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姐儿, 一家四口,已经病倒了两个,你和虎哥儿可不要再得了病去。”, 平妈妈抱怨的道,“我天天熬药,现在弄的全身都是药味, 你都不知道,你阿娘和你妹一个好人都没有,脾气都不好, 喝药还挑, 每每喝完了药便要吃些甜食, 难伺候的很。”
折黛便轻轻的嗯了声,“我知道的。”
平妈妈就道:“近日就不要出去了, 外面天儿冷, 说不得就要被冻了去, 还是呆在屋子里好,有炭火烧着,有房梁顶着, 我和你阿娘也好安心。”
折黛迟疑了半响,无奈的道了声, “您也不愿意我出门去吗?”
平妈妈笑着看她,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你啊,只看见了外面一点冰雪,便觉得自己领略了寒冬, 以为这冬日不过如此, 只要小心些,穿的厚些, 便冻不着了。”
“可要知道,这寒冬一来,地上天上,能有什么东西可以免去影响?你从门缝里看寒冬,就只能看见缝里的,你若是打开大门看,便只能看见门外的,你若是爬到屋顶去看,也只有整个胥江的冬日收入眼底。”
平妈妈轻轻的解释,“黛姐儿,即使你能在寒冬里走出屋子,打开大门,行过胥江,可你觉得自己最终能走到哪里呢?你知道这寒冬时间到底有多长吗?你能熬的过去吗?”
折黛一个头两个大,她只好苦笑道:“我明白的。”
平妈妈拍拍她的手,“你明白就好。”
平妈妈到底不曾跟折黛有折晚那么自然,她说完话,便端着药去齐婉君那里了,折黛便端着折晚那份去找她。
折二姑娘正躺在床上翻滚——一个吃货的人生,除了吃饭,其实还有睡觉!冬日里裹着棉被睡在床上,简直赛过神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折黛来的时候,她还诚挚的邀请她姐一起上去睡,“热乎的,我都用自己的身子给你暖好了!”
折黛很羡慕她这副天真灿烂的模样。
折晚便看出她姐心里有事了,她叹口气,老实的跟她姐说,“阿姐,你不会还有那种想法吧?”
这也太不科学了。
她姐十几年来,都是接受的齐婉君正规的正室培训教育,怎么就为了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突然想着做妾氏呢?
可见话本里写千娇百宠养出来的小姐跟个穷书生私奔,也是有现实依据的。
折黛这几日天天被一家人说的其实已然退却了几分,倒不是说害怕,而是她觉得她若是真干出这种事情来,恐怕齐婉君就不是如她想的那般生气,而是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了。
她躺在被窝里,被子一暖,就很想倾诉。
“晚姐儿,你说假如我真做了别人的妾氏,你还认我做姐姐吗?”
命犯太岁!
折二姑娘一听见这话,首先就从脑海里将这四个字拉出来骂了一顿。
不然好生生的,折图要入道,她姐疯了似的就有了这窒息的想法?
她恨恨的道:“你要是真给人家做妾氏了,我就再也不认你了!”
折黛被这话说的三分伤心,“为什么啊?”
她不由得想起了上辈子。
上辈子张姨娘也不过是个姨娘,可她活的就很好。
折晚却道:“就不说远了,你说说,以后我要是想去看你,还要经过你们家正头娘子的同意,那我跟她说话,是亲戚啊还是客人啊?我才不丢那个脸呢!”
折二姑娘见她姐脸色突然不好起来,也不顾她想什么,继续道:“阿姐,你可不能糊涂,就算你自己受那样的磋磨,可是将来你的孩子呢?他们会在子女面前加上一个庶字!”
折黛脑子迷迷糊糊的,“可是”
可是只要云王登上了帝王之位,即使不是皇后所出,也是天潢贵胄啊?
