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的冬天冷雨霏霏,草木萧瑟,万物凋零。
如迷宫般的蜘蛛尾巷位于英格兰大型城镇科克沃斯的边缘,这里有许多街道,两侧全都是一排排破旧的砖房,地面由零碎的鹅卵石铺成。蜘蛛尾巷附近有一条肮脏的河流,河岸上满是被人随意丢弃的垃圾,蜿蜒曲折的水面四处弥漫着茫茫雾气。这里还有一间废弃的磨坊,带有一根高高的烟囱,阴森森的,透着不祥。尽管圣诞即将来临,这里毫无欢度佳节的气氛,四处尽显没落气息。
四下里没有声音,只有黑黢黢的河水在呜咽,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一只精瘦的狐狸偷偷溜下河岸,满怀希望地嗅着深深的杂草丛中几只炸鱼和炸土豆片的包装纸。
这时,随着噗的一声轻响,河边凭空出现了一个戴着兜帽的高长身影。狐狸惊呆了,一双警觉的眼睛盯着这个新出现的奇怪身影。用不了多少时间,那神秘的身影便迈着轻快的大步往前走去,长长的斗篷拂过草地沙沙作响。本来趴在低矮的灌木丛里的狐狸,嗖地从藏身的地方蹿了出来,往岸上跑去。
那道周身黑袍的身影似乎很清楚自己这一次的目的地,他毫不犹豫,径直朝狐狸刚蹿出的方向大步走去,抬脚跨过一道把河流与一条窄窄的卵石巷隔开的铁锈斑斑的旧栏杆,站在一排排破旧的砖房前。房子上的窗户在夜色中显得黑洞洞的,毫无生气。他匆匆穿过这条有几盏路灯已经坏了的小巷,随即拐进另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街道,逐渐走进了那些迷宫般的废砖房的更深处。
在黑暗中不易察觉的黑色神秘身影走过一扇扇用木板钉着的破旧的窗户,踏在鹅卵石上的脚步发出阵阵回音。几分钟过去,他在快速走近那根高耸至天空的就像一根举起的表示警告的巨大手指的磨坊烟囱,最终来到蜘蛛尾巷的最后一幢房子跟前,这栋楼下的一个房间的窗帘缝里透出昏暗的灯光。到了破旧的房门前,那身影拢了拢黑色长袍,绿眼睛警觉地扫视四周,仿佛时刻准备着警戒姿态。
门被敲响了,那身影站在门外等着,微微喘着粗气,嗅着被晚风吹过来的那条污水河的气味。过了几秒钟,可以听见门后面有了动静,接着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男人朝那黑色身影张望着,乌黑的长发像帘子一样披在两边,中间是一张灰黄色的脸和一双乌黑的眼睛。
那黑色身影把自己的兜帽掀到脑后,露出一张十分憔悴苍白的脸庞,在夜色中仿佛泛着白光。
“卢平!”屋里的男人说着把门缝开得大了一些,灯光开始照到拜访者身上,正是莱姆斯·卢平。爱情与新家庭似乎仍无法完全滋润这个饱经风霜的男人,紧张残酷的战争先一步在那早衰的面庞刻下多道皱纹。
忽而有几只大雁咕咕低鸣着掠过这块空地,卢平警觉地放下了手中魔杖,然后对斯内普露出一丝带有歉疚的笑容:“西弗勒斯,我可以先进去吗?”
斯内普退后一步,把他让进了屋里。
“是米勒娃给我提供了这个地点。我想着直接幻影移形到别人家门口并不礼貌,走了一段路。”卢平边走进屋子边解释道,“听说你最近很忙?”
