯？她怎么可能这么做？”
韦斯莱先生紧紧皱着眉头，看向他的儿子罗恩，说：“如果真的是楚汐——我是指那次毒酒，哈利，我听你说，是楚汐第一个提起了粪石。她救了罗恩的命。”
“而且，如果没有楚汐采取紧急措施，我认为凯蒂·贝尔是来不及等到圣芒戈的救治的。”庞弗雷夫人补充道，肯定性地点了点头。
“哈利，而且——”赫敏有些紧张地说，“如果楚汐真的成了食死徒，为什么——为什么在三强争霸赛里她会不接受伏地魔的招揽呢？”
思考完的罗恩说：“哈利，麦格教授，我认识的楚汐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有没有可能是夺魂咒呢？”穆迪职业性地抛出问题，魔眼滴溜溜转动着。“我见过这孩子，她的身体很脆弱。”
“可是，她是有能力抵挡夺魂咒的！”哈利用力咬了下唇，喘着粗气说道，“当初假穆迪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她获得了假穆迪的赞赏。”
穆迪粗声粗气地说：“波特，想要抵抗夺魂咒，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足够强大的意志力。当一个人身体不行的时候，他可用的意志力已经没多少了。”
“那次魔法部之战后——”哈利极其大声地说道，邓布利多死亡的消息让他恨不得尽力发泄更多情绪。“被贝拉特克里斯抓走后，楚汐突然回来了，这怎么解释？我敢肯定——当时她就是食死徒了！而且，说不定她那时候就已经接到了杀死邓布利多的任务！ ”
“没错，那时候罗兰就是食死徒了。”刚才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麦格教授终于开口，她正站在窗边，抬眸望着黑夜。
大家都没开口。这里的人都是知情人，很清楚以前楚汐与米勒娃·麦格的亲密关系。直接叫她罗兰，对麦格教授来说是非常不正常的。然而，要论此刻谁的心情是最悲哀的，麦格是当之无愧排在第一的。因为，一边是她的同事与朋友，另一边是她的学生与亲人。
麦格教授没回头去看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她的嗓音清晰而严肃：“而且，阿不思也知道罗兰成了食死徒。如果她不选择屈服，也许——已经死了……”
“后来，罗兰曾经外出执行一次任务，对助理部长赫伯特·乔莱施了个很蹩脚的夺魂咒。从那以后，罗兰就开始沉迷于黑魔法研究。”听到这，众人忍不住紧紧皱眉。黑魔法是个非常危险的东西，它经常被视为邪恶的象征，因为使用黑魔法意味着一颗非常残酷的心灵。可以说，黑魔法的主要力量来源是仇恨及轻蔑，对施咒对象的漠视与不屑。
“我曾多次劝阻她对黑魔法的研究趋势，却仍未成功。我们曾经多次为此闹过激烈的辩论，结果…到了今天……”
深深吸了口气，麦格教授用一种有些窒息的声音说：“实际上，我以前很少这样痛苦。我以前很喜欢罗兰，我到现在都不愿去相信——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但是，我知道，我知道这就是真相。如果有可能——我很希望她是被施了夺魂咒……”
“但是，”麦格教授的声音变得坚定有力起来，身子挺得直直的。“无论如何，邓布利多死了，是罗兰用杀戮咒杀死了邓布利多。这个事实无法否认。如果她没有中夺魂咒，那么，这是我在教育上的一个非常失败的例子，我也有很大的责任；如果她确实中了夺魂咒，我认为她也应该为自己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行为负责。我最后说一句——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打响。”
这时门又开了，海格走了进来。他脸上没有胡子和头发的那一小块地方被泪水浸透了，而且肿了起来，他哭得身子发抖，手中攥着一块斑斑点点的大手帕。
“我已经……我已经完成了，教授，”海格哽咽着说，“把——把他搬走了。两位院长和斯拉格霍恩教授让孩子们都回床上睡觉了。还有，魔法部的人已经被通知了。”
“谢谢你，海格，”麦格教授说，转过身看着医疗室里的人们，“魔法部的人来后，我可能得去见见他们。海格，请你告诉四个学院的院长——斯拉格霍恩可以代表斯莱特林——说我要马上在我的办公室会见他们，我希望你也来。”
海格点着头，转过身慢慢地走出了屋子。这时麦格教授低头看着哈利，说：“在见他们之前，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哈利。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哈利站了起来，喃喃地对罗恩、赫敏和金妮说：“一会儿见。”便跟在麦格教授后面走出了病房。外面的走廊显得空空荡荡的。过了好几分钟哈利才反应过来，他们不是朝麦格教授的办公室走去，而是去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又过了好几秒钟，他才意识到，麦格教授是代理校长……所以她现在当然是校长……所以石头怪兽后面的房间现在是她的了……