折晚本来在等着她姐说话,可折黛可是了半天还是个可是,急的折二姑娘一骨碌爬起来,连人带被子激动的一鼓一鼓,“阿姐!咱们家是没有庶子庶女,可是胥江又不是没有,你也不是没看见过!要是那得宠的姨娘所出还好,可要是不得宠,哦哟,大冬天的不给吃不给衣服,活生生就给饿死冷死了哟。”
这是真真实实的事情,那孩子折家姐妹都见过的,没想到过了几天就没了。
然后,折二姑娘用眼神瞟了瞟她姐,有些扎心的道:“再说了,阿姐,你可得了吧,妾氏都是卖色的,你色也不是顶好,卖不出好价钱。”
这话着实是太重了,可折二姑娘就想扎扎她姐的心肺,免得她想着给人做妾,被人宠一辈子的美梦。
折黛确实被扎了一刀,她好笑道:“难道我就那么丑?”
折二姑娘在有些事情上绝对不含糊,她慢慢的给她姐分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现在向你求亲的,不外乎一些商户人家,而那个男人,看气度,看容貌,在整个胥江来说,都是上等的。”
“他可能是某个富家公子,可能是某个侯府世子,可是阿姐,无论他身份如何贵重,只要你不是妻,就要被人拿捏,以后在那小小的后院里,人家即使卖了你,咱们家也不能替你出头,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
折二姑娘平日里都是被人教训,今天也开始语重深长的说别人了,“阿姐,我曾听说,女孩子找夫家相当于一次重生,重生的意义是为了让自己过更好的日子,你重生做个妾?阿姐!你可长点心吧!”
折黛被说的心又一点点退回去。
她是个极没主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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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性格如此,重活了一辈子也没改变。她叹息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重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她刚开始醒来的时候,以为上天见自己上辈子活的太惨,所以这辈子回到嫁给刘庚前跟他退婚。
后来云王突然出现,她又以为上天是要给她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于是她认准这条路走了,却又发现行不通。
她心性并不坚毅,所以这么久了,也左右摇摆——齐婉君给她找夫家,她嫁,要是云王上门提纳妾的事情,她也愿意。
她在等着老天做主。
所以在元宵灯会上,在那么好的日子里,老天让她遇见云王,她就以为是上天的意思。
她甚至有一种“终于定下了”的感觉,感觉这就是她的宿命。
可是阿娘,晚姐儿,平妈妈三人每天都跟她说一番打击她的话,她的心又渐渐起忙起来——她若不是重生回来去云王府,那她回来的意义是什么呢?
但经过今日这一番谈话,她便又动摇起来——她始终不是个自己能拿主意的人。
折黛思来想去一晚上,第二天早早起来,跟齐婉君道:“阿娘,我近两年,不愿意说亲事。”
齐婉君能有什么不愿意的,这跟她和平妈妈的打算正好相吻合,她欢天喜地的将人搂进怀里,又见大女儿满脸迷茫,叹息道:“黛姐儿,路是人走出来的,你别怕,再怎么样,也有阿娘护着你呢。”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黛姐儿能“迷途知返”,折二姑娘居功伟志,齐婉君难得大方了一次,给了她五十两银子,“以后你就是天天去醉仙居买卤猪蹄,我也不骂你了。”
折二姑娘接过那白花花的银子,一锭又一锭的拿出来摸来又摸去,她哪里见过这种世面哦,以前齐婉君给她最多的一次银子便是十两而已。
于是小贪财性子上来,抱着就不放手,即便是晚上也不肯放下,等小沈先生询问自己的袜子和香囊时,折二姑娘举着一双手给他看:“都肿了!”
那十根手指洁白而又葱葱,修长且嫩,冬日里的光不强,从明纸糊的窗户里透进来,根根比枣糕诱人。
小沈先生哪里见过这种世面哦,他只好微移开幽幽的眼神,咽了咽口水,捏了捏红透的耳朵,遗憾的道:“那就再等些日子吧,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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