“是啊,而且有人还迫不及待地给我加重负担。”斯内普回道,薄薄的嘴唇扭曲成一个略带讥讽的微笑,咔哒一声在他们身后关上了门。
不需要斯内普的更多指示,卢平直接走进了这栋房屋唯一的一间小客厅,这里给人的感觉像是一间昏暗的软壁牢房——精神病院或监狱中墙上装有衬垫以防被监(HX)禁者自伤的房间。几面墙都是书,其中大部分是古旧的黑色或褐色的皮封面;一盏点着蜡烛的灯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投下一道昏暗的光圈,光圈里挤挤挨挨地放着一张磨损起毛的沙发、一把旧扶手椅和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这地方有一种荒凉冷清的气息,似乎平常没有人居住。
“请问我可以坐一会吗?”卢平问。
斯内普用眼神示意了下那个沙发,他自己则在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下。
卢平脱掉那打着许多补丁的黑色斗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西弗勒斯,我来这里,是为了——”
“狼毒(HX)药剂?”斯内普插话道,“再晚几个小时,我用大半个月费心熬制的药剂就要失效了。”
“这是一种原因。谢谢你。”卢平温和地回答,“另外,米勒娃想托我来询问你——关于魔法部的情报还能继续提供吗?西弗勒斯,其实我更建议你参与凤凰社的下一次会议——就在明天下午,地址换了个,是米勒娃她自己的庄园,这样方便大家一起沟通、协调以后的行动。”
“情报还能继续提供吗?显然,不能。”斯内普似在自问自答,面上毫无表情。“更明显的是,不需要我的情报资源,依然有人成功截获了一群麻瓜巫师。更进一步,我可以想象在会议上将会有数个天真愚蠢的人物来质疑我为什么不再继续提供情报,导致凤凰社的重大损失?我不认为我已经能够奢侈到浪掷自己所剩无几的空闲时间去参与一次注定毫无成果的会议。”
“但是——”卢平坐直了身子,有些痛苦地说道,“就在上周,德达洛·迪歌与海丝佳·琼斯在拯救麻瓜巫师时不幸被魔法部傲罗捕获,现在他们都已经被关在阿兹卡班了。我们无法想象他们目前在承受的遭遇。毕竟,我们都知道,现在的英国魔法部完全在伏地——神秘人的掌控下。”当卢平差点直接喊出伏地魔的时候,那双冷酷的黑眸警告性地扫了他一眼,他那不近人情的铁铸一般的脸庞并未有任何动容。
“所以你们是想让我想办法赦免那两个人吗?或者干脆把所有无辜者从阿兹卡班捞出来?”几秒后,斯内普反问道,他的语气毫不掩饰恶意与嘲讽。“如果是为了满足你们心中无处发泄的正义感和彰显无畏的勇气,他们已经先一步做出了表率。”
面对斯内普的讥讽,卢平并未表现出任何关于恼怒的迹象,依旧平静有礼地回应:“西弗勒斯,当前最关键的是,我们想知道你以前的情报来源还是否有效,或者你可以告诉出处,我们会想办法去继续联系那个出处,对方帮了那么多忙,一定是个有手段的正义人物。亚瑟和塞德里克还在魔法部上班,他们还可以私密联系在魔法部里面的工作人员。”他的嗓音与声调很温和、诚挚,差一步就是恳求。
“我说过,那个情报出处无效了。”斯内普说,第一次流露出不耐烦情绪。“从十月中旬起,我已经对米勒娃反复强调过数次其中的危险,但你们,仍然要去做那样毫无保证的事!魔法部也不全都是傻子,我再继续对你们泄露真实准确的运押计划,那些人就会怀疑的。”
卢平盯着斯内普坚定冷淡的面孔数秒钟,然后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凤凰社里大部分都是忠诚热肠的人,而且八九月份的精准情报给很多人带来了信心与鼓舞……现在,哈利不知道在哪里躲着的,米勒娃在校工作时根本无法灵活指挥凤凰社的力量,穆迪也……凤凰社平时缺少一个冷静又有威严的领头羊,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这种情况继续不乐观地持续下去,大家都担心凤凰社会在不久后被迫——解散。”说到最后,卢平难掩痛苦地咬住嘴唇。凤凰社对一个从小就不受待见的狼人而言,可以说得上是另一个大家庭。
“你们明天就要举行会议了。”斯内普用油滑的腔调说。
“但是米勒娃还要在霍格沃茨工作,食死徒仍在严苛监督学校里的任何动静。自霍格沃茨开学后,凤凰社就从未举办过一次会议,米勒娃也暂时无法找到大多数人能够满意的接替者。”