他们一声不响地登上螺旋形楼梯，走进了圆形的办公室。哈利不知道自己以为会看到什么：也许房间里挂着黑纱，甚至邓布利多的遗体也停放在那里。可事实却是，办公室里的一切同他和邓布利多几个小时前离开时一模一样：银制的仪器在细腿桌子上嗡嗡旋转，喷吐着烟雾，玻璃匣中格兰芬多的宝剑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分院帽仍在桌子后面的架子上。但是福克斯的栖木空了。一幅新的肖像已经加入霍格沃茨学院已故校长们的行列……邓布利多沉睡在桌子上方的一个金色的相框里，半月形的眼镜架在他的鹰钩鼻上，看上去安详而宁静。
麦格教授瞥了一眼他的肖像，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似乎是让自己硬下心来，然后才绕到桌后。她看着哈利，面色紧绷，脸上满是严肃意味。
“哈利，”她说，“我想知道你和邓布利多教授在晚上离开学校后都做了些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教授。”哈利说。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个问题，他的答案也是早就想好了的。就是在这里，就是在这个房间，邓布利多对他说过，他只可以把他们经历的事情告诉罗恩和赫敏。
“哈利，这可能很重要。”麦格教授说。
“确实是，”哈利说，“很重要，但是他不想让我告诉任何人。”
麦格教授生气地瞪着他：“波特（哈利注意到麦格又用姓来称呼他了），邓布利多已经死了，我想你应该看到情况有些不同了——”
“我不这么认为，”哈利耸耸肩说道，“邓布利多从没告诉过我，他死了就可以不继续执行他的命令。”
“但是——”麦格教授还想继续问的时候，有人敲门了，斯普劳特、弗立维和斯拉格霍恩教授跨进屋来，后面跟着仍在大哭的海格，他巨大的身躯随着悲伤而抖动。
“楚汐！”斯拉格霍恩迫不及待地说，他看上去最为震惊，脸色苍白，不停地出汗，“她曾经是我喜爱的学生！我以为我了解她！”
还没人来得及答话，一个尖尖的声音从墙上的高处传来，一个一头黑发、留着短刘海的黄脸巫师刚刚回到他的空画布上。“米勒娃，部长几秒钟后就到，他刚从魔法部幻影移形。”
“谢谢你，埃弗拉。”麦格教授说，然后迅速转身看着教授们。“在部长到来之前，我想谈谈霍格沃茨学校该何去何从，”她快速地说，“我个人认为我们学校明年不能继续办下去了。校长死在我们一个学生手里，勉强可以说是刚毕业的学生，这简直是对霍格沃茨校史的极大玷污，太恐怖了。”
“我相信邓布利多一定希望我们能继续办学，”斯普劳特教授说，“我觉得只要有一个学生想来上学，学校就应该开办。”
“但这之后我们还会有学生吗？”斯拉格霍恩说道，他正用丝绸手帕擦着额头，“父母们会让孩子待在家里，我不能指责他们。我个人认为在霍格沃茨并不比在其他地方更危险，但你不能希望母亲们也这么想。她们会希望全家人在一起，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我同意，”麦格教授说，“其实，要说邓布利多从未正视霍格沃茨可能有一天会关门，那也是不对的。当初密室重新打开的时候，他就考虑过关闭学校——我必须要说，与城堡深处藏有斯莱特林的怪兽相比，我认为邓布利多教授被谋杀更加令人不安……”
“我们必须找董事们商议，”弗立维教授用又尖又细的声音说道，“我们必须按章办事。不能这么草率地下结论。”
“海格，你一句话还没有说呢，”麦格教授说，“你的意见是什么，霍格沃茨要继续开办吗？”
在这场谈话中，海格一直用他那满是泪痕的大手帕捂着脸，默默地抽噎着。他抬起红肿的双眼，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教授……这得由几位院长和校长您做决定……”
“邓布利多教授向来看重你的意见，”麦格教授和蔼地说，“我也一样。”
“嗯，我会留下，”海格说，硕大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顺着凌乱的胡须流淌下来，“这是我的家，从我十三岁以来一直是。如果有小孩想要我教他们，我会教的。但是……我不知道……霍格沃茨没有了邓布利多……”他抽噎了一下，脸又一次消失在手帕的后面。
一阵沉默。
“很好，”麦格教授说着朝窗外的场地上瞅了一眼，看部长是否已经来了，“这样的话，我必须赞成菲利乌斯的意见，应当先找董事会商议一下，由他们来做最后的决定。”
