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沅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曾博文的电话, 隔着遥远的距离都能感受他的兴奋。公交车上的邻座都看了过来，袁沅不得不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了, 曾老师。”
或许是曾博文没听到, 也或许是他根本就没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依旧在重复说：“不错不错，很不错啊。”末了, 又像是在患得患失问：“袁沅，你的准考证号是CB-00452吧？”
袁沅无力说：“是的。”她参加复赛就是曾博文给报的名，准考证号是多少还用得着问她吗？
“你的这个分数至少能排进全国前三十名!非常不错。”
袁沅没再吭声了，各省的民间测试已经都出来了，刚才顾知闲就拉了一张全国排名表, 五百三十五分排全国二十三。个人的成绩出来后，还有二天的申诉期，但凡对自己成绩有疑问的, 都可以提出申诉。所以这个排名还不一定。不过, 往年鲜少申诉有加分的，减分反倒比加分的多。
申诉期截止后, 各省的分数线和全国的分数线就会出来，各省的排名和全国的排名也都会出来。二十三名，顾知闲说排在她前面的至少有七八来个是去年的国家集训队的人, 所以，她可以开始准备冲击明年七月份的国家集训队了。
进了国家集训队，那就是清华北大任意挑了。
明年七月份, 她高一升高二的暑假，也许就该考虑进哪所大学的问题了。走竞赛这条路果然是省时又省力。
手机那头的曾博文絮絮叨叨又说了不少，袁沅一直没吭声，她感觉曾博文并不需要她的任何回应，他大约只是想宣泄一下。元庆市一中这次noip除了她的成绩还行以外，其他的都差强人意。高二的刘传明是一百一十分，剩下的有二个十几分，其余的都爆零。
整个北省参加复赛的有四百多人，就有将近一百人爆零了。这个场面很壮观，顾知闲往下拉排名都不由得啧啧感叹。
不过，信竞强省闵省也有三十多个爆零的，只不过顾知闲的母校明州三中没有爆零的，他们普遍都考得不错，五百分以上就有二个，四百分以上就有七个。光一个明州三中就吊打了整个北省的高分层。
眼看就要下车了，袁沅打断了曾博文的话：“曾老师，我要下车了。”
“啊？你要下车了？你还在路上是吧？那你去忙，我挂了我挂了。”
袁沅在学校门口下车，赶到教室时，上课铃声刚好响起。
坐在电脑前的曾博文依旧没法安静下来，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名单，鼠标又落在第一个名字上。
这是市一中的第一个信竞省一，也是元庆市是的第一个。排在袁沅名字后面的全是常安市的几所重点中学的学生。信竞的开展也只有二十来年的历史，但势头很猛，认可上已经盖过生物和化学竞赛，从信竞里走出的人才太多了。智能化和信息化的发展是将来的主旋律，信竞的地位还会上升。沿海和经济发达城市的嗅觉很敏感，早就开始重视这一块的发展，但中部城市就慢了许多，经济欠发达的地区和消息闭塞的小县城反应就更迟钝了。
比如他们元庆市，连个像样的信息教练的没有，他是搞数学竞赛的，被赶鸭子上阵带了两组，数学竞赛和信息竞赛一起接。北省的省会常安市也是最近二年才开始重视信竞，几所名校都在花巨资挖教练，掐尖好苗子。
从他眼前的这张排名表就能看出，排在前面的都是常安市几所名校的学生。元庆市一中的袁沅就像一个意外，盖在了这些人头上。还是全省唯一一个上五百分的。他能想象这张排名表出来后，常安市的几所名校会有多么郁闷。往年的CCF北省会议，他都是坐在角落的，跟人说话都得看脸色啊。
曾博文想着看着，脸上的笑止不住。不用等CCF的划线了，北省第一，百分百的省一，该往后面想了。清华北大的冬令营和NOI的冬令营会很快发出邀请函，他应该考虑的是建议袁沅去哪边的问题。
这也是元庆市一中的第一次啊，他得跟校领导汇报一声。
*
校长办公室在行政楼的二楼，袁沅还是第一次到这边来，上楼的时候还在想会是什么事。通知她来这里的是数学老师，他什么都没有说。
校长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坐了好几个人。除了杨校长，袁沅还看见了方红和曾博文。她以为他们要让她转班级了，敲门的时候心里已经在想如何说服这些人。她并不想转班级。
新的班级会有新的同学，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并不是人人都好相处的，他们的一些小心思虽然无关痛痒，但时不时来一下也挺烦。还不如依旧在二十九班，至少她知道这些学生们在想什么，她不用费太多心思与他们相处。