“这与我有什么干系?”斯内普小幅度地扯了下嘴角,声音变得干巴巴的,“凤凰社会不会解散,都不会影响到我。我只需要负责自己的事能够完成。你的狼毒(HX)药剂——”
一瓶气味浓烈刺激的魔药被魔法催使着漂到卢平面前。卢平苦涩地笑了笑,接过魔药,一口气喝完。魔药口感明显并不太好,卢平忍不住呼了几口气,才说道:“好吧,西弗勒斯,这么说,你不会继续提供那个来自魔法部的情报,也不会参与明天的会议。”
“非常明显。”斯内普简短回了句,站起来,走出客厅,用魔杖打开了大门。
卢平捞起斗篷,走向门口,最后又对斯内普说了句:“我还是很期待你明天会来,米勒娃也许有话想跟你说。”说完,他就在门外幻影移形了。
大门被关上后,斯内普走回小客厅,用魔杖指向其中一面书墙。砰的一声,一扇暗门打开了,露出一道窄窄的楼梯。数秒后,一身浅蓝色长袍的蓝眸女巫走了下来,她左手握着魔杖,右手拿着一铜色金属托盘,上面端着一瓶红酒和两只玻璃杯。
倒出两杯血红色的葡萄酒,楚汐把被斟满的那一杯递给了斯内普教授,她自己留着只倒满三分之一的那只玻璃杯。“波尔多产区的好酒,家养小精灵用了三年时间精心酿造的。”楚汐对斯内普教授举杯致意,然后慢抿了一小口。
斯内普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楚汐又把那玻璃杯斟满,边说道:“我很抱歉,斯内普教授,但我自己确实已经缺乏足够的精力与时间去熬制福灵剂了。在所有认识的人当中,我只相信您的高超技艺。”
“浪费我半年的时间与心力去熬制一种会导致眩晕、鲁莽和狂妄自大的且效用可能接近于零的药剂,”斯内普讥笑着说,明显感到几分不悦,“还不如多珍惜那些昂贵又难得的原材料,给你多做点有效的抑制药剂。福灵剂?那是实力不够的人才会用到的小花招。”
“如果您认为其他药剂更有价值,可以那么做。那些魔药材料我已经赠送给您了。”楚汐的态度表现谈不上强硬,“还是要麻烦教授——都是为了我的私心,有备无患……总之,如果您需要更多的材料,罗兰家族将会不计代价地收购它们。”
“现在整个欧洲的魔药及原材料市场都存货稀缺,售价不菲。罗兰家族真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斯内普说话时嘴唇几乎没有嚅动。
“目前是由于大环境的影响让防护类物品价值迅速升涨,市场反应几个月后就会冷却的。罗兰家族与几家原料供应商有交情,可以获得友情价。”楚汐轻声解释道,“另外,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维护,没有对卢平和麦格教授透露是我在提供消息……”她突然咳嗽了几次,被迫停住话。
斯内普扫了眼那张比卢平还要苍白的清秀脸庞,撇了下嘴唇,有些不耐地说:“你身上那每一秒都恨不得宣泄出来的正义感,简直像被传染过似的,时刻都在自我滋生繁殖。”
楚汐不以为怒,反而笑了笑,自我调侃道:“我还以为您会表扬我后来果断保全自己的斯莱特林式行为。”
“在已经过度发扬正义的前提上保护自己,勉强能说你没失去该有的判断力与警戒意识。”斯内普回以讥讽的口吻。
“一个有手段的正义人物,卢平假如知道那正是某个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食死徒,还会那么说吗?”楚汐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虽然学校里基本上没什么事了,乌姆里奇正在等我的审批,现在我要去魔法部了。再见,斯内普教授,有事双面镜联系。哦,最后说一句,圣诞假期快乐,您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斯内普不吭声,望着那道蓝色身影在原地消失不见,又一口气喝完了一杯红酒。
通过马尔福庄园的壁炉,楚汐来到了英国魔法部的大厅。夜已深,魔法大厅里没什么人影走动,这也方便楚汐不需要等待就可以直接乘坐电梯到达自己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推开办公室的门,楚汐首先点燃了那巨大的靠墙壁炉,然后坐在旁边取暖。办公桌上叠放着三排足有一英尺高的文件惹人注目,她不急于处理文案,而是先思考起刚在斯内普教授家里旁听到的那段对话。凤凰社,快要散了?