麦格教授回过头，望向老师们。“现在，怎么送学生回家……有一个意见是宜早不宜迟。必要的话，明天我们可以安排霍格沃茨特快过来——”
“邓布利多的葬礼怎么办？”哈利最后问道。
“嗯……”麦格教授说，声音颤抖着，好像少了一点儿原有的果断，“我——我知道邓布利多的愿望是长眠在这里，在霍格沃茨——”
哈利急切地问：“那么就这么办，是吗？”
“如果部里认为合适的话。”麦格教授说，“还没有一位校长——”
海格咆哮道：“还没有一位校长对学校做出过如此大的贡献。”
“霍格沃茨应该是邓布利多最后安息的地方。”弗立维教授说。
“绝对。”斯普劳特教授说。
“那样的话，”哈利说，“就该等到葬礼结束后再送学生回家。他们想跟校长——”
最后一个词卡在他的喉咙里，但是斯普劳特教授帮他把话说全了。“告别。”
“说得好，”弗立维教授尖叫道，“说得很好！我们的学生应该感恩，这很合适。我们可以在这之后再安排他们回家。”
“同意。”斯普劳特教授吼道。
“我想……是的……”斯拉格霍恩声音很激动，海格闷闷地发出了一声赞同的抽噎。
“他来了，”麦格教授突然说，眼睛凝视着场地上，“部长……他好像带了个代表团……”
“我可以离开吗，教授？”哈利马上问。他今晚一点也不想看到鲁弗斯·斯克林杰，或者被他讯问。
“可以，”麦格教授说，“要快点儿。”
她大步走到门前，拉开门等着他。哈利迅速走下螺旋形楼梯，穿过空荡荡的走廊，他的隐形衣丢在了天文塔的顶上，但是没有关系，走廊里没人看到他，连费尔奇、洛丽丝或皮皮鬼都不在。在他拐入通往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过道之前，一个人影都没有碰到。
“是真的吗？”当哈利走近时胖夫人轻声地问，“确实是真的吗？邓布利多——死了？”
“是的。”哈利说。
她悲叹一声，不等他说口令就向前旋开，让他进去了。
不出哈利所料，公共休息室里挤满了人。当他爬进肖像洞口时，公共休息室里变得鸦雀无声。他看到迪安和西莫坐在近旁的一堆人里，这说明宿舍里一定没人，或者几乎没人。哈利没有同任何人说话，也没有和任何人交换眼神，径直穿过房间，走进了通往男生宿舍的门。
正像他所希望的那样，罗恩在等他，仍然穿得很整齐，坐在床上。哈利也坐到自己的床上，他们互相对视了好一会儿。
“他们在讨论关闭学校。”哈利说。
“卢平说他们会的。”罗恩说。
停顿了片刻。
“这么说，”罗恩放低了声音，好像旁边的家具会听到似的，“你们找到一个？你们拿到了一个？一个——一个魂器？”
哈利摇了摇头。所有发生在黑湖周围的一切，现在都好像是一场可怕的噩梦。真的发生了吗，仅仅是在几小时之前？
“你们没拿到？”罗恩问，看上去大失所望，“不在那儿？”
“没拿到，”哈利说，“被人拿走了，放了一个假的在那儿。”
“被人拿走了——？”
哈利默不作声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假挂坠盒，打开来递给了罗恩。整个故事以后再说吧……今晚这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结束了，无意义的冒险结束了，邓布利多的生命结束了……
那不是真正的斯莱特林挂坠盒，缺少花纹标志，也没有斯莱特林特有的华丽的“S”标记。另外，里面除了在放肖像的地方紧紧地塞了一张折叠的羊皮纸外，别无他物。哈利既不懂也不关心那上面说的是什么意思。重要的只有一点：这不是伏地魔的魂器。邓布利多喝了那可怕的药水自废功力，全都是白费。想到这，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致黑魔王
在你读到这之前我早就死了
但我要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我偷走了真正的魂器，并打算尽快销毁它。
我甘冒一死，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
能被杀死。
R.A.B.〗
看完藏在里面的羊皮纸之后，罗恩低语道：“R.A.B.，他又是谁呢？”
“不知道。”哈利说，一边和衣躺了下去，双目无神地看着上方。他对于R.A.B.一点都没有好奇心，他怀疑将来也不会再有任何好奇心。与此同时，邓布利多离开的一幕涌上了哈利的心头，他想起了楚汐·罗兰，那个曾经帮助他们很多的楚汐，她怎么会干出那种残忍的事呢？如果真的有可能，他真希望楚汐只是被中了夺魂咒。他真希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天亮的时候，他还会看到邓布利多坐在校长的位置上吃早餐，一脸慈祥地望着学生们聊天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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