方红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曾博文倒是很和蔼。杨校长的脸上也带着笑，“袁沅，坐。”他指着方红旁边的椅子说。
“袁沅，你学信竞有多长时间了？”
袁沅没想到杨校长会第一问这个问题，她看了方红一眼，她记得方红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他们事先没通过气吗？
“三个多月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发生了轻微的变化，像是被谁让了暂停。直到曾博文轻咳了一声后才复原。杨校长笑得更和蔼可亲了，放在桌子上的手动了动后说：“你是一直跟着文翰在学？”
袁沅含糊应了一声：“嗯。”既然已经都给她找好出路了，事自然越少越好。反正文翰现在去北京了。
“你这次noip复赛考得很好啊!全省排名第一，清华和北大的邀请函已经发到我们学校了……”
“还有CCF的……”曾博文小声提醒了一声。
杨校长接着说：“对，还有CCF的邀请函，你个人想去哪边？”
袁沅愣了片刻，她没想到冬令营会这么早就开始了，往年都是noip的成绩出来后十多天，这几方才开始冬令营。
“清华？”
文翰和顾知闲都是清华出来的，她也挑这个吧。
杨校长点了点头，“你既然决定参加清华大学的冬令营，那这几天就做好准备吧。我听说你去明州三中学习过？你跟那边的教练熟吗？”
袁沅想了想，摇头。她去明州三中是顾知闲张罗的，过去就是考试听课，听课考试，除了最后一天跟孟教练说过几句话，其他的老师和教练基本上没怎么说话。
“浙江海临中学的信竞很不错，几乎每年都有进国家集训队的，你想不想去那边看看？”
袁沅愣了片刻。曾博文说：“我听说文翰去北京了？清华和北大的冬令营都在这个月底，现在还有十来天，你最好能在这段时间强化训练一下，冬令营的试题跟noip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想去海临中学，学校会帮你联系。”
袁沅转头看方红。去海临见识见识，她当然愿意，不过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呢，方红几次三番提醒过她，不要掉以轻心。
方红的脸色有些无奈，“去吧，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清北冬令营啊，市一中有史以来第一次接到了邀请函。要是能在清北冬令营中获奖签约，哪怕是最差的三等约，也等于是拿到了自招的敲门砖。
“我要问问我爸爸。”袁沅说。
袁中保现在就在市人民医院住院，什么时候出院不知道。虽然她认为不会过太长时间。黄三姑会舍不得钱。但至少这一二天他不会出院。袁海也不会走。也许他会打电话来，也许他来学校找她，她的告诉他一声。
“这是自然。”杨校长笑着说，“不过，你们得赶紧决定，时间紧张。决定好了，直接跟曾教练说或者跟你们方老师说。”
袁沅点头后出去了。方红也站了起来，曾博文叫住她。方红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转班是吧？你着什么急？反正她现在人跟你走，等冬令营过后人回来了再说。”
曾博文笑着说：“我不是说这个!”
方红奇怪了：“那你想说什么？”
“我听说……她是贫困生？”
方红愣了愣点头。袁沅的贫困生资料还是她一手办的。
曾博文又转向杨校长：“杨校长您看，袁沅这次出去学习的费用是不是学校帮忙出了？她这一趟去海临少说也要一二万了，我担心她家拿不出来啊。”
杨校长沉默了片刻问：“你觉得她这次去清华冬令营有没有希望？希望大不大？”
曾博文突然笑了一声，“您觉得呢？她现在的排名是全省第一，全国二十三，除开已经进了国家集训队的十二个，全国排在她前面只有十个!清华冬令营每年签的一等约有二十个吧？您觉得她有没有希望？”
杨校长抬起头：“这次袁沅去海临学习，费用学校全包!另外，除了曾老师，再安排一位女老师同行。方老师，袁沅是你班上的同学，你对她也最了解，你有没有时间？”
“啊？”方红愣住了，随即摇头，“我不行!我压根就不懂信竞!再说了，这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呀!”她还带着一个班呢!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这几天更新不准时，周末的妈妈事太多了。望见谅。
另外支票的描写是个bug，我回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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