凤凰社会走上这条无力又悲哀的道路,对楚汐来说并不感到任何意外。光是高级调查官阿莱克托·卡罗就已经足够让霍格沃茨全体师生差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也让麦格教授将全身心放在保护学生的目标上,想要让过着地下党一样的生活的凤凰社持续能做出有为行动,除非魔法部改弦易辙。和学校里的邓布利多军一样,凤凰社的存在目前只能起到鼓舞人心、收拢信心的作用,局势不容乐观的时候,这种失去核心的组织团体无力发挥更多力量,不能实质上驱赶卡罗,也不能改变魔法部的纯血政策。也许,等哈利和邓布利多回来后,才可以……
想到迟迟未能联系到的哈利三人,楚汐不由担忧地皱眉,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新的魂器或其他有效信息……
思考了会关于魂器的事,楚汐的身体也终于变得暖乎乎了。她站起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着手处理公务。
第二天清晨,通宵工作的魔法部高级副部长终于应付完魔法部的公务。她先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餐,一边看完当日的重要早报,距正式上班的规定时间还有半小时。楚汐不再继续等待,走出房间,前往相邻的一间办公室。
部长助理办公室的门开着的,楚汐先用手指敲了敲敞开着的大门,唤回里面唯一一个干事的注意。那个红头发的巫师从文堆里抬起头,一边扶了下自己的眼镜。“副部长?”
“韦斯莱先生,”楚汐朝珀西点了点头,“你来得很早。”
“谢谢…”珀西似有些局促地回应,慌忙整理了下自己桌上摆放错乱的文案。“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这里有件事要委托你——”楚汐说,“假如乌姆里奇女士来找我,你对她说,她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她挥了挥魔杖,让一卷被捆扎的羊皮纸漂到珀西附近。“我等会要去霍格沃茨授课,圣诞假期前的最后一节课值得重视,而且下午还要送学生们坐火车。我今天不会在魔法部,所以就麻烦你帮我对乌姆里奇女士表示歉意了。”
珀西认真收拾好那卷羊皮纸。“副部长,乌姆里奇女士一定能明白你的苦衷。”
“但愿如此。”楚汐微微一笑,“嗯……最近工作还愉快吗?韦斯莱先生。”
“还可以。”
“我以为你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楚汐不由挑眉,珀西这种稍嫌冷淡的反应似乎有点颠覆以往的工作狂形象。
“我当然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珀西急忙回道,“我很感谢部长对我的提拔,而且希望自己的工作会做得越来越好。”
楚汐不置可否,随意拢了拢肩上的银灰斗篷,一双通透的水蓝色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今年的圣诞节,你会回家吗?珀西。”
珀西微微张嘴,过了几秒才含糊回应:“大概……会吧。我现在事情很多,希望能尽快完成……”
“无论怎样,家人对你的爱是不会变的,我在学校里偶尔会听到金妮提到你,韦斯莱一家人都在想念以前的时光。”楚汐不动声色地回应,心中越发肯定珀西现在确实有点改变……当然,上一次金妮提及珀西时是楚汐还在读书的时候了。
“副部长?”楚汐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平和的招呼。“早上好。你这么早就来上班了吗?”
楚汐转回身,看到了另一个部长助理,塞德里克·迪戈里。“早上好,迪戈里先生,你也来得很早。”
“还有比我更早的。”塞德里克谦虚回应。
楚汐让开门,方便塞德里克进去。“顺便问一下,秋最近还好吗?”
“秋非常好。”提到恋人,塞德里克的神情与声音都柔和了点,“她平时也会提到你。由于当前就业情势不太好,秋现在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环境好了再出来工作。”
楚汐欣慰地笑了:“这样我就放心了,今年的圣诞节礼物我不会忘记她的。再见,各位。”微弱的晨曦斜照进房间里,淡淡地落在她的脸庞上,为那过分白皙的肤色额外添加了一抹血迹般的嫣红。
塞德里克按捺住自己心里的多个想法,安静注视着对方离去,踏进尚未来得及被曙光照亮的漆黑走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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